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礼对眼下的情形十分担忧,那些人算计赵学文是要对付豫王没错,但苍蝇不叮无缝蛋,只能怪赵学文心术不正。
赵学礼看了一眼赵学景,兄弟两个目光中闪烁出同样的神情,都知晓彼此的意思,寄希望于赵学文幡然醒悟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们悄悄去京中,他们是不怕会遇到危险,就怕反而给大家带来更多麻烦。
“还是要去京城的,”萧煜开口道,“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过了年,春耕之后,藩地也整饬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入京。”
那会儿手中掌控的也足够多了,能更好的稳住局面。
听到萧煜这话,赵学礼松口气,看来萧煜有法子,他刚想仔细问问,就发现萧煜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
赵学礼道:“有什么难处?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有件事是不太好办,”萧煜先看向杨老太,然后又将目光落在赵学礼身上,“还得阿奶和叔帮忙。”
赵学礼没有迟疑:“你只管说便是。”
“我想,”萧煜神情变得更加郑重,“我想在做这桩事之前,先与洛泱定亲。”
屋子里本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赵学礼一脸诧异。
杨老太道:“这是为何?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萧煜应声:“如果现在问我有什么顾虑,就是这一桩了。眼下对我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求娶洛泱,其余的我都不是那么在意,太师那些人用出这样的手段,我也不是想不到法子应对,但恐怕会拖延我与洛泱的亲事,这并非我所愿。”
宋光彦怔怔地看着萧煜,那目光就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豫王般。那么重要的事,他绞尽脑汁在想法子,但豫王一开口,却说……亲事?
豫王他也太……这是能被御史上奏折的。
不对,宋光彦摇摇头,一定是他想错了,豫王征战沙场,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宋光彦想着去看自己爹,意外的是,他没有从他爹脸上看到与他相同的神色,他爹嘴角还扬起露出一抹笑意是怎么回事?
觉得豫王做的不错?还想夸一夸豫王?
果然,宋太爷开口道:“不妨听听豫王爷怎么说,我觉得这个法子甚是不错。”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小狐狸。
小狐狸眼睛微亮,显然猜到了萧煜拖延的法子。
昌乐长公主和大宗正带着人登门,虽然婚期没有定,但赵家长辈也算应承下来,杨老太还在琢磨要将婚事定在明后年,谁知道这么快萧煜就又提起。
萧煜道:“我是想,如果京中出些事,不利于我进京,我抓着这个借口推脱不去,也算给朝廷上下一个交待。”
赵学礼道:“那该出什么事?”
萧煜道:“比如,国丧。”
杨老太这下总算明白了,国丧时民间不能议亲,更不能嫁娶。这是多想搬来凤霞村,这个都能想到。
杨老太叹口气。
萧煜起身道:“长辈们若是答应,明日我便让长辈上门送庚帖合婚。”
杨老太看向赵学礼,赵学礼犹豫着没开口说话,等她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萧煜已经撩开袍子跪在地上行礼。
杨老太望着萧煜,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野猪来偷白菜她能防,但偏偏遇到一个懂礼的野猪,见到她恭恭敬敬,每日还给她田里的小白菜浇水,不但不会叼走白菜,还给家中做苦力,死皮赖脸地加入这个家,她还真的能狠心给赶走不成?
杨老太站起身乜向赵学礼:“看我作甚,你的女儿,你做主吧!”
说完杨老太背着手向灶房走去。
宋光彦正在想国丧的事,忽然被他爹踢了一脚,宋太爷皱起眉头,一脸嫌弃:“愣着作甚?还不去灶房帮忙烧火?”
罗真娘扫向宋状元那被烧糊了一片的袍角,也不知道该不该去阻拦。
……
京城,慈宁宫。
冯太后靠在软塌上,缓慢地转动手里的佛珠,她被禁足在这里,很少能听到外面的消息,但冯家人的情形却都能传入她耳中。
想想先皇在的时候,宴请冯家上下几十口人,她看着渐渐繁盛的母族,心里不知多欢喜。
那一天她已经盼了许多年,一开始是因为羡慕张氏,张氏母家有银钱,帮先皇打点一切,支撑着整个王府,王府上下都对张氏满心感激,因此先皇还是端王的时候,经常请张家人入府。
看着张家上下其乐融融的模样,她就暗地里发誓,总有一天,她也得让冯家有这样的殊荣,她要福泽整个冯氏。
先皇登基后,为了巩固皇权,不得已将手伸向了张氏一族,其实张氏一族也没做错什么,就是那高高在上,整日为张氏母子不平的模样委实让人恼恨,所以她也用了些法子,从旁推了一把,让先皇下了决心惩戒张氏族人。
她拿到了一切想要的,也算是称心如意,却没料到张氏会遗留一子,就是这个孩子,让冯氏落得如此的境地。
想到这里,冯太后就捏紧了佛珠,她不能就这样算了,那么多条性命,她得都向萧煜和太师要回来。
“太后娘娘。”
一声呼唤让冯太后回过神,她睁开眼睛循声看去,只见薛宫人站在一旁。
“怎么?信送出去了吗?”
薛宫人应声,将手中的茶递给冯太后:“奴婢交给内监正了。”
冯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希望太师看到之后,能回心转意。”她要与太师联手对付萧煜。她一直等的也是这一日。
等到太师靠一己之力无法除掉萧煜时,就会来与她商议对策,她母家没有人了,再如何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她想做的不过就是为冯家人报仇。
冯太后接过茶抿了一口,茶汤浑浊,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宫人请罪:“外面没有东西送进来,太后以前的茶都喝完了,这是平日里给奴婢们用的……委屈太后娘娘了。”
“不打紧,”冯太后又喝了一口,“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哀家没见过?只要哀家还活着,他们就别想安宁。”
“是。”薛宫人道。
这一声回应,比往常的声音要高些,少了几分小心,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苦苦等待的一桩事,终于落地了。
冯太后略有些奇怪地看向薛宫人,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肚腹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