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雨听完整个故事,良久未言。
身子一动不动,呆坐在原地,像是坐化了一般。
不知道是在为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惋惜,还是在为自己错怪了哥哥而后悔不已。
亦或者,是在为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而痛苦。
曾经她信誓旦旦以为即便是他死了,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哪怕她曾经亲口说出想要徐溪言死去,但也觉得那是诅咒墓碑的问题,是做出诅咒墓碑的人动的手,可直到这一刻,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
是她,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
在她的原生家庭中,唯一爱着她的哥哥,默默守护着她的哥哥。
她以为能将自己摘得干净,可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自己。
她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油灯中徐溪言的灵魂伸出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但终究是徒劳。
泪水透过他的掌心,反倒是将他掌心的一片白雾一般的灵魂散成混沌,片刻才缓慢地凝结在一起。
安小雨怔怔看着这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溪言便轻轻笑了笑,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柔声道:别哭,没关系的。
安小雨摇了摇头,又抬起头去看除真,伸手拽住了除真的袖子,求求你,复活他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在床上磕头,虽然垫着软绵的床垫,却硬生生被她将脑袋磕破了,可她还是不停地磕着。
徐溪言想要阻拦,但他只是灵魂状态,甚至是残破的灵魂,根本触碰不到,便只能焦急地看向除真。
除真缓缓摇了摇头,抱歉,我不会。
她确实是不会,唯一会的大概只有林归曷。
哦,或许还有那个汪成弘。
但逆天改命,死人复生这种事情,终究是违背天道的,怕是要受不小的磨难。
她不想让林归曷尝试。
她承认,自己十分自私,但谁不自私呢?
况且本就是安小雨自己做的事,怎么也不该让林归曷去承担这份痛苦。
除真没再继续说下去,将安魂灯和油灯一起留给了安小雨。
至于之后是她疯魔地寻找复活法子,还是和徐溪言安静道别,就不在除真所管的范围之内了。
这是林归曷昏迷的第七天了,外面已经连着下了两天的暴雨,这段时间的新闻上也经常会出现暴雨导致泥石流,埋葬了不少人的新闻。
像是风雨欲来,看得人心慌。
这天,房间里的电视又在播放新的新闻了,除真将电视关了,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响动,连忙转头望过去,就看见林归曷终于睁开了眼睛的。
当下眼睛一亮,立刻凑到了床前。
你终于醒了!
林归曷黝黑的眸子轻轻转了转,看见除真眼底的青紫,不由得蹙起眉头。
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庞,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除真摇了摇头,林归曷边又问,我睡了多久了?
七天!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除真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林归曷便摸了摸她的脑袋,所以你就七天没好好休息?
谁让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除真有些生气。
天知道当时她看见他晕倒的时候有多么的心急,恨不能跟汪成弘以命换命的人是自己。
我都说我没事了。
哪有人没事是会一连昏睡七天的?!
她心中怨气不少,可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责备,只能放缓了声音,饿
不饿?渴不渴?要不要给你倒点儿水?
林归曷摇了摇头,没事,汪成弘他们呢?
汪成弘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宅子里的下人也不跟我说,赵安琪修养好身子就离开了,安小雨……
除真顿了顿,看林归曷疑惑地望过来,便继续道:我把安魂灯和油灯一起给她了,安小雨要么是已经给徐溪言安葬了,要么……
就是去冷僻镇了。
哪里是唯一有可能复活徐溪言的法子的地方。
林归曷便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终究是执念难消啊。
他的目光沉沉看向敛着眸子的除真。
他又何尝不是执念难消呢?
嗯?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除真疑惑地抬眸,林归曷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从床上坐了起来,除真赶紧去扶他。
林归曷靠坐在床头,立刻就要去算汪成弘的下落,被除真拦着非要他喝下一碗薄粥才行。
他拗不过,但毕竟多日未曾进食,也没什么口腹之欲,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但好在脸色好了不少,这才被允许去算汪成弘的落处。
结果这一算才发现,他竟然去了冷僻镇!
什么!他还去冷僻镇做什么?除真也有些震惊。
因着林归曷以命换命,汪成弘的脸色好了许多,通常人无异,还以为他能消停一段儿时间呢,没想到这是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下,林归曷是彻底没有了修养的心思,当下就决定去找汪成弘。
除真希望他多休息会儿,但终究是拗不过他,便只能陪同前往。
这一路上,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放地质现象频发的新闻,短短三天时间,已经死了将近千人了,这是前无仅有的事儿。
林归曷停在一个巨大的屏幕前面,看着里面的新闻报道,忽然问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有三天了……
除真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先前没觉得,这会儿才觉得时间似乎有些巧合。
三天,正好是汪成弘前往冷僻镇的时间。
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下两人是彻底没了修整的意思,当天晚上就到达了冷僻镇。
不过在去的路上,他们还去了一趟方壶,将冯阮阮交托给了何曼。
自从那天听过徐溪言的剖白之后,冯阮阮的状态就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先前除真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归曷的身上,难免有些疏漏了她,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她的状态不对。
想想这次前往冷僻镇怕是危险重重,便暂且将冯阮阮交托给何曼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