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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天地不分
    深渊之上,雾气翻涌,人影盘旋,剑光闪烁。

    杀气环绕之中,于野当空而立,高举的左手持着一枚玉简,正是他所说的天地星图。七日来的焦虑不安,只为等待这一刻。今日他是死是活,即刻便见分晓。

    “哼!”

    随着一声冷哼,天地气机一滞。

    与此瞬间,楼阁中走出一位清癯老者。守在门前的项先、方朔躬身行礼,转而左右散开。紧接着又是三人现身,竟是玄夜、赤方与沐叶。

    “本君在此!”

    老者正是炎术仙君,他缓缓站定,一手背后,一手拈须,气定神闲,却又声震四方——

    “于野,你来到玉衡阁,为何拒不入内,公然作乱?”

    于野摇了摇头,无奈道:“于某若是踏入玉衡阁,只怕是再难脱身!”

    玉衡阁,不仅仅是一座楼阁,也是阵法陷阱所在,只要他踏入半步,便将显示出隐匿的修为,并且陷入幻境之中而任人摆布。

    为了保住性命,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哪怕是得罪炎术仙君,也在所不惜。

    “本君已宽恕你的罪孽,并且许下一城之地,你岂敢以下犯上,出言要挟?”

    “敢问前辈,此番召见,所为何事?”

    “当然是有关魁星之行。”

    “魁星之行提前,启程之日临近,为了报答前辈的宽恕与恩德,本人是否应当献上天地星图?”

    “理当如此!”

    “于某已携带星图而来,而为求自保,请前辈现身相见,有何不可呢?”

    “交出星图!”

    “交出星图不难,请前辈拿出于某的命牌交换,并确保于某离开星城,从此不再追究!”

    “哦……”

    炎术抬头仰望,神情莫测。

    百丈之外的半空中,身陷重围的于野依然高举着玉简,一旦拒绝他的请求,相信他随时都将毁去手中的天地星图。

    炎术迟疑片刻,抬手抛出一道光芒。

    转瞬之间,于野的面前出现一块玉牌。他挥袖卷住玉牌,确认无误之后,“砰”的一把碎碎,而他的左手依然高举着玉简而神情戒备。

    炎术又摆了摆手。

    奚上、仇玄等人或是四散而去,或是隐入雾气之中,或是落在山崖之上,转眼之间围困的阵势已不复存在。

    于野的眉梢耸动,眼光闪烁,他暗暗舒了口气,猛然扔出了手中的玉简。

    玉简穿过雾气飞向山崖,被炎术伸手抓住,他点了点头,道:“嗯,星图完好无缺,应该不假……”

    而他话音未落,一旁的项先、方朔突然飞身而起。

    只见两位金仙高人一个双袖挥舞,狂风大作,百丈之内杀气笼罩,一个掐诀一指指,闪烁的剑光呼啸而去。

    于野始料不及,怒声道:“前辈,本人已交出星图……”

    炎术仍在低头查看手中的玉简,漠然道:“你是知晓天地星图的唯一之人,本君岂能放你离去!”

    “轰——”

    便听一声巨响,剑光击中数百丈外的石壁,顿时石屑纷飞,而半空中的人影已消失无踪。

    炎术愕然抬头,道:“假身之术,天仙修为?他何时修至天仙,为何无人知晓……”

    “哎呀!”

    有人惊呼一声,惋惜道:“玄某再三告知,他神通百变,狡诈多端,罕有对手……”

    炎术回头一瞥,眼光一寒。

    玄夜的脸色微变,已吓得不敢出声。

    与此同时,项先、方朔已冲天而起,尚在四周盘旋的十多位修士紧随其后,瞬间穿过峰巅飞遁而去,却未见两位天仙与四位城主的身影。

    炎术似乎并不在意于野的去向,或者说一切尽在掌控之下。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简,转身走向玉衡阁。

    玄夜默默退到一旁。

    沐叶与赤方目送炎术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之中,转而看向雾气凌乱的深渊,也不禁摇了摇头,悄声道:“但愿于野能够逃脱此劫!”

    赤方不解道:“若是被他逃了,岂非前功尽弃?”

    “唉,仙君并不相信你我,他方才已经起了疑心。倘若于野死了,你我便成了无用之人……”

    与此同时。

    一道人影遁入深渊,继而身形闪动,避开一层又一层禁制,遂又快如风影般横穿峡谷而过。

    转瞬之间,抵达玉衡峰的山脚下。

    于野飞身而起,便要远去。

    忽见四周光芒闪烁,凭空冒出一道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奚上、仇玄、金泽、土泽、水泽、木泽,齐齐打出法诀、催动剑光,已然将他团团困住。森严的阵法禁制,凌厉的杀气,逼得他身形一顿,修为难以为继。

    “于野,你抢劫子圣宝会,勾结阳泉山的宫氏残害同道,又在妄城滥杀无辜,可谓罪行累累而十恶不赦,受死吧……”

    奚上大喝一声,与仇玄等人催动攻势,霎时天光黯淡,无边的杀机从四面八方辗轧而来。

    于野的双眉倒竖,挥手祭出十余枚雷火符。

    “轰、轰……”

    巨响声中,凶猛的雷火已崩溃殆尽。两位天仙与四位城主联手强攻之下,竟然使得雷火符的威力大减。

    而攻守之际,修为法力恢复自如。

    于野不敢怠慢,闪身而去,却剑光环绕,去路断绝。他转身扑向水泽、木泽,双手十指连弹。而剑气出手的刹那,水泽与木泽忽然消失,使得攻势落空,重重杀机逼到近前。他瞬息横移数十丈,却见仇玄拦住去路,他两眼闪过一道血光,传音叱道:“滚开——”

    忽见玉衡峰上冲出一群人影,为首是竟是项先与方朔两位金仙。

    而奚上与几位城主又一次围攻而来。

    于野去势不停,直奔仇玄扑去,对方似有畏惧,忽然后退躲避,他趁机冲出重围,闪身失去了踪影。

    “哼,一帮没用的废物!”

    “追!”

    项先与方朔冲下山峰,人已遁向远方,两位金仙叱呵一声,带着众人追赶而去。

    千里星城,没有城墙与护城大阵,只有结界笼罩下的山峰与田野,一路之上畅通无阻。

    不过转眼之间,人已逃出星城之地。

    于野转而往上,两道人影已随后追来。他闪身化作一道淡淡光芒,瞬息已达万里之外。而未及缓口气,虚空扭曲变幻,项先与方朔出现在百丈之外,并双双奔着他扑来。他张嘴喷出一口精血,修为猛然提升至天仙后期,遂又双手掐诀而用力一挥,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诡异的黑光。他趁势一头扎入其中,并全力催动遁法,霎时星芒闪烁、风雷大作,身后的贼星、追赶的两位金仙倏然远去……

    这一刻,便好似飞翔在云天之外,又仿佛游走在河水之中,天地时而倒转,时而浑然一体,他犹如鸟儿,或是鱼儿,穿越混沌黑暗,踏遍星河璀璨,倏忽已去数十、上百万里之远。

    一柱香的时辰之后。

    于野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急忙收住去势,却气喘吁吁,很是狼狈不堪。而诡异的黑色光芒与扭曲的虚空,均已消失不见。

    天地九遁,已初显威力?

    青衣研修三年之久的天地九遁之术,终于被他参悟了玄机,并在生死关头救了他一命。

    而天地遁术极为消耗法力,仅仅施展三五次,便已不堪支撑,倘若炎术追来,又能否逃脱此劫?

    所幸甩开了两位金仙,化险为夷。

    于野摸出一把丹药塞入嘴里,歇息之余,回头张望。

    贼星,已消失在点点星光之中。他辛辛苦苦夺取的妄城,亦随之远去。

    这一切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炎术不会容忍星图的丢失,更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贼星。为了避免那位高人狗急跳墙,他便耕田酿酒掩人耳目。当魁星之行的日期提前,没有退路的他只得再一次向死求生,虽然凶险万分,却也如愿讨回了精血命牌。

    嗯,十多年的尔虞我诈、生死较量,究竟谁是赢家?

    无论输赢,他都将继续他的星域之行。

    而一口气狂奔了数百万里,眼下已抵达何处?

    于野张望片刻,依然弄不清置身所在。

    他抬手一挥,三位老友现出身形。

    “哎呀,星城如此空旷!”

    “你这夯货,天地不分。”

    “此处又是何处?”

    “这个……”

    “哈哈,老狐,你也有糊涂的时候,此处分明已远离贼星!”

    忽然置身于星空之中,远近没有凶险,奎炎一时兴奋难耐,又与邛山说笑斗嘴。

    青衣却在打量着于野,担忧道:“此前的玉衡峰,想必又是一场恶战!”

    这女子虽然性情孤傲,却睿智过人。

    于野难掩满脸的倦态,点了点头,道:“有天地遁术,幸而逃脱一劫。”

    “若是九遁之术堪用,也不枉我三年苦功。”

    青衣的两眼一亮,面露欣慰之色,她拿出一枚图简,又道:“既然已逃离贼星,不妨另寻去路。奈何星图难辨,去路难寻……”

    星辰众多,且应时变化,纵有图在手,也是辨别不易。

    于野只想找个落脚歇息之地,示意道:“且就近寻去!”

    奎炎与邛山已迫不及待,飞身往前,挥手响应——

    “哈哈,就近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