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千丽大喝着:“于师兄,于师兄!”
于尊心底忽的一惊,心道:“方才一直沉溺在瀚海之中,却也不知她如何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眼角不免多了一丝喜色,道:“师妹,我在这呢!”
那片破碎的冰镜,依旧反射着一道道耀眼的光华,只是那光华愈发的黯淡了,倒好似损失掉了能量一般。
于尊低声喃喃道:“此地定还有些古怪之处!”
天空忽明忽暗,那当空的朗月,被乌云覆盖了,突地又绽放出几道耀眼的光华,那光华凛冽似水,轻柔中带着一丝丝清冷的寒意。
他一步步走向那冰宫的深处,而此刻,那天地间的光华,愈发的凛冽,一道道刺骨的寒光,破体而入。
千丽抱着双肩,打着寒颤道:“师兄,你冷不冷?”
于尊吐出一口白气,幽幽道:“你说呢?”
千丽道:“确如师兄所述,此地定有古怪之处!”
倏尔,于尊嘘了一声,道:“师妹,你听这呼啸之声,却不是那风声!”
千丽颜色变了变,道:“呀!师兄,这呼啸我曾听到过的!”
“哦?你可知这声音的来向?”于尊怔怔地望着那冰宫的深处,道。
“大概......大概......就在那冰宫的深处罢!”千丽心底略有一丝颤栗,道。
那呼啸声愈发的洪亮,竟似龙吟一般。
“师兄,这方冰宫,难道住着一位老前辈?”千丽的双眼,闪耀着慧黠的眸光,只是那眸光的深处,却有一丝忧虑。
于尊忽的大喝了一声,道:“前辈既已显声,何不露相?”
这时那啸声更显洪亮了,一声声枯朽的咳嗽,自那冰宫的深处传出,那一声声竹棍拄地的声音,亦愈发的清晰。
“我老朽在此地蹲了万余年了,倒还未见过人儿,你等是何身份,缘何来我驻地?”渐渐地,一位老者的身影,渐渐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老者须发垂地,干枯的手臂上,条条青筋暴出,干如柴薪的双腿,似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般,隐约有些打颤,可就是这瘦削干巴的老儿,却给两人一股毁天灭地的精神威压。
老者眼神炯炯,望着两人,那晦暗的眸中,突地爆出一道精光,那精光如冰石一般,给人一种透彻心扉的寒凉之意。
于尊大喝了一声:“显!”
数股玄焰围绕着他的周身旋转跳跃,老者叹了一声:“哦?这是何等术法?”
于尊与千丽心里一怔,忖道:“难道他不认得这玄焰?”
于尊笑晏晏道:“前辈,这不过是星星点点的焰火罢了,又何必上心?”
“放屁,你以为孤老儿看不出这玄焰的独到之处?”老者爆粗口,道。
“哦?前辈既知这乃是玄焰,又为何问我?”于尊略有些犹豫道。
“我知是玄焰,可我看不透你所修的法术!”老者拄了拄手中的竹竿,道。
于尊如实回答道:“前辈可知太上荒陈决?”
“哦?你竟修了太上荒陈决?”老者一脸惊讶,道。
于尊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晚辈乃是修了太上荒陈决所致!”
“可太上荒陈决乃是荒民所修的法术,你又怎生能修得此等秘术?”老者心底略有些惊愕,道。
于尊笑道:“确是天赐良缘,才让于尊得以修炼此等秘术!”
老者长吁了一口气,幽幽道:“可这依旧不是重点,你又如何同修如此多的秘术?”
于尊一脸苦涩,道:“于尊不得说出内心的秘密,望前辈体谅!”
那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若不体谅你呢?”
于尊颜色变了变,道:“那便随前辈的意愿罢!”
老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你难道不想修习别的秘术了?”
于尊拱手抱拳,道:“遵从前辈意愿!”
“哼!你这小儿,勿要不识时务!”老者冷哼道。
于尊依旧坚定如初,道:“遵从前辈意愿!”
那孤老儿直接将那拐杖掷于地上,跺脚怒喝,道:“你这顽皮的小儿,当真要气死你爷爷吗?”
于尊愣了愣,“爷爷?”
老儿眯着双眼,道:“我既愿将功法授之于你,你不是我徒孙又是何人?”
“可......可......前辈,缘何如此决断?”于尊心底略有一丝不解,道。
“你可是救了那倒霉鬼天泉?”老者重咳了几声,抬了抬那懒得睁开的眼睑,道。
于尊愣了愣,幽幽道:“天泉真人何时成了倒霉鬼呐?”
老者拧了拧眉,道:“难道那顽愚之辈不是个倒霉鬼吗?”
又道:“我就从未见过如此执拗的人,怪我万年前得罪了他一场,却也未料到,这万余年里,他竟一次也未来拜访过我老人家!”
于尊凝了凝眸,道:“哦?前辈可是天泉真人的邻居?”
“哼!他那破落的模样,何来的邻居一说,那人不仅古板,便是连些小儿家能懂得道理,却也执拗十分,我倒不情愿见着他,便是见了,也要争吵到半夜之余!”老者冷哼道。
于尊嘴角抿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前辈,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非凡人,可否告知于尊,前辈的真实身份?”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你这小儿,倒是讨喜,我若跟你说了,你便要将我从此地救出,可否?”
于尊的眸中,多了一丝狡黠的慧光,他静静地望着老者,一脸笑意,却也不怎么说话。
老者多有些蹙急,道:“小儿,你买些甚么关子,但说无妨?”
于尊笑晏晏的望着他,道:“前辈可是当真?”
老者哈哈一声朗笑,道:“你莫不是要我传授你功法罢!”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哦?那又是为何般?”老者拧了拧眉毛,略有一丝不解,道。
于尊笑道:“前辈若能将广场上的冰镜,再次愈合,晚辈便依随前辈的意愿?”
“哦!原来是那些冰镜呐!”老者恍然大悟,道,心底确有一些肉疼,道:“这小儿,果然有些神秘,能看破那冰镜的人,确是少之又少,他年纪轻轻便也识破了那冰镜的奥妙,确是符合传道的标准!”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恢复冰镜,倒也简单,不过我若要收你为徒儿,你可愿意?”
“前辈若有此意愿,于尊自当感谢才是!”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道。
老者笑道:“好罢,那我便告知你我的名号罢!我乃是东海龙王——陈天旭,世人皆喊我天旭老祖!”
于尊心底一滞,念着:“天旭老祖?前辈可是几十万年前的俊杰?”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若不是与那幽月真人斗法失败,我亦不会留在这里!”
“那于尊岂不是高攀了?”于尊心底不免多了一丝喜色,他却未料到这孤寡的老儿,竟有如此的过往,确是令他有些惊愕。
老者眯着眼,幽幽道:“孙儿,我却有两个心愿,望你能为我了结!”
“哦?何事?前辈但说无妨!”于尊道。
“这栋冰宫,乃是幽月真人补偿与我的,我当以谢意,江湖中都讲一个愿赌服输的道理,我陈天旭亦不能出其左右!”老者弓着腰,招呼过于尊,让他为其锤了锤背。
又道:“可我不甘呐,不甘以此败局,了了一生!”
“所以,这其一,便是让你打败幽月真人,她便是不在了,你也要战过他的徒子徒孙!”老者眸中挂着一丝慧光,只是那丝慧光片刻间便黯淡了下来。
他弓着腰,似一颗枯朽的柳树般,额前的白发,则如同那春天的柳条,随着那风四处摇曳着。
老者浑浊的眼神里,有一道晶亮的光,那光似是照亮这世界,最初始时的光亮,那光是穿越了万古岁月,归来的光,那光又好似透过了未来,在某一端静静地看着此时的岁月。
于尊点了点头,道:“我答应前辈的第一条要求!”
老者弓着的身躯,好似挺拔了几分,他呵呵一声笑道:“可矣!可矣!”
“那前辈第二条呢?”望着老者佝偻的身躯,于尊心底不免多了一丝悲意,他总觉眼前这茕茕孑立的孤老儿所担的岁月已经不多了。
老者笑道:“这第二条嘛,便是为我复仇!”
“哦?前辈请详述!”于尊道。
“我既已告知你,我乃是东海的青龙王,你便有些念头了罢!”老者沟壑纵深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的笑意,那条条褶皱堆在一起,确是一片岁月的沧桑与无奈。
老者笑道:“我上半生乃是东海的青龙王,却被胞弟所骗,与那幽月真人大战了一场,实则我龙宫与幽月真人所创的天宫,并无任何的瓜葛,可我那胞弟,却以我的子嗣被幽月真人斩杀作为骗局,诱导我与那幽月真人进行了一次殊死大战!”
“那杀你子嗣的人,可是?”于尊道。
“你应是料到了结局罢,没错!我的子嗣便是被我那毒辣的胞弟所杀!”老者干咳了几声,吐在地上的唾沫里,却多了几丝鲜血。
于尊心底蔓延出了一丝苦涩,道:“前辈所受之辱,于尊定会帮前辈了却,便是前辈不嘱我于尊,便是行侠仗义,你那胞弟亦可杀!”
老者晦暗的眸子中,渐少了几片慧光,他重咳了几声,忽的将双掌抵向于尊的双肩。
此刻的于尊,心底突地多了一丝燥热的感觉,那燥热似有亿万度的高温,而此刻,他体内的阴阳气脉,开始冒出了一片片黑白之气,那黑白之气疯狂的周转着,化为了一团团玄气,静静地滋润进他的四肢百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