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锐藻闭着眼睛冷笑,当年若不是你和定西王起了冲突,我会带着你来这里将功补过?!
张留安听到这话顿时怒了,将功补过?!当年他带着一队人马闯入敌军!是我拼死拉回的他!
卫锐藻平静的睁开眼睛看着张留安,张留安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汗毛倒竖。
当年的真相你要我说出来吗?卫锐藻眼中锋利,刺的张留安不敢对视,一身的怒气都灭了。
定西王是带了命令去的,你的职责是保护皇子,而不是在皇子遇到生死劫难的时候才出手。卫锐藻看着张留安,定西王没有赐你死罪已经是宽混大量,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记恨这件事,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张留安羞恼,我……
说到底是想要那一份不属于他的荣华富贵,结果被看穿了,反而得罪了定西万。
正在此时,张留安突觉不对,猛然起身向着外面看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可惨叫声在外面没有任何的停歇,难闻的味道充斥这里。
张留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在整座城中都点了火?!
羊句带来了三万人入城,如果城门封死在加上火油……三万人都要折在这里!
浓浓的黑烟开始向着这里蔓延,张留安大吼之后换气瞬间咳嗽起来。
崔舟就在这个时候起身,双膝跪地对着没有表现出来任何虚弱的卫锐藻磕头道:将军……末将先走一步。
卫锐藻点头,脸色缓和。
崔舟起身之时眼睛通红,却没有停留的开了牢门离开。
他知道,这里还需要他,他需要等到援军到,他需要守着这条线。
张留安起身就要跟着往外面跑,却顿时觉得胸膛一疼!
张留安看到崔舟大步离开的背影,他想要跟上,却突然觉得手脚无力起来,往下看,却是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肺。
本将还容不得你无视。卫锐藻将匕首抽出,张留安张张口看着这把匕首。
是他带进来防身的,是他带进来的!他……糊涂了。
卫锐藻看着张留安瞳孔逐渐扩散,冷声开口:成周国不怕沙国,但本将军不能留一个祸害给他们!
张留安吐着血沫,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
为国二十载,终是因为私欲背叛了国……
张留安眼前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可却看到了他这一生。
入军时正气凌然的说着护我成周国,几年前他故意等到定西王躲不过杀招的时候才出手帮忙,前不久的他面对着沙国的蔺桓大将军说给我黄金万两,我就帮你们……
万两黄金……
这一刻,张留安突然落了泪。
万两黄金……成周国在无他。
他守护了二十载的成周国在无他了……
张留安听到了卫锐藻说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别走错了。
是啊,他怎么就走入了岔路呢……
浓浓黑烟还在进来,卫锐藻剧烈的咳嗽了俩声,牵动着胸膛中的剑颤动,隐隐可见血迹从战甲上滑落。
腿脚已经开始无力起来,但是卫锐藻没有坐下,而是缓慢的出了地牢。
此时,冲天的火光正在吞噬这座城,四周亮的像是要进入永昼。
无数身上携带着火苗的沙国兵将在地上滚动着,却将更多的火油沾染到了身上,同样也让火苗沿着地上的火油再次开始燃烧向四周,牵连更多的人!
无数的惨叫声划破了夜色,又归为寂静,可新的惨叫不曾停歇。
卫锐藻靠着火热的墙上喘着气,又忍着疼往前走。
火光照亮了所有的巷子府邸,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卫锐藻找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府邸,里面火光冲天,无数人满身火苗的从里面慌乱逃出,满是尖叫。
卫锐藻进入了这个火光冲天的地方,和所有往外边逃的人的不一样,他会注意所有人的脸,直到看到了先前刚见过的面孔。
快去地牢!去地牢将卫锐藻提出来!羊句一边拍打身上的火苗一边惊叫,可还没有忘记这件大事。
卫锐藻在成周国颇有威望,如果他都投降到了沙国,才是对成周国的一大痛击!
所以卫锐藻不能死,必须活着带回沙国!
可喊完话之后羊句突然顿住。
火光烛天中,那道身影太过于熟悉,也太过于让人惊恐,尤其是对方那双骇人的眼睛,竟将所有的火光压下,冷的他打颤!
卫锐藻扔下了手中的匕首,从胸膛中缓慢的抽出了那把剑,血滴不停的滴落在地上,又被周围的火带走。
护着羊句的几十人强行压下了眼中的颤意,抽出了刀剑……
城门口,周围几十人将看守城门的沙国将士砍杀,看到崔舟过来时迅速说道:崔将军,四方城门已经占领!
崔舟身上新添了不少的伤痕,可手中的剑却依旧紧握。
其他三方先关城门——点火!崔舟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这里先等等。
是!将士并无任何异议,速度极快的跑走了。
火光似乎更旺了,隐隐将天都照亮了。
无数携带着火苗的沙国将士向着城门口跑来,但成周国将士手中的矛同样不留情,将尸体永远的留在了城中,可随着时间,跑过来的沙国将士也越发的多了。
崔将军!下令吧!一名将士手中的大刀又一次卷了边,几十名将士守着城门开始吃力起来。
崔舟手中的剑滴着血,双目却是紧锁那来时的路,可目光所及,都是沙国的战甲,都是沙国的人。
崔将军!手中的大刀抵在地上,将士说:将军不会出来了。
从这个办法想出来的时候,将军就没有想过活着出来。
崔舟眼睛猩红一片。
不是不会出来了,只是将活着的机会给了他而已。
羊句在是一个废物,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杀不了羊句。
可羊句必须死!
张留安绝不可能只传了那一点的消息!
无数的沙国将士向着这边冲过来了。
崔舟最后确认了这些人中没有卫锐藻,喉头滚动,破败声下令:出城,点火!
是!周围几十个护着他的人连连后退,在他们的脚下,是远比城中要多得多的火油。
在他们退出城的一瞬,火光瞬间吞噬掉城门,又向着城中再一次四散蔓延,火光,照亮了夜空!
同时,城中最后的生路——断了!
崔舟双膝下跪,向着城中方向磕头三次。
后方,将士们纷纷下跪,眼睛赤红的盯着这片火光,郑重磕下头,血腥将冰冷的地面重新侵染。
隐隐有冷风吹过,烛光明灭几次,最后屋中只剩下了黑暗。
白果从床上坐起,看着那亮了半晚的蜡烛燃烧干净,缓慢的下了床。
长发随着这个动作柔顺的垂在她的肩膀上,又在她推开窗户的瞬间被寒风带到了单薄的背脊上。
远处,像是天亮了。
白果目光平静的看着那处骇人的景象,显得淡漠,可她也没有
在关窗回去。
站了半晚上的庞阳早在有响动的时候就侧目了,但在触及白果里衣的一瞬就慌乱的收了眼神,耳朵染上了些许血色。
但在下一瞬时又皱了皱眉,等了略有俩息还是听不到旁边有新的动静,就闷闷的开口说:三小姐,夜晚凉。
白果轻嗯了一声,嗓音略显沙哑,却也在下一刻将眼神落在了旁边窗户不敢直视她的人身上,顿了顿,说道:今天是我话说重了,庞阳哥……
这个顺口说出来的词却像是什么禁词一样让白果剩下的话都止住了。
庞阳眸色暗了暗,是庞阳的错。
一直都是他在逾越。
就如最早严任说的,他是个肖想主子的卑劣无耻之徒。
现如今这局面……
是他一手照成的。
如果……如果他当初能在小心一些不被发现……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可,被发现,就是因为他控制不了自己了……
庞阳陷入茫然,是找不到出路的茫然。
白果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看向了那片像是亮天了一样的地方,庞阳哥,维持不了理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被感情左右更是可怕……
白果看着远方的火光,就像是重叠了脑海中的火光一样,只有清醒冷静才能知道怎么做、做什么最合适,才能看清很多东西,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一但失去了理智、被感情牵绊……
白果顿了顿,才说:是会后悔的。
庞阳在这五个字中看向了白果,嗓音浓厚,为什么会后悔?
他喜欢三小姐,从未后悔过。
白果在这句问话中愣神起来。
她为什么后悔?
这个问题白果从没有想过,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然是觉得……
白果眼尾扬了一些,浪费了时间。
庞阳依旧看着白果,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没有得到想要的,所以觉得浪费了时间?
白果看着火光微微叹息,说:浪费了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时间沉寂在这段感情中,也失去了理智堕落,最后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所以只能后悔。
庞阳看着白果的侧颜。
如果说白果的这张脸从正面看还是温婉的,那侧颜就只能看到她上挑的狐狸眼眼尾,也只能感受到她的张狂。
可现在白果说的话和张狂一点关系都没有。
庞阳过了几息才问: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三小姐变了吗?
白果意外的看向了庞阳,随后坦诚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