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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小笙!不说再见
    于尊茫然四顾,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苍茫的竹林中,仅有一座矮小的茅草屋,雨水就顺着茅草屋的屋顶,慢慢地滚落到地上,也落在了于尊的发梢上。

    在那片青涩的时光里,几人静静地仰望着天幕,白昼还未醒来,茅草屋孑立在一片孤妄的世界里,而那片世界,似乎与外域有着某种隔阂。

    原本耳畔的清净在这一刻似要被慢慢地打破了。

    潜意识里的那片雷电之象,似乎犹在眼前闪烁,很显然,雷电也依旧覆盖着头顶上的苍穹,这才令于尊恍惚间醒来。

    之前......究竟发生了甚么?

    凌伫立在自己的身畔,看到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于尊的心底,才渐渐的有了着落。

    可这雨依旧在下,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那片雨珠,他心底一愣,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意识里的世界,是古怪的,也是令人感到震惊的。那些无法解释的片段,就闪烁在自己的面前。

    雨珠!没错!正是雨珠!

    当意识慢慢地浸入到那片雨珠中时,那竟是一片斑斓的世界,里面有高山,有平原,有荒丘,有幽岭,有河流,亦有沧海、湖泊!还有一片片城池!

    这便是一滴雨珠里的世界!

    又该如何让人相信呢?简直是骇人听闻!墨蓝色的天幕,恍似一座颠倒过来的漏斗,生命的气息,沉陷其中,时光在其中,沸腾着,翻滚着,不停地叫嚣着、讥笑着。

    而眼前的这座茅草屋,其沉重的底蕴,是时光赋予它的。它似乎一直挺立在这方,渐渐地形成了一种概念,形成了一种骇人听闻的概念。概念渐成法则,形成了世间难以颠倒的法则!

    那些雨珠,负有神性!而这座茅草屋中,究竟隐匿着何人?倒也算是一种奇迹!

    时间在眼前,慢慢地零碎。遥远的风声,搁浅在耳畔,倒也有一分悠闲的调调。当头披血发的少年,再次出现时。

    于尊总觉得有些微妙的变化业已发生!是再平凡不过的少年了,并非之前的他,从眉眼间,便透露出汹涌澎湃的霸气!

    站在这方世界,或许是在刻意压制内心?

    血发少年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这方幽寂的世界,正是我的本源所在地!”

    本源......

    于尊不再言语,他浅望天幕,沉吟道:“这才是真正的幽罗界罢!”

    眼底变得深沉,或是变得压抑,那些索寞的情绪,慢慢地翻涌了出来。他忽的笑了出来,明亮的笑声,传遍了四方。而茅草屋前的那片雪雾森林,忽的一声,腾起了一群飞鸟。

    世界,再次变得安静,茅草屋中,摇曳的烛火,也被黑暗打湿了,直至那些烛泪,流淌的人间皆悲!

    望着那片雪雾森林,就仿佛是没有边际一般,而茅草屋中,似乎还另有其人!

    血发少年冲着于尊,眨了眨眼,笑眯眯地望着于尊,道:“仁兄!你应该已经知晓了,我乃幽罗界的一级王权掌权者——孤玉!可,本王依旧不识仁兄!”

    “孤玉?这名字倒是儒雅,我乃于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于尊望向诸天,一脸霸气之姿。

    孤玉道:“于兄!认识你,乃是我孤玉的荣幸!”

    于尊笑道:“一级王权!却没有王侯将相的持重!也确是不凡!”

    孤玉的眼底,亮的骇人,他笑望着于尊,似亦在丈量着于尊的武境,而此时,于尊却探头看向茅草屋,幽幽道:“可有故人?”

    孤玉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也瞒不住你!”

    于尊倒也未做啰嗦,他悠闲自在地走向那座茅草屋。

    或许只有他身后的孤玉,心底才明知那一步一步走的是有多么骇人心魄吧......

    时空大道,于尊自有所成,那座茅草屋看似就在眼前,实际上,乃是处于时空乱流中,就仿佛深处在一座孤岛上,遥望着彼岸的大陆,而大陆与孤岛却是隔海相望!

    这一步迈下,便犹如跨越了万千山海,自是令孤玉深感惊讶!不但如此,于尊的身后,竟还尾随着一位女子,同样是轻描淡写,同样是一脸淡漠。

    时空大道,在于尊和凌的眼底,早已不再神秘,他们的本心皆孕育出了大道,而眼前的时空大道也仅仅是与内心的法则重合了而已......

    推开木屋的门,心底一怔,脸上也渐多了一分喜色,而更多的则是惊讶,“天元大哥,你怎在此境?”

    没错,端坐在木屋内,一座木桌旁,独饮的人也正是天元!天元眯着眼,将酒盅啪的一声拍在木桌上,语意绵长,道:“于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世竟又让我遇见了你!”

    于尊心底一滞,幽幽道:“不知天元大哥,言之所至!”

    他总觉得天元有些不太正常,这与初识时见到的天元简直判若两人!

    他常含悲苦的双眼,此时格外明亮,语锋间也尽显潇洒,畅快之意。

    可恍惚间,于尊才觉那也仅仅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天元哈哈大笑,道:“没错的!没错的......我天元又岂会认错人?除了小笙,在这世间,我也只认得你了!”

    于尊一时的错愕,竟不知天元言中的悲意,眼底遂多了一分苦涩的笑意,道:“天元大哥,你喝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经历了世事万千之后,我天元已是孑然一身!”天元笑着,又饮了一杯酒。

    而孤玉则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于兄!我们皆是陪你战至最后的那批人!今后的岁月里,我等亦将不存!”

    于尊推开那扇门,屋外的气息,慢慢地流淌进茅草屋中,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才慢慢地疏解了一分。

    于尊笑道:“不!我不想跟任何人打架!我亦不想有人陪着我一起死去,若是非要找一个人,陪我进入鬼蜮,我也只会选择她......”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黑暗,而坐在茅草屋中的天元,已有些微醺之意,他笑着提着一壶酒,尾随在于尊的身后,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地深入黑暗之中。

    “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呢!可我还记得呢......”

    内心的焦灼,寄托在苍凉的泪珠中,岑寂的高天上,密集的云层间,有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雷纹慢慢地覆盖了整片苍穹。天元潦倒的身影,在凄寂的雨水中,只留下了一团模糊的轮廓。

    此时,天地间,已然起了一场大雾......

    蓦然间,眼前的世界,被蒙在了那片雾气之中,却令人心底泛起了一丝惊愕,因为,路竟变得愈发的清晰了。

    只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向未知地的小路,在斑驳的雾气之中,似乎也仅仅剩下了那条小路。

    “这是唯一一条路了吗?”深处在茫茫雾气中,于尊的身后,尾随着一位女子,女子容颜冷漠,道:“难道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吗?我相信,你若是偏离了这条小路,定会落入万劫难复之地!”

    于尊长吁了口气,幽幽道:“我想你说得应该是对的!凌!”

    蜿蜒的羊肠小路,通向的正是那片雪雾森林,而随着小路渐渐地深入其中,在目之所及之处,皆伫立着一棵棵高大的雨杉树!

    可愈是深入,内心的不安,便愈发的清晰。直至,悸动的内心,再也难以压制,一层层怖意,仿似一团团蛛网,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内心。

    会发生什么?又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天元不知何时,业已出现在于尊的身后,他将手中的酒壶,扔向于尊,喝道:“你若信我,便饮一口酒!”

    于尊一脸诧异地回过头去,后接过天元手中的酒壶,没有犹豫,饮下一口。这一刻,身在于尊身畔的凌,眼中的寸芒,竟比刀锋更加的锋利,她直勾勾地盯着天元,恍似要把他吃了。

    于尊心底一怔,此时此刻,周围的万象,渐变得清晰可见,他皱了皱眉,方将酒壶扔向凌,“凌!喝罢!这壶酒没有毒!”

    凌一口饮尽,她就像于尊相信天元一样,相信着于尊。

    天元笑道:“看到了罢!这片雪雾森林,便是万象中的一脉罢了......”

    凄白的雨杉树,更似是一方充满希冀的世界!那些脉络分明的叶片上,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个孤单且落满忧伤与愁郁的故事。

    每一片树叶似乎皆牵扯着一条性命、一个灵魂,它们随风逍遥自在的轻颤着,与此同时,那些悲喜无常的故事,亦在众人的心底,讲述了一遍又一遍。

    孤玉一个人,站在一棵雨杉树下,他伸出手掌,托起了一柄秋叶,笑容明媚地望向于尊,道:“你相信前世吗?于尊?”

    那时的于尊,一脸惊诧地望着孤玉,苦涩地笑了笑,叹道:“又岂会不信呢?若是不信,那么后面的路,我又该如何走?又该如何支撑起自己沉重的灵魂!”

    声音愈发微弱,直至细不可闻,可站在一片秋叶下的孤玉,却一脸怅惘地望着长天,道:“你以为幽罗界只有生死之间吗?实际上,那些人间该有的惆怅与悲伤,在幽罗界亦是那般的深刻!”

    当再次望向这个被称作幽罗界一级王权掌权者的少年时,却总会在他的眼底看到失落与彷徨,惆怅与迷惘!

    于尊轻叹了口气,道:“天元!你曾想过离开此境吗?”

    这句话,仿佛是一层惊涛骇浪,令天元的眼神,突兀间,变得阴暗下来,“你是何时发觉的?于尊!”

    于尊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陪着小笙的也只是你的身体罢了,而你的灵魂,却一直未从此境离开过!如今,你又躺在了那张床上,而你的身畔,也依旧是那个心底溢满忧伤的女孩儿在默默地陪着你!”

    那时的天元,略有些失神,他呆呆地望着上苍,他想要找寻甚么?可在那片天空的尽头,只剩下了一片片破破碎碎的时光。

    那些残存不多的意识,或会慢慢地勾勒出曾经的影子,但也只是一层稀薄的影子罢了,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风中疾旋的叶片,落在头顶,头顶上,黑发渐变白发,青春的岁月,也渐渐变得不忍卒读,那些斑驳的影像,就一直在眼前晃着。可晃着晃着,心底便已是一片凄凉。

    树叶慢慢地落着,原来,即便是幽罗界也与凡间拥有着同样的时光印象。悄然间,深秋已至,那些灿白如洗的岁月,业已等在了一年的尽头。

    失神的天元,最终清醒了,只是酒壶里的酒已干,而此时,从雪雾森林的深处,却慢慢地步出了一人。

    那人正是小笙......

    天元一脸惊诧,或许,那时的他,心底业已难以提起戒防,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身在不远的少女。

    而此时,于尊和孤玉的心底,皆大叹一声,“不好!”

    可业已为时过晚,没错!那人正是小笙,也是小笙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意识。

    而凡间的那座宫殿,也正是天元给小笙修得祠堂,是祭奠着小笙灵魂的祠堂,如今,小笙出现了。

    可,与此同时,距离离开的时间,业已行将不远。

    那时的小笙,一脸哀怨地望着天元,慢慢地,小笙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声乖戾的笑声。

    而小笙则大喊着,“天元哥哥,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啊!”

    一寸剑光,仿似要将整片黑暗世界刺穿,明晃晃的剑光,势比日月,那光愈发的强盛,而此时,于尊猛然间,祭出了一拳。拳锋如洗。光芒万丈,可犹是晚了一步。

    那柄剑,疯狂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天元的额头上,黑暗中,乖戾的笑声,不绝于耳,“二级王权的掌权者,不过如此!”

    于尊心底一怔,这才恍觉,原来,天元正是所谓的二级王权掌权者,或许,他早该明白罢!

    早该知道,抵达幽罗界的代价是什么,可一切似乎已经值得,在天元满是泪痕的脸上,于尊找到了知足,也找寻到了快乐。

    天元哥哥......这次我们不要分开了.....

    黑夜里,是滴滴答答的雨水,是挂在小笙脸上的泪痕,而天元存在的价值,似乎只是为了替于尊找寻到那方世界而已。

    难道,那个饮着烈酒的男人,终要离开了?

    黑暗中,繁盛的白光,自于尊的双掌,慢慢地涌向了天元,而站在天元面前的少女,一脸愁容的望着于尊,抽泣道:“哥哥不该死的!他不该死的......是我!是我!都是因为我......害得哥哥如此......”

    那时的于尊,一脸悲郁,他大喝一声:“唤自然!”

    随之,他的手掌光芒大盛,光如长河,汇入到天元的体内,而此时,少女的容颜,却变得愈发的模糊了。

    她想要伸出手指,再轻轻地触一触天元坚毅的面颊,而天元业已昏睡了过去,待他醒来时,他大抵会记恨于尊罢!

    但,小笙身后之人,却不允许天元再次醒来,乖戾的笑声里,充斥着血腥与残忍。

    小笙的身影,变得愈发的虚弱了,她似乎随时都会离开。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为何不听他的话!你为何要前来寻他?”

    小笙破涕而笑,道:“因为,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是最后一次,能够再次见到天元哥哥了!”

    雨无声的落着,那些搁浅在黑夜里的跫音,变得愈发的虚弱了。

    于尊将手掌一收,回头望向凌,皱了皱眉,道:“你可以吗?”

    凌轻轻地点了点头,遂将双掌抵向天元,而此时,于尊的身体,却变得虚实不定了,自进入此境以后,武道修为,较之域外,竟更胜一筹!

    他或是明白,应是那鬼泉的缘故,眼下,正是面前的那群厉鬼犯下的恶事!于尊不会容忍他们继续作恶多端。至少,是为了天元!

    泪如雨下,苍白的面颊上,依旧挂着一分温柔,可小笙的灵魂,业已太过虚弱,若是再经受一番攻击,她将永世不存!

    因为这是幽罗界,这是一方能够吞噬灵魄的世界......

    于尊笑道:“小笙!我不会让你死在天元的面前,小笙,姑且相信于尊一次罢!”

    当他释放开鬼泉以后,幽煞自心底,翻涌而出,这不是鬼蜮!较之鬼蜮,这方世界,更加的虚浮,也更加的孤寡。

    这不是一方大世界,较之鬼蜮,或为一方偏僻的世界罢了。

    这时的于尊,才慢慢地清楚,原来,这天元本就是二级王权的掌权者。

    但天元却从未在他的面前提过,那么,隐在暗处的势力呢?又是一方甚么势力?

    落叶飘满了肩头,那些沉重的叶片,似乎皆困缚着一个灵魂。那些能够讲述的故事,也渐渐地沉陷在岁月的尽头,默然无声。

    轻轻地拂去肩头的落叶,于尊的身影,轻轻地一晃,便业已消融在黑夜间,但他身畔的众鬼魄,却从未消失过。

    这些鬼魄皆是自鬼泉中翻涌而出的,但与幽罗界不同,自鬼泉中涌出的鬼魄,修为更加的高深,也更加的诡异,但他们皆服从于尊的意志,仅仅是因为,鬼泉乃是通向于尊内心最深处的世界!

    或许,偶有一日,他会慢慢发现,自己的归途,最终也只是那片神秘且幽暗的世界......

    潮汐暗涌的世界,煞气浮动在冰冷的空气中,直至逼近到眼前,直至那些血刃,从背后,猛然袭来。

    该死的,终究会死的!

    没有人会心存怜悯!内心也不再会忏悔。

    姑且让这短暂的一瞬间,来筑成一个人的一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