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城外,官道之上,一名一袭黑衣的青年,独自一人牵着一辆驮有口墨色棺材的马车,缓缓的向城南而去,没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在哪。
走了许久之后,他来到了一座独立却又简陋的茅草屋外,只见他抬头自己看了一下这个简陋的小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叩响了院门上的铜环。
“可是我儿回来了?”叩门声刚响起,院内立刻传来了一道慈祥老妇人的声音。
“干哥哥,是你回来了嘛?”
只听一名少女一边兴冲冲的叫着,一边匆匆的从屋内奔了出来,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门。
可是开门看到的,却不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儿,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人,脸上的笑容顿时褪了下去。
“这位公子,不知你找谁?”少女怯生生的问道。
青年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俯首一躬道“敢问,可是兰儿姑娘?在下董祀,董子规,乃是李干小弟的结义兄长”
这名青年自然就是新兴郡太守董祀,他今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送他那李子小弟回家。
“原来是兄长来了,不知干哥哥......”
忽然她看到了这个青年身后的马车上那口漆黑的棺椁,再看看眼前这个青年。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兰儿,是谁来了?”屋内的老妇人应是行动不便,见屋外之人久久不曾进屋,便又开口问道。
而此时,少女已经飞扑到了棺材之上,也不让帮忙,自己费力的推开了棺材盖,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他。
见到此时的他,安静的躺在棺木之内,少女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屋内老妇人闻声,焦急的询问道,“兰儿,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此时,一旁的董祀也无法劝慰,因为在这种时候再多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呆滞的站在一旁再次承受这锥心之痛。
“母亲,干哥哥回来了。”少女向屋内哭喊道。
屋内的老妇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闻听兰儿的哭喊,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战场受了伤,所以兰儿是心疼的大哭,“我儿快快进来,让为娘看看,伤在哪了?”老妇人的话语显的更加急切。
少女兰儿听闻老妇人的喊声,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悲伤,向屋内跑去。
董祀见状,赶忙跟在身后一同进了屋里。
只见屋内摆设简陋异常,只有两张床,一口柜子和一套桌椅板凳,可是还算整洁。
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老妇人躺在一张床上,此时正在强行撑着身体坐起来,正是李母。整个房间内充斥着稍微有些刺鼻中药味,应该是李母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
董祀进屋见到李母之后,纳首便拜,“见过伯母,在下董祀,董子规,是李干小弟的结义兄。”
李母见状急忙说道,“先生快快请起,我儿为何不进屋来?”
少女兰儿此时趴在李母的塌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李母心中颇是疑虑,只能问向还在地上跪着的董祀。
“李子小弟他,几日前战死疆场了。”董祀低着头一脸悲容的说道。见李母久久没有动静,他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卧榻上的李母,并没有想象中的悲痛欲绝,反而更多的是平静,似乎早就料道了这些。李母脸上仅是悲悯之色,嘴角仿佛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李母嘴角一抿的平静的说道,“先生快快请起。我儿能够为国效力,战死沙场也是他的天命之所在。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更何况今日还有先生将我儿送回,已是荣幸之至。其他战死沙场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也是他人的儿子,她人的夫君和他人父亲,他们又当如何?故,我不曾太过伤心。”
“只是心疼我这可怜的兰儿丫头,等了我儿这么多年,最后却......”
听闻李母言语,董祀心中颇为震撼,万没想到李母竟是这般豁达之人。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导出李干那样忠勇的儿子!
“我儿生前可曾留有书信或者什么话,还望先生告知。”
闻言,董祀赶忙回答道,“李子小弟生前,曾嘱托我代为照顾您老人家,还有...还有...让兰儿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
“伯母您尽管放心,李子小弟如今不在了,我就是您的儿子,兰儿就是我的亲妹妹......”
李母抬手打断了董祀的讲话,“我儿生前嘱托,先生自不必放于心上。老婆子年岁已高,恐也时日无多。”
“至于兰儿,老婆子我并不是那迂腐之人,我不会让她替我儿守寡,自会帮她寻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先生贵为一郡太守,自当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办,我新兴郡数十万百姓的安危和生计,均系于大人一人身上,无须太过于顾忌我们。”
董祀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无比惊讶,他就怕李母和兰儿顾忌自己的身份,而不愿接受自己的照料和馈赠。故今日才会单独前来,而且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李母竟然猜出来了。
“大人,神态雍容华贵,又于郡守大人同名,自不难猜。大人以后也还请尽量不要到寒舍来,老妇人虽然不太过伤心我儿生死,但大人若总来,也不免让老婆子会常常想起他。”
“大人,还请自便吧。”
李母最后的这句话,就等同于下了逐客令。
董祀自不是愚笨之人,闻言,跪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刚走出院外,便见到郡守府的随从们在门外等候了。原来郡守府的官员们看着太守大人独自一人扶棺送李干回家,恐路上有所闪失,便一路暗暗跟随了过来。
看着随从们,董祀平静的说道,“记住这家,暗中派人多多照料吧,不要被她们发现。”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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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太好了,不愧是我黄须小弟,一战功成,竟然全歼了匈奴左大将申屠隆的两万骑兵。”
此时,几百里外的许都城世子府内,曹丕收到了北地传来的捷报,正合不拢嘴的跟执金吾曹真分享着这份喜悦。
“哈哈哈,如此一来,可顺理成章让的让子文(曹彰,字子文)官复原职了”曹真在一旁也兴奋的附和道。
“这倒在其次,重要的是,由此一来,那张郃再想要与我小弟分庭抗礼,可就难了,除非它能够砍掉匈奴大单于的脑袋。”曹丕狭隘的打趣道。
“子恒所言有理,没想到马镫这么个小小的玩意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看来这东西多多益善才是。”
“没错,传令司金都尉韩公至,命他速速打造马镫,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装配全军。也写信将此喜讯告知荆州子健(曹植,字子健)小弟和骠骑将军(曹仁),于他们早日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