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室里,易中海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于海棠。
仿佛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肯定是个幻觉。
对呀,老师傅,您读稿子肯定得开声音呀,不然的话,这厂里的人肯定听不到的呀!
易中海顿时彻底的懵逼了。
这意思也就是说
自己刚才说的话,根本没有传出去??
声音没有开??
所以,自己刚才又念得这一遍,还是没有人听见?
易中海听到这话,气的恨不得往墙上砸几拳。
于海棠却看也不敢易中海那难看的神色,而是直接走到了话筒旁边,对着捣鼓了一阵,把一些按钮旋了旋。
然后一脸灿烂笑意,转头看着易中海,说道:行了,声音放开了,您读吧!
话一说完,于海棠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做自己的工作,也不再看呆立着的易中海一眼。
易中海半晌,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毛,从垃圾桶里,把刚才自己撕碎了扔进去的检查又一片片的捡了出来。
上面粘上了污渍,易中海看得心里直犯恶心。
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为了能过这一关,他只能这么做。
刚才易中海为了撒气,把那检查撕的稀碎。
撕的是爽了,不过现在拼起来,也够他受得了。
拼了半天,才总算是拼好了。
他站在话筒面前,正准备说话,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问于海棠:这电插了吗?
于海棠笑眯眯的说道:插了。
易中海点了点头,正准备念,还是不放心,又问道:这声音调出来了吧?
于海棠依旧是笑盈盈的,说道:调出来了,有声音,放心。
易中海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凑到话筒跟前,又念了起来。
同志们好,我是钳工车间的易中海,今天早上,因为一点矛盾,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跟刘海中打了起来
易中海读着稿子,于海棠便端着自己的水杯出去了。
等到易中海这第二遍终于读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解脱,可以离开的时候,于海棠又回来了。
于海棠皱着眉毛,一看见易中海,就说道:哎呀,老师傅,我刚才去外面了一趟,听着你读这稿子,可还是不行呀!
易中海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不行了??不是插电了吗?
于海棠点了点头,说道:是插电了没错,声音也开了,可是声音开得不够大,你读检查的声音也太小了,外面根本听不清楚,听着就是嗡嗡嗡的,好多人都在问是谁在读什么呢,一句也听不清楚。
听到于海棠这么说,易中海的脸气的通红。
合着自己这一遍读的还是不行?外面还是听不清楚??
这不是坑自己嘛!
这么脏的稿子,还是自己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呢,这不是白读了吗?
哼!我都读了三遍了!怎么还是不行?我不读了!反正我已经读过了!
于海棠听易中海这么说,也不急,还是一脸笑盈盈的,说道:你自己看呀,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就是把实际情况跟你说一下!
反正啊,外面是根本听不清楚,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知道!
听到于海棠这么说,原本就要撂挑子不干的易中海顿时犹豫了起来。
他今天都已经扫了半天的地了,检查也都已经写了,也已经念了三遍了,如果现在放弃,那自己前面做的一切不就白做了?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念检查的声音小了,邹和又给自己加罪名,要把自己赶出轧钢厂,那可就亏大了。
想到这里,易中海叹了口气,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重新坐了回去,颓然说道:我再念一遍,这总行了
这一次,易中海特意扯着嗓子,读的声音大了一点,吐字也清楚了些,就怕自己还得返工。
这一篇稿子,读完,易中海累的直喘气。
扯着嗓子连着读了四遍了,易中海的嗓子都已经快要冒烟了,声音也嘶哑了。
易中海读完,看向于海棠,问道:这一遍总行了吧?
于海棠不置可否,说道:应该可以吧。
易中海终于站起了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等易中海一走,于海棠和小红就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小红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哈!你这个鬼机灵的丫头!
你可真够坏的!明明他第一遍就读好了,你非得拐着弯的骗他,让他接连读了四遍!你呀!
于海棠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的说道:哼!谁让他老是跟我和子哥作对呢!
我这是替我和子哥出气!心眼这么恶毒的人,就该整他!
小红捂着嘴笑着,指着于海棠说道:你个鬼机灵的丫头,心里啊,只有你和子哥!谁要是对你和子哥好了,你就看人家顺眼一点,谁要是敢找你和子哥的麻烦,你就想法子整他!你呀!
于海棠因为自己刚才捉弄易中海得逞,心里美滋滋的。
脸上满是笑意。
而另一边,易中海念完了检查,走在回去的路上。
隐隐赶到有些不对劲。
似乎周围的工人看到他都在憋着笑一般。
易中海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直到遇到一个工人,拍着易中海的肩膀说道:老易,你今天这检查念的额,还真是用心啊!诚意满满嘛!
易中海纵然心里窝气,面上却装出一副笑脸,说道:声音够大了是吧?我也是怕你们听不清楚
那工人哈哈一笑,说道:何止是声音够大呀!你足足念了四遍,我们就算是再耳背,也该听见了!
那工人说完,笑着离开了。
而易中海则是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
四遍???
刚才自己在广播室,那广播室的女同志明明说第一遍根本就没有插电,第二遍声音没有开,怎么这工人却听到了四遍??
易中海心里隐隐觉察出什么不对来。
连忙快步走回了车间,迎面正好碰到他的徒弟,那徒弟看到易中海,连忙脸上堆笑,迎了过来。
师傅,您回来了!
易中海忍下心里的怒火,也按下了心里的不安,问道:小军,我刚才在广播室念的检查,你听见了没?
那被叫做小军的工人立马回道:听到了啊师傅,您念的真不错!吐字清楚,情真意切,一听就是用心写的,用心念的
易中海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我念的检查,你听见了没?我念了几遍???
小军一愣,回道:听见了啊!您可是足足念了四遍呀!我当然听清楚了!
小军这话,顿时宛如一记炸雷,再次把易中海轰了个外焦里嫩。
敢情自己刚才第一遍,就已经传出来了。
是广播室的那个女同志故意在为难自己?骗自己?
让自己多念几遍???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在羞辱自己!
想到这里,易中海气的嘴都要歪了。
可是,他现在检查都已经念了,就算再生气,也已经完了。
再说了,于海棠是一个女同志,易中海自己一个老头子,总不能找上门去跟她吵闹
这一个哑巴亏,他就算不想咽下,也只得是咽下去了。
徒弟小军见易中海不说话了,看了眼时间,犹豫着开口说道:那个师傅,扫地的时间好像到了
听到这话,易中海才想起来,自己被邹和罚扫了一个月的厂区。
下午还得接着扫呢。
易中海顺着徒弟小军的目光看去,大扫把正靠在车间门口。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轧钢厂的面积极大,上午扫了半天,也只是扫了几十分之一。
现在,还得接着扫了。
扫了半天的地,易中海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腰,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疼的厉害。
他年纪大了体力本就不如年轻人。
平时在轧钢厂里,干的都是钳工,技术活。
不用耗费体力。
‘真有需要搬什么东西的体力活,跟着他干活的小徒弟也能帮他干了。
今天这突然扫了半天的地,易中海的身体早就酸疼的受不了了。
可是,这是惩罚,他就算是想不干,也不行。
而且,这罚他干的活,自然是不能假手他人了。
万一被人看见自己使唤徒弟帮自己扫地,说不定又是麻烦。
如果传到厂长的耳朵里,只怕会直接开除了他。
易中海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只能一瘸一拐的拿起扫把,继续扫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易中海扫地的速度,也越来也慢了。
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都已经流了出来。
拖动扫把的手臂,也越来越吃力了。
而且,身体上的疲累,还是其次的。
对于易中海这一种把自己的尊严,威望,名声看得比什么都要重的人来说,一把年纪,被一个年轻人惩罚,来扫地这件事,更让他抬不起头来。
只觉得丢人至极。
易中海扫地的时间,有的工人从旁边经过,都是一脸的窃笑。
低声议论,指指点点。
易中海就算没有听见,可是看他们的表情,看他们的眼神,就能猜到,他们在议论自己。
而此时的易中海,心情已经麻木了。
他挥动着扫把,一下,两下,三下。
扫扫停停,一直干到下班的时候,厂区的地,还是没有扫完。
甚至连一半都没有扫到。
原本偌大的厂区里有好几个负责扫地的工人,可是不知怎么,今天都休息了。
只剩下易中海一个人,到了下班的时间,工人们都陆陆续续的开始下班回家了。
工人们走到易中海的身边,都是一阵窃笑声。
易中海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
正在这时,一阵车铃声响起
,易中海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
正好看见,邹和骑着自行车,往这边而来。
一路上,下班的工人看到邹和,都是一脸热情,争先恐后的跟邹和打招呼。
有些走在后面的,甚至一路小跑,追着邹和,跟邹和问好。
脸上都是堆满了笑容。
邹主任,您下班了呀?
邹主任好!咱们明儿见呀!
邹主任!
邹和跟他们点头示意,着一路往前走着。
易中海看到这幅情形,只恨的牙痒痒。
这些人,刚才看见自己都是嘲笑,议论,可是见了邹和,却都这么热情,争先恐后的跟他打招呼。
这些人,真是势利眼!
鸽子眼!谁有本事,谁有势力,就对人家满脸堆笑,而自己一栽跟头,便都是嘲笑和讽刺。
易中海心里悲凉,又嫉妒。
恨恨的盯着邹和。
而邹和骑着自行车走到易中海旁边,却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呦!易师傅,还扫地呐?
易中海听着邹和的话,瞪着他,没有说话。
罚他扫地的人,就是邹和,易中海自然不会给邹和好脸色。
邹和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这速度,有些慢呀!这一天了,厂区还没有扫完,易师傅,你不会是上年纪了,干活也不利索了吧?
听到邹和这么说,易中海再也忍不住了,反驳道:平时整个厂区都是好五六个人一起扫的!今天那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请假了,这么大的厂区,就我一个人扫,能不慢吗!
易中海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瞪着邹和,说道:今天厂长也不在厂里,副厂长也回家了,给他们批假的人,肯定是你吧?!是不是?!!
邹和也不反驳,笑眯眯的笑道:哦,你说老王他们几个啊?
没错,他们之前跟我说过了,有时间的话,想请个假,休息一下。
易师傅,老王师傅他们天天扫地,也没见像你这么磨蹭的呀,你这也太磨叽了!
易中海听到邹和的话,顿时气的差点吐血,忍不住喊道: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是你故意的!故意给他们几个都放假,就让我一个人扫真个厂区,是不是!
邹和,你的心可真够毒的呀!
你就是故意使坏,故意为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