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不是没有向母亲求助过。
可母亲抱着他,流着泪跟他道歉,说对不起护不住他,被打实在太疼了。
母亲怕疼,可他也疼啊。
他期待过,希望母亲能带他逃出牢笼。
可但凡提到这个话题,母亲便期期艾艾、躲躲闪闪。
不久后,母亲爱上了打扮,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一天趁父亲不再,带了个男人回来,教他叫叔叔。
沈清和那时便明白,母亲不是不能离开,她只是在找到新的寄托前不想离开。
于是沈清和慢慢也接受了,还无师自通学会给母亲打掩护,对大部分时间在外打工和赌钱的父亲撒谎。
在他看来,有些叔叔比他父亲好无数倍,至少不会打他,反而会给他买玩具和冰棒。
那段时间,是他童年少有的快乐时光。
沈清和以为有一天,母亲会选择其中一位叔叔成为他新的父亲,然后带他一起离开,奔赴想更好的生活时……噩梦降临了。
其中一个被他叫叔叔的男人,总爱用黏糊恶心的眼神看他,每次来家里,不爱围着母亲打转,反而总是跟着他,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
那时候沈清和太小,不懂他幼时精致漂亮的五官在某些癖好特殊的男人眼里,是无形的吸引,加上没有父母的保护,那就更是如同稚子怀金行于闹市。
某个母亲不在的夜晚,男人单独来了,借口说约了母亲见面,年幼的沈清和便没有太多防备地放他进了门。
沈清和在茶几上写作业,男人就在沙发上看着他,不一会儿凑近来,带着味道的呼吸让沈清和厌恶极了,也察觉到了来自男人的恶意。
他想躲,可是年幼的他哪里抵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最后硬是被摁在沙发上,拽下裤子……
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回来了。
父亲本意是觉得母亲近来作风不对劲,特意换了班,提早回家来捉人的,结果却撞到这样一幕。
惶恐的沈清和将父亲当成救命稻草,哪里想得到,在那个男人惊恐地逃走后,父亲的所有怒火都朝着他来,极近恶毒地咒骂着他,并动手将他打了一顿。
本来已经习惯了挨打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顿打特别特别痛。
后来,在父亲的骂骂咧咧里,他得知母亲离开了。
估计是母亲知道父亲发现了,怕回来会挨打,正巧她最近发展的男人关系不错,便趁父子俩不在的时候,偷摸回来,卷走家里所有存款失踪了。
沈清和失去了唯一的希望,而震怒的父亲,更是把所有怒火都集中在他身上。
刚开始他会哭,会求救,后来发现没用,便不再这样做了。
走出家门,面对的都是同情却避之不及的视线。
他麻木了。
以为日子就这样下去,直到有天被父亲打死。
谁知有天放学回家,父亲不在,反而来了群警察,说父亲因为意外伤人加抢劫进了监狱,要判刑,而他以后不能住在家里,要被送到福利院去。
那一刻,沈清和的心情竟然是雀跃的。
他哪里知道,他去的那家福利院并不正规,背后的人只是想骗取官方补助资金,院内管理混乱不堪,各种人勾心斗角,并没有比他家里好上多少。
在家里,弱小的他要承受力量比他强大的父亲的暴力。
在福利院,弱小的他则要跟一群同样弱小的孩子厮杀,去争夺为数不多的资源。
在这种黑暗环境里长大的他,以最快速度学会了撒谎、欺骗、装乖、冷血……
等到十岁那年,他终于被人领养。
养父母身份很光鲜,书香门第,是他不敢奢想的完美家庭。
他们生不出孩子,便想着领养,原本打算肯定是领养一个年纪小些的。
他们看中了院里新来的孩子,三岁多,生得白胖可爱、无忧无虑,尚未被院里的黑暗所沾染。
十岁的沈清和本来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是沈清和耍了手段,让夫妻俩改变了打算,最终指定了他。
养父看重的是他聪慧的头脑,养母喜欢的是他漂亮的五官,而他们都对他没有任何亲情可言,有了他这个孩子,他们更像是拥有了一件名贵奢侈品、一个可以打进周边社交圈的借口、一个能够为他们高贵品德增添光彩的理由。
不过这些对沈清和而言都没有关系。
在福利院呆了两年,他很清楚什么叫利益至上,利用这两年学来的小手段,他迅速伪装成乖巧听话的模样,成为了养父母的儿子,也拥有了新的名字。
沈清和很满意新的生活。
就算夫妻俩对他教育极其严苛,就算他会因为大冬天背不出书而被赶到露台去罚跪,就算他时常要为了养父母去讨好他们身边的亲人朋友乃至他们的孩子……
这些对沈清和来说都没关系。
在他看来,这是他与养父母在各取所需。
在养父母的培养下,沈清和果然顺利考上一流大学,样貌品德样样出众,在校成绩优渥,堪称风云人物。
养父母期望他要么能进金融或律师行业,拥有一听就很体面高大上的工作,又或者就读医学专业,毕业进入大型三甲医院,为夫妻俩养老生病的便利提前打好基础。
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他会被星探挖掘,签了公司,演了电影。
那时养父母反对得很激烈,不惜拿出收养的恩情来压他。
唯独沈清和态度坚定。
这是他的人生和选择,至于所谓的恩情,难道这些年作为一个完美儿子,不是对那份恩情的回报吗?
当然,沈清和倒不是有多喜欢演戏,试镜时导演说他天赋绝佳是理由之一,而更重要的理由,是其他行业成长都太慢了,不像娱乐圈,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要扶摇而起不过一夜之间。
后来,沈清和真如他所希望的那般,扶风而起,一夜爆火。
就连起初那样强烈反对、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的养父母,都一改态度,给了他从踏进沈家家门起从未获得过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