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熙凤在事实上,早就已经跟了冯一博。
还和可卿一起,总揽着东海郡的一应事务。
在东海郡绝对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但一直以来,冯一博在黑龙府的一众亲信,却都对她和平儿保有戒备之心。
两人在流求也处于半圈禁的状态,活动范围主要局限在黑龙府中。
能见到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偶尔出去,都要处于重重保护之下。
这自然是因为,当初两人去流求并非出于本心。
而是被强掳过去的。
冯一博当初担心她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或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因此特意叮嘱了狗子等心腹,一定要看好两人。
可如今王熙凤降下子嗣,冯一博又有意让她总揽吕宋大权。
猛子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二奶奶已经是自己人了。
那应该不用再防了吧?
冯一博听到这个问题,想了想,才犹豫道:
这事……先等等再说吧。
虽然现在王熙凤已经给他生了儿子,但冯一博还是有担心。
不是担心她会出卖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是犹豫该给她什么程度的自由。
若是拥有绝对自由,又给她足够的权力。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会不会第一时间派人报复贾琏?
且不说会不会暴露身份,只冯一博和贾琏的交情。
他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
猛子倒是没有多想,闻言只点点头,又问道:
对了大爷,还有就是,若平儿姑娘不愿意呢?
若是狗子在,大概率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平儿虽是王熙凤的心腹。
但也只是个丫鬟,是主子的私人罢了。
可猛子却并无太多想法。
刚才冯一博说,若平儿愿意就怎样。
他听了之后,很自然的想到了,若是平儿不愿意会怎样。
这个不经意的问题,却让冯一博一愣。
是啊!
他没想过平儿愿不愿意?
当初王熙凤想将平儿许给猛子,显然是因为主仆俩在黑龙府孤立无援。
她为了将手伸出去的无奈之举。
但现在王熙凤已经大权在握,又有了子嗣。
还会这样轻易舍弃唯一陪在身边的平儿吗?
就算王熙凤舍得,那平儿呢?
她真的愿意吗?
不管她愿不愿意,王熙凤会不会为了揽权,强迫她嫁给周霖?
自己也是被有孩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竟想着王熙凤之前想要用平儿换取权力,现在就就成全她,并将之当做赏赐。
可现在真的还用这样吗?
这些念头一出,冯一博又想得更深了些。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
让冯一博反思的,不是王熙凤这一次会不会强迫平儿。
而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随便用女人当做棋子了?
他让可卿和王熙凤掌管东海郡,让宝钗学习生意上的事,让妙玉帮自己编写教材……
还鼓励妻妾找自己想做的事!
是想用她们当做棋子吗?
不是!
自己的初心,有很大一部分。
是让这些钟灵毓秀的女子,能够发挥自己所长。
而不是仅仅成为他的附庸,被圈养在府中供他玩乐。
现在呢?
他随口就要把平儿许给周霖!
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王熙凤更好的掌握吕宋。
自己在东海郡说一不二,还用得着这样笼络下属吗?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于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把青葱少女当做物品,随手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一瞬间,冯一博想了很多。
吁!
在猛子疑惑的眼神中,冯一博长长地舒了口气,道:
你说的对,平儿的事,是我有些草率了。
猛子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冯一博草率在哪。
他刚刚只是单纯的问问,平儿不同意的情况下,要怎么处理。
没想到这位爷听了,却怔在那里半晌。
然后说自己草率了?
这时冯一博已经整理好了思绪,郑重道:
这事不必再提,你回去需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猛子虽有些疑惑于冯一博的反复,但见冯一博一脸郑重,还是连忙应道:
大爷尽管吩咐。
对于忽然取消之前的决定,猛子并不明白其中缘由。
但只看冯一博的脸色,猛子就知道他接下来说的事应该很重要。
你回去和大奶奶和二奶奶说,让她们着手培养和选拔一些女子为官。
说道此处,冯一博顿了顿,道:
至于原因,就说为了方便配合她们两个理事吧。
想通了之后,冯一博决定在东海郡进行一点改革。
他准备在一定范围内,提升一下女人的地位。
不说男女平等,但至少也让女人开始有些话语权。
这样做,不仅是给自己提个醒。
让自己差点被这个时代同化的价值观,扭转回来一些。
也是让身处东海郡的女子,尽量的不囿于这个时代的束缚。
能够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这样做也有其他好处。
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放生产力。
不过冯一博深刻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不然很容易受到时代的反噬。
所以他才说,是为了方便可卿和王熙凤理事。
这两个是东海郡明面上最大的主理人。
但东海郡除了她们,大多女子的地位与大魏并无不同。
所以冯一博想到的突破口,就是从她们身边开始。
对于让女子掌事,猛子并没有质疑。
但听了冯一博的话,他却一脸犹豫,道:
那周霖……
猛子才不关心女子能不能为官掌事,他只关心能不能为周霖要个前程。
这才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既然做了决定,冯一博就当机立断,笑了笑,道:
这事不变,不用平儿嫁过去,吕宋还一样交给二奶奶主理,周霖也一样做吕宋节度。
好!
猛子闻言喜悦的点头。
之后冯一博处理东海郡政务文书自不必提。
等晚上他到了香菱这边,并没如往日那般勤于播种。
而是老老实实的抱着香菱,双眼失去焦点的思考着什么。
香菱看出冯一博有烦心事。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往冯
一博怀里拱了拱。
将身体挨得更近。
想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柔。
冯一博本来心中一直想着,让女子掌握一定权力的改革事宜。
现在只是开了个头,后续还要如何做,做到什么程度。
都是他要考虑清楚的。
这时见香菱贴在自己身上,知道她在担心自己。
冯一博不由也伸手搂紧予以回应。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慢慢的,冯一博暂时放下所想。
有些烦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冯一博带着宝钗到了荣府。
准备接薛家一众人过去。
宝钗、宝琴随薛母去后院,和贾母、王夫人等人告辞。
冯一博则带着薛蟠、薛蝌几个,到了贾琏的院里喝酒。
宝玉得了信儿,也过来凑个热闹。
几人边喝边聊些有的没的,很快酒酣人热。
中途,冯一博出来方便。
回来的时候,正遇见袭人刚刚进院。
两人相遇,都是一愣。
袭人先反应过来,大方的上前见礼。
见过冯大爷!
冯一博没有多言,点点头就想回屋。
没想到袭人却在后面叫住他,道:
冯大爷不必如此的,我之前的行为有些不当,想必贵府奶奶都和您说了,不过您大可放心,我不会再打冯府的主意了。
她显然误会了冯一博,以为他是怕自己纠缠。
才对自己避如蛇蝎。
嗯?
冯一博闻言微微有些惊讶。
其实袭人也误会宝钗了。
因为宝钗并没和冯一博具体说过袭人的事。
不过他也确实知道那件事。
冯一博是从雪雁这个小机灵鬼那里得知,当时也是一听一过。
倒是没想到,袭人见自己带搭不理。
竟然还敢主动和他说这些。
要知道,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
她的名声就完了!
不想,袭人不仅坦诚解释,说着还走近几步,道:
我知道大爷定是嫌弃我,可我虽爬了宝玉的床,但我自认身子不脏,只是……
说的这里,她露出一丝苦笑,道:
只是心有些脏了吧。
袭人知道去冯府已经无望,但她见冯一博避如蛇蝎,心里却满是委屈。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说个清楚。
她甚至连和宝玉上床的事也抖了出来。
虽然他是宝玉的大丫鬟,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但也绝非可以到处散播的。
其实她只是这段时间接连碰壁,心中情绪无处发泄。
现在遇到冯一博这个第一目标,还对她避如蛇蝎。
袭人有些难言的情绪升腾,就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她这话一出,倒是让冯一博有些刮目相看。
她坦然说自己上了宝玉的床,却不觉身子脏。
反而说自己的心脏。
这话简直已经跳出了这个时代关于身子不干净的窠臼。
她不会因为和男人上过床,就把自己摆的低贱。
而她所厌恶的,只是被迫学会了尔虞我诈、逢迎讨好,不折手段的自己!
这一日夜,冯一博一直想着东海郡改革的事。
正是关于女子地位的。
现在袭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心中不由有些振动。
眼见袭人奔屋里去,应该是去找宝玉的。
冯一博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袭人脚步一定,疑惑的回头。
冯一博走到他的面前,正色道:
若是你真有心脱离贾府,想有一番作为,可以来找我。
袭人闻言眼见一亮,却又有些不可置信,问道:
冯大爷看得上我?
接连碰壁让她已经快要放弃,没想到今日却峰回路转。
第一目标就要达成?
可惜,这时她却见冯一博摇了摇头。
袭人刚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又破灭了。
没想到,冯一博又笑着说道:
不是看上你,是看上你这个人。
袭人自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满是疑惑的蹙眉看向冯一博。
好在冯一博也不在绕弯子,直接道:
我是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想让你为我做事,不是做妾,若想有一番作为,就来找我。
袭人不知道看上她,和看上她这个人的区别。
但让她做事,不是做妾。
这话她却听懂了。
我想!
袭人没有多想,就果决的点头。
生怕机会稍纵即逝。
只要大爷不嫌,有我容身之地,以后我会一心跟着爷学做事,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她之前一直对宝玉报有期望,但现在已经彻底看透。
宝玉是靠不住的人。
而去了冯家的那些女子,没有一个过得不好。
袭人还听说,冯一博让宝钗管理生意。
甚至鼓励家中姨娘出门。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
在这个时代,正房可以出门,去各家后宅走动。
而妾室就是主人的附庸,只能老实呆在家中。
良妾还算好的,多少有些人权。
可丫鬟抬举的屋里人,或者说贱妾。
其地位只比丫鬟强上一点。
正房在屋,只能站着伺候。
正房赐座,也只能侧身而坐。
若是吃饭,时时准备起来添饭、布菜。
未经正房批准,绝对不得出门。
正房训斥时,还不得还口。
别人送东西,未经正房允许不得私自接受。
若正房不在,你接了礼物也要一一上交。
正房让你拿回去,也算是正房赏的。
这就是丫鬟抬举为屋里人的地位。
就算生下一儿半女,在正房面前依旧是个奴才!
冯一博见她答应的爽快,便道:
好,之前听说你有把握恢复自由身,那时候再来找我吧,我会给你一笔钱,用来安顿家中。
袭人心中激动,面上坚定,道:
好!这几日我就去求老太太!
冯一博点点头,笑道:
不急,你先想好了再说。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
对了,你来这边是……
啊!
向来从容的袭人低呼一声,忙道:
差点将正事忘了,老太太、太太让我来唤宝玉,怕他吃太多酒,难免伤了身子!
说着连忙往屋里去了,边走还回头道:
我先去了,大爷……回头再见。
冯一博不紧不慢的进屋时,袭人已经带着闷闷不乐的宝玉出来。
就听宝玉边走,边嘟囔着:
太太也太小心了,定是她先提的,往常在老太太那又不是没酒吃,如今在这里多吃几口,也不妨事的。
袭人看到冯一博,微微点头,口中却劝道:
当着老太太、太太,你吃了不妨事,但她们不见你,若吃多了反倒要怪琏二爷的。
宝玉这时看到冯一博,有些羞愧的道:
冯大哥,太太让我过去,容我不能久陪了!
冯一博让开身子,微笑道:
太太也是为你好,快去吧,免得让她们担心。
那我就先过去了!
宝玉闻言不再多言,当即就往出走。
袭人犹豫一下,朝冯一博微微点头。
随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才到院里,就听冯一博在后面道: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先想好该怎么回太太和老太太,别慌慌张张的,再摔了。
知道了!
宝玉闻言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
袭人听到这句,却停步回头。
一抿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又朝冯一博坚定的点了点头。
随后,才朝宝玉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