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钢厂里搬出来是计划之中的事,前后也不会超过三五天。可是当接到老王的电话后,以这样一种方式被人撵出来,侯二狗心里怒不可遏,外表平静,头脑里却在寻思着报复的手段。
姓章的,你做初一,就怪不了别人做十五,真以为在县城里横着走没人敢惹,侯二狗还真不信那个邪,套句章传军经常说的一句话:咱们走着瞧。
不过这件事暂时放一下,好不容易回到矿区,怎么着也得停留几天,关心一下生产状况,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
侯二狗在厂区里转一圈,工人们干劲十足,进入腊月以来,每天的产量都在增加,虽然说是在试生产,可是也已经步入正轨,不需要做出太大的改变。
回到财务室,看见周晓佳正和柳虹复查生产数据,根本顾不上理他,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曾想,刚坐下没多久,觉得全身疲惫,倦意涌上心头,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姐姐,这几天产量上去,库存立马增多,我看要不了几天,仓库里就放不下了,需要加快销售的步伐,免得被迫停工。”
“我让你招聘采购员的事做得如何?有多少人应聘?”周晓佳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急,不由得皱起眉头,直指问题的关键所在。
“招聘计划并不理想,目前为止,也只是招了五人,而且还都是兼职,这些人同时销售别的矿厂的东西,提成高不说,还不稳定。”
“情愿少赚点,也必须把库存降低。虹妹,你不要把眼光光放在矿区这一片,要舍得投放资源,扩大招聘范围,特别是去院校里招聘新人。这些刚出校门的学生有闯劲,对首份工作也有一定的忠诚度,远比那些通吃两头的老油条好用的多。”
“这等于是我们拿钱培养他们,周期长,回报慢,姐姐,你确定要这么做?”
“是的。咱们的厂子新建的,跟周围其他厂子相比,销售这一块是咱们的弱项。公司高层有这样的打算,哪怕第一年稍微亏损一些,也要把销路用钱砸出来,不然的话,不出一年,这个厂子就有可能倒闭。”
柳虹心里合算一番,说道:“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的20名销售人员远远不够。我准备扩大到50名,甚至更多,按姐姐你说的,只要人家肯来,不管是新手老手,咱们都要。试用期三个月,然后淘汰优劣,三个月后再招一批,如此轮流,一直到产销合适为止。”
周晓佳笑道:“这是个笨办法,总会有点效果。你放心,在一些主要销售市场,公司上层已经有了一些布局,不会让我们孤军奋战的。”
柳虹信心大增:“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不过。不说别的,就拿遍布全国的五岳宾馆来说,这些人脉如果利用起来,区区一个小厂的销量,根本不够看的。”
周晓佳看了柳虹一眼:“打铁还需自身硬,光指望别人,会让人看不起。暂时我们可以让别人帮忙,最后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建立起一支过硬的销售队伍才行。”
柳虹有点不好意思:“我明白,只是有点着急,如果真的销售不出去,那就面临着停工,每停一天工,少挣多少钱啊!”
“你啊!要能沉住气,在这方面,可比侯总差远了。你看看人家,简直是个甩手大掌柜,好不容易来到山上一趟,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睡着了。多好的养气功夫,不佩服都不行!”
柳虹回头一看,侯二狗打着呼噜,睡得真香,细看之下,一丝亮晶晶的口水从嘴角流出,不由得偷笑起来。
周晓佳笑着走过去,掏出纸巾,轻轻的擦掉口水,然后悄声笑道:“他一直都这样吗?还是个半大的男孩子。”
柳虹脸色一红:“我哪知道,除了小时候那两年常在一起,懂事儿之后,也只是逢年过节放假才在一起呆几天,不过小时候倒是经常流口水,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周晓佳认真端详了一眼,心中微微叹气,这个大男孩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真正帮自己分忧解难,挑起大梁。
此时的侯二狗正在做梦,在梦中,薛夫人一脸寒霜的对着他说:“我是你母亲不假,可是我已经重新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聪明可爱,享受着高等教育,绝不是你这个乡村野孩子可比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认回自己的亲骨肉吗?”侯二狗急忙问道。
薛夫人只是冷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这里有一些钱给你,足够你在这个世上生活的无忧无虑,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知道吗?”
侯二狗借过钱,一把撒向空中,绝望的喊道:“你以为我是图你的钱吗?不……不是,我是在寻找自己的过去,寻找一份亲情,如果知道也会这样对待我,我绝不会打扰你。”
薛夫人不为所动:“那好啊!就请你离开我的生活,不要再来烦我,我也不想再见了。”
说罢就要离开。
侯二狗在后面远远的喊道:“你可以不认我,我希望你告诉我父亲的名字,我要去找他,看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薛夫人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显得飘渺虚无:“他叫……”
侯二狗在后面追赶,连声问道:“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瞬间从梦中惊醒,侯二狗睁开双眼,额头上布满冷汗。
“二狗,你怎么了?刚才又哭又笑的,做梦呢?”周晓佳关心的问道,侯二狗嘴里叫出的那两个字,她听的清清楚楚一一别走!
不让谁走?
侯二狗回过神,抹净脸上的冷汗,神色不自在的说道:“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母亲,她不认我,说我是个野孩子,不配当她的儿子。”
周晓佳闻言后心神一震,急忙问道:“你梦见的那个人叫什么?你清楚吗?”
侯二狗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不过……不过又觉得不太可能,怎么会是她呢?”
柳虹也觉得奇怪:“你真的梦见母亲吗?不是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个骗子吗?”侯二狗郑重的说道。
“不像,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骗子。”柳虹笑嘻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