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落坐后,静待酒菜上来,中间那几个醉酒的人依旧在猜拳喝酒,杯盏交错,醉意朦朦,相互打趣谈笑,气氛好不热烈。
这种酩酊大醉的人常常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出来。这些人全然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临桌一个独臂男人正独自小酌,不时朝这边瞥一眼,投来微微厌烦的目光。
这几个人依旧我行我素,高声说笑,将桌椅碗碟弄得叮当作响,说到兴奋处,一个矮胖圆脸的汉子又唱又跳,手舞足蹈,那样子又欢乐又滑稽。
这边众人对那几个人撒酒疯并不理睬,虽嘈杂声不绝于耳扰人心神,他们虽心有不快,但只是过路打尖稍作休息,并不想招惹事非,好不容易自魔窟中逃出,只求能一路上平安顺遂回到终南山,谁也没忘记,仙人居客栈里还有一群家眷在翘首期盼着他们归来。
见没人干涉他们,那几个人愈加变本加利嚣张跋扈,除了唱跳,还用筷子敲打着杯盏,发出一阵「叮叮当当」尖锐刺耳的声音,越是吵嚷他们似乎就越兴奋,全然不顾周围其他人的感受。仿佛偌大的厅堂就只有他们几个人。
柜台里矮矮胖胖的中年掌柜看在眼里,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时摇头叹息来回踱步,对这几个烂醉如泥高声喧嚷的食客甚是不满,却也敢怒不敢言,可他们又实在太过无理,任由这样下去,不但会影响店里其他食客,若是传扬出去,酒楼的口碑也势必受到影响。
中年掌柜思索半晌,招呼正在后院忙着刷碗的清廋小二过来,胖掌柜在小二耳畔言语几句,那小二听得频频点头,面上却显出一抹愁容。
清廋小二暗暗咬牙,壮着胆子朝那几个醉鬼走去。来到跟前,小二腆着脸对那几人说道:「几位客官吃好喝好,实在不好意思,小店里还有別的客人,请莫要高声谈笑。」小二讪讪着不再言语,惟恐对方撒泼生怒。他甚至不敢看那几人的眼睛。
果然,那几个人闻言,纷纷朝他怒目而视,那肥头大耳的中年壮汉突然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只听「咔嚓」一声闷响,桌角已被拍断一截,桌上杯盏碗碟顿时四分五裂,哗啦坠落在地。
那壮汉嘴里骂骂咧咧,突然凑上前来一把抓住小二胸前衣襟,朝他骂道:「他娘的,爷爷来此吃喝,可会少了你银钱?竟然管在老子头上来了,你这破店还想不想开下去喽?他娘的,去去去,別打扰爷爷们喝酒吃肉,小心爷爷敲碎你狗头!」说着,趁着酒劲,张嘴淬了口痰在小二脸上。
小二被他这一着吓得瑟瑟发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伸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黄痰,直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屈辱,眼里涌起一汪泪花,忙退避一角,双手蒙住脸,羞愧难当。
这边许枫等人正当开始吃喝,骤然瞧见店小二被那壮汉遇端羞辱,众人心里生出一丝怒火,雷震天沉下脸,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刚欲起身同那壮汉理论,突然被一旁的许枫伸手拉住,只得微微叹息一声,重重坐了下去。
许枫瞥一眼那边,回头朝雷震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管那闲事。许枫自也怒火中烧,内心竭力克制抱不平的冲动,他们不过只是过客,犯不着再惹来一身臊。
此刻,那几个人东倒西歪瘫在桌边,整个大堂里荡着一股浓浓酒气。那中年掌柜见清廋小二吃了个哑巴亏,也颇感无奈地摇摇头,朝小二招呼,示意他回去。小二满腹委屈,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去。
坐在窗下桌子那独臂男子,宽额头,国字脸,大耳圆鼻,眉目丰俊,长发披肩,一脸坚毅平静,背上背着把宽锋大刀。只见他仰头吞下一杯酒后,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前几只碗碟顿时跳了起来,滚下桌去摔得粉碎。
这独臂男子
突然的举动,将堂上其他几桌吃饭的人都吓了一跳,每个人都一脸惊愕的望向他。大家见这独臂人似乎大动肝火,场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纷纷起身离桌,躲到角落里,惟恐被殃及池鱼。
这边柳如烟等人依旧安坐如山,尽管大家心知不妙,却也不动声色,互相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下情形还轮不到他们插手,只得静观其变。
那独臂人眼角微微颤动,两只瞳孔已收缩,目中精光迸现,怒气更甚,缓缓转头瞥向那撒泼的肥胖汉子,冷冷地道:「你们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面色冷峻,话音更冷。
那肥胖汉子晃一晃脑袋,被这句话一激,头脑似乎清醒了些,双眼瞪得如铜铃,缓缓朝独臂男子凑近,咬牙恶狠狠说道:「你他娘的又是谁?妈的,你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管爷爷的闲事,今儿个爷爷就让你开开眼界!」话刚说完,一只碗大的拳头已重重朝独臂男子脸上砸了过来。
独臂男子面不改色,眼睛直直看向前方,并不正眼瞧他,就在这记铁拳带着劲风快要落在他脸上时,他原本纹丝不动坐着,突然间身子一矮,头向后一歪,堪堪避过这雷击般沉重的一拳。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胳膊陡然晃动,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的这只拳头以重重击打在那肥胖汉子左侧肋骨上,那汉子顿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哎哟」撕裂般的声音中夹着惊讶与恐惧,声音未落,整个人已如一只空麻袋飘飞了出去,恰好重重砸在他那几个同伴的桌子上,桌子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满地狼藉。那肥胖汉子在地上卷缩成一团,脸上表情已因痛苦而扭曲,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
那几个同伴见自己人倒地不起,当即怔了一怔,早已看出这独臂男子身手了得,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那记重拳已击碎了肥胖汉子的几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