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可!
心腹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沧州与关州接壤,虽说离得近,但因为关州出的事,沧州对过往的人查得愈发严了,现在正是危急关头,身为蜀军定海神针的陆源佑绝不能出差错!Z.br>
一个长宁县主,怎么比得上未成的大业?
瞥见陆源佑难看的脸色,心腹又小声道:不过是一个县主罢了,小殿下若是真喜欢,将她纳入后宫也不是不行,您何必如此在意一个女人?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心腹很是瞧不上女人,话里话外都是对顾宁的贬低。
陆源佑听了,冷冷一笑:不要瞧不起女人!你当先帝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他瞧不上当今太后,谁曾想,最后他死在了太后的一杯毒酒下!
说起这些皇室秘闻,陆源佑便滔滔不绝起来:先帝当初瞧不上姜氏,只以为她是个样貌好点的妃嫔,谁知姜氏与姜太傅都暗藏祸心,在他那些儿子中选了个最废物的暗中扶持,最后竟然将他与他最看好的太子一同除掉,启辰之变当日,半片天空都被血色浸染,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说得出这样的话?
闻言,心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当年启辰之变,他还是宫中的一个暗探,用禁军的身份替陆家打探宫中的动向,而就在那一日,他看见了人生中从未见过的惨象。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裴家都远胜于姜家,出身于裴家的长宁县主,她又怎会是一般女子?若是一般女子,她可入不了谢宴的眼!
作为谢宴的舅舅,又与谢宴来往了十几年,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谢宴的眼光极高,若是寻常女子,还没近他的身,便被他赶走了。
听得这话,心腹低下头,暗自腹诽:这到底是厌恶长宁县主,还是喜欢长宁县主?怎么这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在夸她呢?
任心中思绪飘远,可心腹面上还是那副老实本分的模样,他低垂着脑袋,一板一眼的说道:属下知错了。
说到这,他又愣头愣脑的看着陆源佑:那您还要去沧州吗?
陆源佑冷冷一笑:自然是要去的!不去怎么知道那长宁县主究竟是什么人呢?竟然哄得谢宴鬼迷心窍,为了她连舅舅都不要了!
闻言,心腹讪讪一笑,说不出附和的话。
备好东西,今日就去沧州!
心腹跟在他身后,想要说些什么,瞥见他的脸色,立刻又闭上了嘴。
陆源佑冷笑了一声,凉飕飕地说道:不必担心,若非是顾忌谢宴,沧州早就该是我们的地方了!
是。心腹呐呐应下,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陆源佑眯起一双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脸色非常难看。
沧州城门处,排着长队的百姓等着进城。
这些都是从关州逃难而来的,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安,一个个对紧闭的城门抱有十二分的期望,他们已经将身家性命都带在身上了,只想着能进入沧州,求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怎么城门还不开?
人越来越多了。
百姓们绝望的声音陆续响起,他们抱有期望的城门依旧紧闭,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本该打开的沧州城门静悄悄的,就连城墙上巡逻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偌大的一个沧州城,像是一座死城。
突然间,里面的一人说道:沧州知州是不是想让我们当他们的替死鬼?将我们送到蜀军的刀枪下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句话的出现,点燃了所有逃难百姓心中的怒火。
他们一路奔波,饥肠辘辘的来到了沧州城下,却只能面对紧闭的城门!
狗官!
滚出来!
开城门!
这些声音愈发响了,群情激奋之下,还有人带头去撞城门,在此人的带领下,一些激动的百姓蜂拥而上,沧州的城门高大,可在一次比一次更强的撞击下,竟然也有些摇摇欲坠。
突然间,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诸位稍安勿躁。
在人群的后面,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缓慢驶来。
瞧见马车上镶嵌的宝石,还有那硕大的一个裴字,不少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
裴家的大名,名扬楚国。
只是瞧着这辆华丽精致的马车,怎么看都不像是裴将军的作风,倒像是……
这时候,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跳了下来,她将车帘拉开,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声音敬重:县主,沧州城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随后,一个头戴长长帷帽的女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挑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帷帽下,是无法遮掩的窈窕身姿。
单单是看这身形,便能让人想象帷帽下的那张脸该是如何绝色。
这人是什么县主?裴家的县主……
莫不是长宁县主!
一些惯是喜欢听说书八卦的人识别出了顾宁的身份,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当年江南有难,也是长宁县主出手相救!
请县主放我们入城!
救救我们吧!关州城破了,我们一家人无处可去,只能来沧州了!
是啊!我们绝不会在沧州久待,我们只是想要通过沧州去江南!沧州可是我们南下北上的唯一途径!这城门关上,不就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这些话语一出,哗啦啦的一大片人跪了下来。
顾宁捂着唇,轻咳了几声,身子在风中站立不稳,在春玉的搀扶下方才站稳了。
诸位放心,我定会替你们主持公道!顾宁声音虽虚弱,但十分坚定,我是裴家的人,我家中长辈自幼便教导我,我们大楚,是靠着千千万万个百姓才能在几百年的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百姓就是我们大楚的根!
我身为裴家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而视之不见!顾宁掷地有声,诸位放心,若是城门不开,我与你们一同在此等候!
顾宁的话,无疑是给众人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她声音如此坚定,更是言行一致,直接站在了人最多的地方,看着头顶的城墙。
那些守卫根本不敢冒头,纷纷等着去传话的兄弟将知州带过来。
春玉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心中很是忧虑,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县主,咱们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了……
骑虎难下的不是我,是沧州的曾知州。顾宁勾唇一笑,声音很是微小,关州的百姓足足有二十万,他难不成想要将这二十万的百姓全都拦在城外?更何况我可是代表了裴家,他只要敢关着城门,那等待他的就是人头落地!
曾知州这样做本就不妥,身为朝廷命官,本就不应该贪生怕死,蜀军还没打来呢,他倒是先怕得将城门给关上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她——趁着这个机会,她能让裴家的声望又往上涨一些。
裴家的声望越高,皇帝对裴家动手时就越是要思量,她不知皇帝何时会发疯,只能在皇帝发疯前,尽量的增大裴家的依仗!
民心,就是最大的依仗!
顾宁的眼神冷冽,抬眸看着上方空荡荡的城墙。
见
此情景,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沧州城内,曾知州得知了这个消息,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了,一旁的师爷急忙劝说:大人!您可不能自乱阵脚!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打开城门,将长宁县主给迎进来。
一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曾知州眼神阴鸷,、难道她以为裴家事事顺着她,便也会在这样的大事上也顺她心意?
这么多的难民,若都是接进来……曾知州阴恻恻地说道,我们的救济粮可就不够了。
师爷听得这话,打了一个寒颤,小声道:暂时撑上几日还是可以的,只要等到长宁县主离开,咱们随便找几个理由,便能将人给打发走。
都是些小小庶民,他们又怎么敢同官府作对?
曾知州冷冷一笑:都是这长宁县主自作主张,通往江南的路本就不是沧州城这一条路!穿过云山可以去京城,穿过盘岭可以去江南!怎么就他们偏要从沧州城过?
师爷也是一脸不满,两人都不曾记起,这两座山脉中的蛇蚁猛兽远比蜀军更可怕。
在等了许久后,城门终于被打开了。
曾知州亲自出城迎接顾宁:长宁县主大驾,微臣来迟了!还请县主恕罪!
闻言,顾宁轻笑了一声,在曾知州听来,这笑声中蕴藏的是浓浓的讥讽,让他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县主这是何意?
之前在京城时,曾听说过沧州的知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今日一见……顾宁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当个好官可真容易。
曾知州气得心中冒火,偏偏不敢在一旁百姓的注视下反驳顾宁,只能小心赔笑:县主此言差矣,曾某只是担心这些百姓中有叛军派来的探子,为此不得不将城门紧闭。
为何现在又开了?滚明疑惑道,难不成在短短的一日内,曾大人就从这么多百姓中精准的找出了那几个探子?
还是说……顾宁冷笑了一声,曾大人是畏惧于我说的那些话,不得不将这些百姓放了进来?
顾宁说话时,并未压低声音,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在百姓的嗤笑声中,一人压低了头上的草帽,遮住了眼底异样的光彩。
这长宁县主,倒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