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阵阵,碧云湖里水波粼粼,阳光透射在湖心,仿佛万千颗金子闪烁。
柳如烟策马奔至碧云湖畔停下,栖霞谷就坐落在碧云湖以西,不远处的山涧旁便是那片茂密的翠绿竹林。昨日与今日来到同一个地方,心境却是天差地别,昨日初见时心境轻松好奇,今日再见却是满腔愤恨,他扫视周遭境况,此地甚为偏僻,风光奇佳又异常宁静,倒真是块安家养老的宝地!非但是块倚生福地,还是个藏身的绝佳处。
此间虽幽僻,但见这漫山遍野之中竟再没有别的人家,而偏偏他要寻的仇人和罗香雪父亲同名同姓,难道这仅仅只是个巧合?而这样的巧合又怎能不令人怀疑和遐想?柳如烟打量栖霞谷两边山崖,险绝异常,那崖顶如刀削一般,莫说人难以攀登,便是身形灵巧的飞鸟也难飞越。偏偏这一丛茂密竹林,当真是藏身的不二之选!
柳如烟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思索着同罗香雪父亲再度相见会是怎样一番情形,他随即多出一个心眼:不能当面说明自己的来意,只得以旁敲侧击的迂回来证实对方的身份。希望自己的仇人不是他,只是一个巧合,可谁又能预料呢?
他将马儿系在竹林入口处一棵枫树下,将一个布包斜系在背上,提起长剑和水壶,便举步朝竹林中疾行而去。
这个地方昨日已来过,他摸清了林中纵横交错的岔道,阳光温柔,微风荡漾,而他的心却是异常沉重。他一边快步前行,一边朝四周打望,这深山竹林十分清幽,一路上并没撞见一个人影,只有林中鸟雀叽叽喳喳扑腾着。
忽然,前面不远处一丛竹林后发出谈话声,却是几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稀疏脚步声,柳如烟心下陡然一惊,忙闪身藏匿在一丛竹林后,身子贴在竹竿上侧耳倾听,只听得一个男人道:「大哥,您说十二飞鹏联盟帮可否找到了那批黄金?」这人说话急促,言语中显出有些慌乱。.Ь.
另一人沙哑着嗓音说道:「哼哼,想要找到那批黄金谈何容易?十二飞鹏帮虽然在关外横行多年,势力也只是局限于关外,对于关中的唐家堡,他们却不敢轻易冒犯的。唐家堡对这批黄金觊觎已久,岂能拱手相让,据我所知,唐家堡在得到藏宝图后便派人严密看守,十二联盟飞鹏帮的人自然不会得知,他们那样像无头苍蝇乱转,又岂能找得到。」
那声音尖细的男人道:「唐家堡是如何得到藏宝图的?那宝图又怎知不是假的?唐家堡的势力在川内不容小觑,他们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如果传言是真,他们说不定早已得手。自从罗林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后,十二飞鹏帮的势力日渐衰微,早已没有当年之盛,依我看,十二飞鹏帮想同唐家堡抗衡,简直自不量力。」
那声音沙哑的男人又道:「二弟,你说,我们去找罗林老儿,他会出手相助么?师傅生前同他关系不错,可如今师傅不在了,他还会买我们的账么?不管怎么样,我们只有试他一试!」说话声愈发明朗,显然这两个人已来到近前。
柳如烟心下纳闷:罗林真是十二联盟飞鹏帮之主?现在他已经退出。这两个说话的人又是什么来路?他们说的藏宝图又是什么秘密?听两人谈话的意思,他们要找罗林帮什么忙?
疑问重重,可他无法找到答案。他的好奇心被挑起,既然狭路相逢撞上了,那就设法摸清这其中的秘密再见机行事。柳如烟蹲下身隐藏好,透过枝叶间隙悄悄窥探那几个人。
果然,眨眼功夫,远处竹丛后现出两个高大的人影,一人较胖身板结实,一人显廋却也精神。那胖男人满面红光眼神凌厉,那廋削男人却是面色苍白似是大病初愈一般,两个人身穿高腰短衫脚蹬软靴,手上提着一柄长剑和一把短刀,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急匆匆朝竹林深处走去。林中起风了,
满地黄叶在他们身后被风卷起,两个人脚下轻盈而迅捷,转眼间已走到小路尽头。
柳如烟心下思忖:看看他们要玩个什么把戏?这两个人应该武功了得,我暂且按兵不动,得跟过去瞧瞧。他展动身形,脚下疾走生风,盯着两人的背影,悄悄尾随,惟恐被发现不敢跟得太紧,相距数丈,那两人走得极快,不一会已到了林子尽头,那片幽深的峡谷腹地,背靠险峻山崖,四周密林遮掩,若非深入尽头,很难发现这样僻静的地方还有人家。
那两个人来到罗林房前,院子里鸡鸭追逐抢食,嘈杂不已,房屋大门却紧闭着,只有墙上两扇窗户敞开着,里面似无人迹。一条大黄狗躺在屋檐下,见有人靠近,发出不绝的犬吠。那黄狗被拴在窗下,试图挣脱铁链向这两人冲过来,铁链哗啦作响。
那两个人站在院子中央,还没开口,大门已应声打开,一个身穿碎花纱裙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微蹙眉疑惑地看着来人,问道:「你们是?」她手里抱一个木盆拿一块毛巾。
那胖男人微笑着道:「我们是罗林的朋友,您是尊夫人吧?」
中年妇人点点头道:「正是,不知两位找我家相公有何贵干?」她目光平静,却十分警惕。顿了顿,又说道「真不巧,家夫今日不在,二位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讲,待家夫回来我替二位转告。」她的眼睛落在那两人手上的兵刃上。
那廋男人道:「罗夫人,我们兄弟有紧要事同罗帮主商议,今日专程拜访,叨扰之处,望夫人莫要见怪,我们就在林子里等他吧!」说着,朝中年妇人抱一抱拳,以敬礼数。
中年妇人心道:这两个人面带凶气,来者不善,难道是相公在外得罪了什么人?不行,我得告诉他才好,以做好应对之策。
那两个人见中年妇人对他们有所防备,自己突然造访,对方并不认得,本是情理之中。如今自身有求于人,绝不能莽撞,只得耐心在外等候。不论那妇人所说是真是假,也不敢违拗主人家的意思。两个人朝妇人双手作揖,转身灰溜溜走进竹林,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柳如烟尾随至不远处,见那两人吃了个闭门羹,心知此事蹊跷,只得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他
躲进竹林枝叶间,悄悄盯着那房子大门,那两个人在竹林里来回踱步,不时低声交谈,那中年妇人进屋后,久久不见出来。
阳光温柔,山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远处的山崖口,随着一阵蹄声传来,一骑人马本了过来,在翠云湖畔渐渐停下。马上人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披肩,枣红大马打着喷嚏甩动着马尾,她翻身下马,朝四周打望着,神色焦虑,这个人正是罗香雪。
原来,在柳如烟打马奔走后,她心里始终惶惶不安。柳如烟不让她跟随自己,说是担心她的安危,但昨晚她见到楚云飞回来时脸色有异,再加上他唤柳如烟去林中密谈,分明是为了避开她们,她意识到柳如烟必是有秘密的事不想她知道。所以,她回到客栈后付了房钱,便悄悄从客栈偏门离开,她牵了匹快马,朝柳如烟离去的山道尾随而去,为了能追上柳如烟又不能被他察觉,她一路催马急奔,半路上终于瞥见前方柳如烟的影子,这时才稍慢了下来。
令她大为震惊的是,柳如烟进入山中,选择一条人迹罕见的小路,直奔凤栖谷方向。他去凤栖谷做什么?难道他要找的仇人在凤栖谷?而且去凤栖谷的路明明只有昨日他们一起走的那条路最近,他却偏偏舍近求远,这又是为的什么?他的反常行动,不得不让她心中生疑:柳如烟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她越发的心里不安,决定跟上去看看他究竟去凤栖谷做什么?
湖畔柳树下拴着一匹白马,她牵着马朝马匹正低头啃草的马儿走去,来到近前,定睛一看,这白马不正是柳如烟早前骑的那匹马么!她随即恍
然:他马在这里,自然他的人便就在附近。她心里瞬间涌起一阵欢喜,紧接着又泛起一丝忧虑。
她从小在这山谷里长大,这凤栖谷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方圆五里只有寥落的几户人家,而这片翠竹林里,更是唯独只有她自己的家。难道柳如烟找去自己家里了?她的心怦怦直跳,预感到将有什么不好的状况发生。
柳如烟在林子里依稀听到外面有马蹄声响起,并未在意,只当是有路人经过,他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院子大门和那两个7神秘男人。
那两个人不时朝院子里望去,显然是等得心急火燎,却也不能贸然闯入,他们本是来求人办事的,又岂敢无端鲁莽行事。终于,院子里的大门打开了,那个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提了两只木桶,她目光警惕着朝林子里那两个人瞥了一眼,见两人还未离去,也并不理会,径直往院子外另一边林中走去。那两人密切注意院子里的情形,见只有那妇人出来,心下陡然落了个空,那胖男人有些沉不住气,跺跺脚恨声道:「哼,这老家伙分明是不肯见我们!大哥,你说咋办?」
那廋男人微微一笑道:「二弟,莫急,只要他在房子里,总会出来的。我看必是这女人进去给他说了什么,他才不愿见我们。罢了,再耐心等等。」他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顺手拈了根野草叼在嘴边,眼睛却瞟向那边林中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