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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少年春衫薄 第一百三十三章、人在咫尺心远天涯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摘星楼附近的树木、花草上。薄薄的青雾浮在湖中,片片挨挤的荷叶依偎相叠,似笼罩着轻纱幻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致使月光不能朗照,但也恰到好处。

    当初杨直亲手所扶植的小树早已绿树成荫,并未刻意悉心照料,却格外壮硕。

    杨月白静静站在树下抬手抚上笔直树干,迈着莲花微步走进了摘星楼内,尽管她的脚步声很轻,但杨山还是察觉到了,只是未回头。

    “恨父亲嘛?”杨山背对着身没有回头,此番来幽都便是已经料定不会谈成,可皇命难违。倘若真朝着女儿开了口,怕是这最后一点温馨的亲情就会彻底消散。

    璃阳皇室派杨山前来幽都所怀有两个目地,若许南烛甘愿俯首称臣双手奉还雁门关最好,可要不肯,便是要偷出虎符。有了虎符就能撤掉雁门关守军,替换成璃阳皇室的黑骑军伍,继而昭告天下那北玄王依旧是臣,他许南烛只不过是奉命守城的一条忠心狗而已。

    杨月白的双眼之中似有水雾萦绕,不禁模糊了视线,胸口更是隐隐作痛,她叹息着轻启红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恨”!

    杨山缓缓起身,他的眼眶微红,轻声道:“杨家无愧璃阳王朝半分,也定不会做那被人唾弃之举,难道连月白你也不知为父所谓何求?”

    杨月白藏在袖中的匕首微微攥紧,胸口似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愤怒道:“北蟒压境雁门关,璃阳退而不守,导致失了战机,仅此三年光景,三十七万铁骑奔赴沙场抛头颅洒热血,那时你在哪?无名山上尽是英雄冢,多少无名墓碑傲立关中,父亲大人,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脸色阴沉的杨山微微顿首,沉默良久终是微微摇头叹息,他不明白为何身边最亲之人尚不能理解其良苦用心,正如父亲杨直自小从未夸赞他半句,善解人意的妻子也与其决裂,现如今女儿竟也质疑他这位父亲。

    为国尽忠,乃是臣子本分,而许南烛所做之举无异于是挑起天下纷争,所做之事有违臣道,他杨山何错之有?

    杨月白一直未曾狠下心,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尽管心中有着滔天恨意,可也无法真正对父亲痛下杀手。

    杨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递到女儿月白手中后便是快步离去。

    许南烛盘膝坐在凉亭阁楼上静静注视着舅舅离去的背影,蹙着眉一言不发。

    南佳佳斜靠在红漆烛上,轻声道:“杨山想要利用你姐姐窃取兵符。”

    许南烛侧头瞥了眼南佳佳那沉甸甸的胸脯,似有横看成岭侧成峰之感,嘿嘿道:“外公交给我的虎符本就是璃阳铸造,既然想讨回去,给他又有何妨。”

    闻言,南佳佳是微微一愣,这兵符若当真交出去那璃阳便可调动幽都兵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可瞧着殿下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又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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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之滨稷下学院,听潮亭内,黄龙士正纵观潮汐翻涌磅礴之景。

    与此同时云之城的东方宇轩也正在城头眺望潮汐层层激荡而来的波澜壮阔,他们二人仿佛隔海相对,那湖面激浪犹如两军对垒的甲士,一个在守,一个在攻。

    黄龙士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手中白玉酒杯脱手挥出,乘浪而去。

    傲立城头的东方宇轩以两指捏住酒杯,酒水一滴未洒,他仰头一饮而尽,道了句:“好酒!”

    圣香见师傅又在独自观海便是知晓他正与那相距八百里外的故友对饮,果不其然,不多时一坛桃花晾便是犹如乘风破浪的快舟奔袭而来。

    黄龙士抬手顺势承接而起,撕扯开封坛仰头豪饮了一番。

    直至酒坛见了低,黄龙士随手一丢,那酒坛便是稳稳落在了石桌之上,他放声大笑道:“痛快,好久没这般畅饮了。”

    圣香将木盘里的糕点放置在石桌上,正欲转身悄然离去。

    黄龙士走到石桌前坐下,轻笑道:“所观其海非海,所见故友非友,待你真正能拨开这层云雾,就离为师不远了。”

    圣香莞尔一笑,他这位师傅虽然脾气十分古怪,但这几年相随求学也收获颇丰,心中对他很是敬重。

    黄龙士捏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问道:“圣香字天成,你今日想问为师,天成二字可更改否?”

    圣香颇为有些惊讶,在得知北玄王许南烛字天成的名号一出,她便时常在思索这件事情。

    黄龙士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一语道破天机:“璃阳有双才,而北玄有双成,一位浑圆天成书生气,一位大器晚成帝王相,又有何不妥啊。”

    圣香蹙眉十分不解,为何每次她心中所想总会被师傅看破。

    黄龙士对自己这位徒弟颇为满意,他抬手轻拍其额头三下,继而笑道:“万事万物皆有本源,谋士所谋所图不仅仅只是为了扶持一个帝王之材,而是观其星海,悟其潮汐,等你能够懂得这其中的自然规律,便是更能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圣香啊,你也该出山了。”

    圣香缓缓朝着黄龙士行了一礼,轻笑着说道:“日月星辰所占其位自有规律,其百年千年未曾动摇,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圣香会牢记于心。”

    望着徒儿离去的背影,黄龙士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欣慰赞许的微微点了点头。

    自古谋士辅佐帝王将相哪一位不是有远见的大能之士,天道循环自有规律,而人谋能否胜其天道一筹呢?

    世人皆以为谋士所图的不外乎身前荣,身后名,可那只是偏见。荣华名利包括这身臭皮囊,没有什么不可舍弃,又何来贪图一说呢?

    黄龙士静观潮汐翻涌,抬手捻着花白胡须,笑道:“任凭世人笑我癫,我叹红尘游世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