蓝韫宜的脑袋嗡的一下蒙住了,等她听见耳畔的叫喊声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后背一阵热流倾泻而下。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在场的所有人都乱作了一团,就连刚刚娇纵跋扈、放狠话的元成公主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雅塞县主。
蓝韫宜急忙起身抱住了用身子挡住自己的慕宜,她看着瘦弱,可身材高大,可都是结结实实的重量。
蓝韫宜用手捂住慕宜的后脑勺,她的后脑勺却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根本堵不住。
“快叫太医!快去叫太医!”耳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师姐,快点出宫帮我把师父叫进来!”
蓝韫宜感受着手掌上源源不断的热流,热得像是要把她烫伤,根本止不住,她极力镇定的对余英吩咐道,捂着后闹手的手掌却颤得发抖。
她……为什么要这样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选择救自己?
慕宜的眼前已经是忽黑忽亮的,她的视线紧紧的追随着蓝韫宜,喉咙在不听的发抖,她刚想开口,却又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望着蓝韫宜微微一笑。
笑容甜丝丝的,带着些满足,脸颊两侧还泛起小小的梨涡。
蓝韫宜看着她颤抖的喉咙,整个人微微一僵,下一秒她念了一个诀,便将她打横公主抱了起来,奋力的往外跑。
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蓝韫宜的衣襟,又顺着衣襟流下来,淌了一地,一群人跟在蓝韫宜的后面,奋力的追着。
看着满地的血看台上也乱成了一团,慌乱中宫女的发髻散落了一地,看台上的某些人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不可置信的站起了身。
蓝婉茹坐在原地,感受着远处沙地上一滩鲜血,愣愣出神。叶青棠看着眼前的蓝婉茹,捂着胸口虚弱的咳了咳,正欲起身,拉着蓝婉茹的手,和蓝婉茹一起离开。
她前些年虽然看不爽蓝韫宜,但是也对蓝婉茹没有太大的满意,只觉得她病怏怏的,十分小家子气。
可这回,自从她从净慈庵把蓝婉茹接回来之后,她便觉得蓝婉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举一动行为端庄,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落落大方。
在无数次被蓝韫宜殴打、加害,又屡次被蓝婉茹拯救之后,她心中的天平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偏向蓝婉茹了。
此刻看台上的许多人已经离席,人来人往,人影闪烁。
蓝婉茹便听见了人群中传来一阵有些年迈的男声。
“刚刚场上甲队为首的那个女子,倒真是有趣,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还能横抱起一个六尺男儿。”
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些玩味,能从他的声音听出他的年龄着实有些大了,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股老人味。
“爷,那位是皇帝新封的长宁郡主。说是郡主,却也只是个挂名的,没有封地,已经和蓝府断绝了关系,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不过要在年前与豫王成婚,快要变成豫王妃了。”
“豫王啊……也是个废物。”
“您的意思是?”
人逐渐走远,声音也逐渐变小,蓝婉茹听不见那男人的回答了。
她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最勾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知道这个男人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是她设计请来的人。
叶青棠也看见了蓝婉茹的这抹笑容,她想要伸出去拉着蓝婉茹的手一僵。
“婉茹……那可是许久没有出门的肃王爷?他……他今日怎么会在这里?”叶青棠想起关于肃王爷的传言,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肃王爷,皇帝的亲叔叔,因为从前在狩猎时救了皇帝,被熊瞎子扯走了一只胳膊,他与名声狼藉的豫王晏引霄不同,他在民间颇有贤王的美誉,就算是失去了一只手臂,也时常走访民间,体察民情。
更在赈灾之后与许多美丽的民间女子发生浪漫的爱情故事,那些女子心甘情愿的追随肃王爷回府,此后便再无消息。
更有不知名人士的坊间传言,肃王爷目睹自己的手臂被熊瞎子扯断之后,那方面也有了些问题,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为此他还特地在府内修缮了一间屋子,来练功,恢复能力。
“大嫂,肃王爷的心思,婉茹又如何能知晓呢?肃王爷能参加宫廷宴会,又或许在这里能碰上什么人,这都是命定的缘分吧?”
肃王爷如今也至今未娶呢。
蓝婉茹搀扶着身边的宫女缓缓站了起来,她朝着叶青棠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身边的小宫女浑身一颤。
叶青棠想必是知道一点内幕的,她舔了舔唇瓣,又看了蓝婉茹一眼,眼神飘忽不定:“刚刚那肃王爷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看上蓝韫宜那臭丫头了吧?”
“肃王爷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会是得不到的呢?”
蓝婉茹竟泠泠笑出声,她抬眸望着叶青棠,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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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韫宜急急将人抱进了太极殿的偏殿,也就是刚刚蓝韫宜她们换衣服的那间屋子。
她的身后还急急忙忙跟着许多人,就包括刚刚的绿薏。
蓝韫宜不想让乌泱泱的太多人挤在一起,便屏退了其他人,只留绿薏给自己打下手。
她将怀里的人堪堪放在床榻上,又命绿薏找来了自己换下那件衣裳上系着的荷包,拿出了随身携带着的止血的药丸。
她捏着慕宜的双颊,将药丸送进了她的嘴里,慕宜因为失血过多,此刻的脸色也越发的白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
蓝韫宜拿着绿薏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慕宜伤口旁边的血污,雅塞县主的心实在是太狠了,伤口太大,吃了一颗止血药之后,那个成人半个手掌大的伤口仍旧是淌着血。
蓝韫宜回忆着布神医教过的办法,对着绿薏吩咐道:“现在需要剪子、烛台、高浓度烧酒,刀片和……针线。”
随着蓝韫宜的动作,慕宜脸上的血污也逐渐被擦拭了干净,原本干净的白布此刻变成脏兮兮的,上头看起来不只有血。
随着蓝韫宜的擦拭,慕宜的脸此刻也褪去了原本的脏污,变得白皙了起来。
“郡主……郡主……他……他是个男人!”
绿薏指着床榻上人上下滚动的喉结,那副样子就像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