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商场营生,看起来简单,只是把一堆店铺聚集到一起罢了。
但实际上,其中所需要的眼光,资源,魄力等等,都是常人所难以想象到的。
就举个简单的例子:选址!
选的地段若是过于繁华,哪怕把商场里的位置全部出租,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把成本都赚回来。
而选的地段若是过于贫瘠,则当地民众压根没有进商场消费的能力。
这营生也就成了赔本买卖。
这主意若是万宝会这个天下第一商会的主意,怕是没人会奇怪。
若是某个小有名气商贾的想法,众人也顶多啧啧称奇,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关键是,这是正阳侯的主意!
正阳侯是什么人,仁宣帝再清楚不过了。
说得好听点,叫做勇武过人,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
说得难听点,就是个愣头青的莽夫啊!
怎么临近晚年,脑子反而开了窍了,竟想出这样赚钱的营生。
张浪魏青等人连连称奇,暗自感慨。
按理来说,任何一个朝堂上,多多少少都存在些文武不和的迹象。
大乾自然也不例外。
在魏青等文官看来,那些个武将,就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罢了。
那是打心眼里有些鄙视。
所以即便文官中的派系斗争那么厉害,也不见得任何一支党派转身去支持二皇子,因为实在是不想和武将们为伍。
可现在,正阳侯一事却让他们对武将的印象大有改观。
能想出这般精妙营生的人,会是头脑简单之人吗?自然不可能。
就连仁宣帝也忍不住称赞两句:“陆旭能想出这个法子,着实不错。”
“川儿,这老小子究竟赚了多少银钱,可够赈灾之用?”
闻言,二皇子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仁宣帝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正阳侯那是当初跟着他和镇北王一起打天下的老人,自然还有几分感情在,和五大世家自然是要有所不同的。
对五大世家,可以不顾情面,使劲压榨,不压出油水来誓不罢休。
对待正阳侯,却万万不能如此。
仁宣帝此问,是要确定正阳侯家底,免得一下把他给掏空了。
太子项百川闻言,那里还不明白,立刻便道:“父皇放心,短短数月之内,正阳侯已赚的盆满钵满,赈灾所需于他而言,应当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闻言,仁宣帝脸上忧容尽去,眉眼都舒展不少,显然是龙颜大悦。
治水和赈灾,总归算是解决了一桩。
二皇子则是神情阴翳,分外不悦。
只不过,这份不悦却不是针对仁宣帝的,他也没这个胆子,而是针对正阳侯。
就连太子都知道他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自己这个深受武将爱戴的二皇子,竟然一无所知!
陆旭隐瞒这么多消息,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个表面的老好人,究竟是渊王党,还是太子党?
回去之后,怕是要好生查上一查了!
“哼,正阳侯做了什么生意,我这个渊王都不曾知晓,太子倒是面面俱到,这乾都内外,不论大事小事,都一清二楚。”
闻言,魏青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二皇子说话一如既往的毒辣!
武将们支持渊王,文臣们支持太子,这基本上已经是公开的消息了。
可现在,正阳侯做的生意,连渊王都不知道,按理来说,太子也不应该知道才是。
但情况却是...
在这种情况下,再看渊王这番话,其中意味,就呼之欲出了。
乾都内外,你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是想干什么?兵变不成?是觉得父皇老了?这就等不及要上位了?
这话,可不好接。
然而,就在魏青还在忧虑之际,就见太子怡然不惧,上前作惭愧状:“我自小身子瘦弱,不像二弟,能领兵作战,为父皇分忧。”
“便想着多多关心国事,处理好这乾都内外的大小事务,多少也能为国家尽一份力。”
“二弟虽说终日在北疆征战,但回乾都少说也有月余光景,怎的连此事都不曾知晓,未免过于松散了些。”
听闻此言,二皇子脸都要气绿了。
本就是你包藏祸心,方方面面都打听得事无巨细。
怎么到头来,却成了我的错?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二皇子义愤填膺,刚要开口理论,就听见仁宣帝道:“好了,此事我自有决断,尔等都退下吧。”
霎时间,一口淤气堵在胸口,却又不得吐出,险些郁闷的吐血。
不过皇上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儿臣告退。”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在一声声告退中,二皇子脸色铁青地离开了甘露殿。
……
翌日清晨。
啊切。
重重打了个喷嚏后,看起来五大三粗,面容却颇为老实的正阳侯抬起头来,面露疑惑之色。
“爹,你这体格壮得跟牛似的,怎的还会打喷嚏,不是染了风寒?”正阳侯世子,陆双如是说道。
闻言,陆旭却是皱了皱眉,道:“好端端的三伏天,怎地会染上风寒?莫要瞎说。”
“定是陛下又在念叨我呢!”
“咱们这位陛下呀,就喜欢我们这些个当年一起平乱的老臣,一天不念叨,就心里难受。”
“我跟你说,要不是老林死得早,以他给陛下挡过刀的交情,现在的荣华富贵,少不得他的。”
陆双一听,顿感无奈。
他这位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吹嘘三十年前平叛的事儿。
按照他的说法,当时的陆家,本已经家道中落,别说侯爵了,就连在皇帝面前露上脸都难。
是他!这位英明神武的父亲,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然地跟着当时还是皇子的仁宣帝平叛,数次险死还生。
这才获封侯爵,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
本来喜欢吹嘘也不算什么坏毛病,更何况这事儿本就不算假,也算不上吹嘘。
可偏偏,老陆一边吹嘘,还要一边教育他。
说什么他没经历过当初的苦日子,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么来之不易。
还不好好读书习武,以期来年在校阅大典上取得个好成绩,入皇上的眼睛。
说着说着,话头又回转到。去年某某家的世子,可是得了校阅大典第一,起步就是校尉之职,今后不得平步青云?
再看看你,一天到晚,不学无术,还不去习武!
所以每次老陆说这话,他就头疼。
不过还好,今日陆旭还没说几句,就听见门外有仆从喊道:“侯爷,二皇子的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