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有了先前在明月市政府地下室里公子的一番嘱咐,即便白显光心中实在愤怒,但却并没有冲动,只是爬在一处草丛中静静看着那人。
他在分析此时适不适合动手?适不适合杀人?
而前方山坳中重伤之人,自然便是先前在市政府门前司寇仲微手底下逃脱的甘景程,在司寇仲微的那一刀之下如今已经奄奄一息,要是再有什么其他的变故,结局不堪设想。
现在的他只希望那些该死的人不会追来,让自己有缓一缓的机会,只要熬过了今晚,待得伤势稳定下来,他便有望恢复,否则很可能落下修为永远都无法寸进的结局,再严重些可能还会直接身死道消。
于是甘景程找到了这处山坳,想来这地方应该十分隐蔽才是,然而重伤的他并未发现在暗中还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白显光很快确定下答案,这里较为偏僻,就算自己杀了这个出身銮云宗的人也不会有谁注意到,事后自己毁尸灭迹就行。
如此一来,不但一定程度上削弱銮云宗,而且还能为曾经十八年前一些死去的兄弟出气,算无遗策后便准备动手,于是他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此刻的甘景程正在从衣兜里取出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扔进了嘴里,便要运功将药丸消化,然而却是这时,周遭天地灵气忽然间一阵鼓荡,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甘景程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原本因疼痛而流出的冷汗在这一刻更是如泉涌般直接浸透了背心,他的眼眸里霎时间被惊恐和绝望所占据。
他毫不犹豫释放出神识去探查,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附近,到底是谁对自己出手。
这股气息他十分陌生,并不出自江湖上各大仙门的功法,他想到了十八年前自己遇见过的那个人,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也不是这种。
相比于十八年前夜幽身上的气息,现在这股气息多了几分血腥和恶臭,但可以感受得出来,对方也是一个通法境强者,而且似乎其修为与那司寇仲微还不相上下。
“是谁?”
甘景程艰难扭动脑袋朝四周望去,四下里寻找着对方的身影,然而只见周围树木不停颤抖,落叶仿佛也因为恐惧这股气息而变得无处安放,到处胡乱飞舞。
他并没能在周围寻到一道身影,然而这股气息已经凝成了实质,这说明周围一定有人在。
在这一时刻,甘景程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经历,确定自己并未招惹过身怀这种气息的人,于是再次喝道“阁下到底是谁,你我既无冤无仇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见那人还不答话,甘景程心中开始出现惊慌,便是这时,只见山坳周围开始升起一团团黑雾,仿佛这处山坳瞬间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毒气沼泽之中,滚滚的杀意自四面八方宛若山洪般灌入山坳之中。
“噗!”
原本就虚弱无力的甘景程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避,在承受不住压迫之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溅洒在不远处地面上冰冷的泥土里。
有那飘荡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树叶在碰到黑气之时,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灵性,于此时节,周遭飘在空中的叶片好像变成了一片片又薄又锋利的刀片,纷纷在空中划出一道灵气裂缝,叶片顺着裂缝飞速朝着甘景程袭来。
望着无数片叶子朝着自己飞来,甘景程除了绝望便是恐惧,因为根本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躲过这些叶子,唯一可能有用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挡住。
于是他艰难伸出手掌,很快落到地面上,可见到一条条灰色的阵纹线条顺着他手上的毛孔钻入地面,很快,一道防御阵法便拔地而起。
阵法升起丈许高便停了下来,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撑起这么大的阵法,并且这阵法还在摇摇欲坠,好似汪洋里破烂的船帆,随时可能被风刮走。
那暗中之人只是哼了一声,前方叶片的速度变得越发快了几许!
随后,在甘景程阴沉的目光中,第一片叶子毫不意外地落在了阵法之上,所有的叶片似乎组成了一把巨大的剑,这把剑是黑色的,剑锋是黑的,剑身也是黑的,但是此剑没有剑柄,所以他无法见到握剑之人的手,自然也无法见到握剑之人。
“嗤!”
第一片叶子直接破开了灰色的防御阵法!
第二片!
第三片!
随后只听得嗤嗤无数道声音连响,防御阵法很快从破烂船帆变成了筛子,每个孔洞中都散发着缕缕黑气,随着阵法不停飘摇。
叶片在划破阵法之后很快便抵达了甘景程面前,他只能带着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奋力运转修为将丹田内的元气灌满所有经脉,尽管胸前有些经脉已经断裂,元气还在从中一点点溢出,但现在的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还不等第一片叶子落到他身上,忍着伤痛脚下猛然一踏,沉重的脚碾压着脚下有些松软的泥土下陷些许,随后整个人飞身跃起硬生生从第一片叶子上空躲过,然而却还是被这片叶子擦破了点皮。
在第一片之后还有无数片蜂拥而至,如水里的鱼群般从防御阵法之后飞窜而出。
他被第一片擦破了皮,却躲过了第三片、第四片,然而这些叶片组成的剑很长,长到似乎能够一直穿过来,因为周围山林间便有无穷无尽的枯叶,那些叶子也可杀人。
于是在此处山坳周围的山林中,唰唰之声不绝于耳,满是肃杀之意!
“嗤嗤……”
甘景程没能躲过之后抵达的这些叶片,虽说通法境能够凌空飞行,但是如今他重伤在身,而且周身天地灵气都已经掌控在了对方手中,他再想凌空飞行也已经是痴心妄想。
跃起的身躯很快落下,砸到地面略显松软的泥土里,便是土地都凹陷出了一个人形,他只觉得身上到处都很疼。
胸口、双腿和双手,甚至脑袋都有些痛,他的眼眸里原来还有一些惊恐,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了绝望。
就在他落地之时,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口,这时也在不停流淌着血水,很快血水便浸透了全身上下,显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尽管没有一处伤口比胸口的刀痕大,但是所有伤痕都比它深,在这些叶片的攻击之下,甘景程体内所有经脉都已断裂,这都不是最重的伤,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他发现丹田也被一片叶子洞穿,已然破碎。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甘景程根本不认为自己还能幸存,别说活过今晚,就连活过现在都难。
他修为本是通法中境,然而现在却只能像个尸体般躺着,躺在软绵的泥土里,躺在一堆枯枝落叶之上,随着体内余温逐渐消散,他的气息也逐渐黯淡下去,他圆睁的眼珠子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他非常不甘,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里,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
他身为冥卫大当家,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完就这般没有任何波澜地死去,他曾经想杀掉某个姓夜的人,当然也想过可能会死在那个人手中,然而现在却只能如此了。
凛冬的风有些寒冷,何况在这荒郊野外,是以人死后的尸体会很快变得冰冷,冰冷得像那轮冷月。
似乎感受到甘景程气息消失,山坳周围的黑雾也逐渐散去,显露出草丛里白显光的身影,他的眼神始终平静,始终淡漠,始终冰冷。
这是白显光重出江湖之后杀的第一个人,尽管这个人出身銮云宗,但是对方早已重伤,杀死早就重伤的对手,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骄傲和沾沾自喜,反而有些无趣。
白显光淡漠望着地上那具正在冰冷的尸体,沉默不语,现在的他就是个乞丐,所以很正常地在甘景程身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一些现金收了起来,似乎只有这东西对他有用!
最后,一团黑雾淹没了甘景程的尸体,待得黑雾散去,地上的尸体已经消散在了天地间,融入了天地灵气里,又或许混作了泥土,似乎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这便是毁尸灭迹!
做完这些,白显光才松了口气,然后转身便要离去,然而却被人挡住了去路,那人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风韵犹存的女人。
白显光静静伫立,望着对面那个女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凝重、疑惑甚至诧异。
他的道行已达通法巅峰,然而这个女人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他竟然毫无察觉,要是这个女人方才出手,自己恐怕都来不及反应,然而这个女人现在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她望着白显光的眼眸里有些诧异,有些疑惑,甚至有些厌恶。
诧异于似乎消失多年的东西忽然间重现江湖,疑惑与为什么会重现江湖,厌恶于关于那些东西的传闻。
“魔教?”
那女人盯着白显光,语气显得十分凝重,并不是因为面前这人的实力,而是因为这两个字重现江湖这件事情。
几乎所有仙门都知道这两个字重现江湖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知道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都说要除之而后快,然而毕竟魔教在有些人踏入仙途之前便已经消失,当那些人遇见魔教中人,根本就没有除之而后快的说法,因为就算除了也不见得会感到快乐。
要说恨意,那都是先辈说的魔教中人如何如何残暴虐杀,然而真正见到是这样的吗?
至少现在这女子所见到的确实是这样的!
她见到的是眼前这个魔教中人对那个未知姓名而且早已重伤的銮云宗中人痛下杀手,而且那个已经化作飞灰的人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此魔人单方面屠杀,临死前经脉寸断,这还不止,就连丹田都被毁去。
“魔教中人,手段果然狠毒!”
那女人的语气里有些干涩,似乎觉得狠毒这两个字拿来形容都有些不够,于是只得说道“看来,我今天就要除魔卫道了!”
白显光闻言,精神瞬间紧绷,开始警惕起来,时隔十八年,尽管记住一些人的面容,然而还是忘掉了那些素未谋面的敌人。
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只因这个女人腰间悬着一串金色的铃铛,那串金铃并未因为风寒而变得摇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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