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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刘氏之情
    听完新帝的吩咐之后,三人相继出了弘治殿的殿门。

    三个人的脸色都是郁郁的,任谁由原本皇帝器重的一品大员成了任人拿捏的存在,相信对方的心中都不会好过。

    户部尚书拍了拍礼部尚书的肩膀,有些叹息地问道:

    “老刘你打算要怎么办?如今皇上这任务可不好完成呀?册封皇贵妃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可到底缘何册封,如何册封,这可都是难题呀。

    一则齐氏女纵然从前出身明远候府,可如今不过一个罪臣之女,她的身份连入宫为宫女的良家子都不如,又如何能够册封为妃子呢。

    其二就是皇贵妃之权力到底如何界定?贵、淑、德、贤四妃隶属于一品,在本朝宫嫔当中已足够显贵。

    可是皇贵妃之位要高于它,那这仪仗该如何定?既不能僭越皇后的地位,又必须要突出皇贵妃的尊贵来,这可是不好弄呀?”

    礼部尚书听到他这话之后,也是缓缓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找到了知音,然后便开口说道:

    “谁说又不是呢,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想着先如何提出皇贵妃这个名号来,刘大将军府那边便是首先不好过。”

    此时并未开口说话的吏部尚书出言打断了他们,只听他说道:

    “所谓隔墙有耳,先别交谈了,凡事等着以后再说吧。”

    而另两人也是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离去,只剩下侧墙那边有个小宫女捂着自己的嘴,脸上有些惊疑的神色。

    只见她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宫装襦裙,身形有些单薄分明是皇后宫里婢女的装扮,细看她的眉眼,正是皇后身边的三等宫女名唤胭脂的。

    胭脂并不是刘皇后为王妃时候的就在王府时候的侍女,也不是从刘大将军府随她陪嫁来的,只是入宫之后随便被拨到鸾凤殿来的,所以平素都见不到刘皇后的面儿,自然也没什么威势。

    如今后宫当中,各宫分设一等宫女、二等宫女与三等宫女,在一等掌事宫女之上又有四房,分别是司珍房、司膳房、司设房、司制房,其中各房掌事者为六品女官,其上设于五品尚宫管辖,名曰尚宫局女官。

    胭脂便是从尚宫局见习宫女中拨过来的,她原本被分到司膳房当中,却因为在做饭上没什么天赋,倒是生的还算整齐,所以便被拨到了鸾凤殿当中。

    按理说鸾凤殿身为皇后的寝宫在后宫当中应该属于是超然的存在,先帝齐皇后在时便是如此,齐皇后待宫人极为宽厚,使得鸾凤殿成了后宫人人向往之处。

    可奈何当今皇后似乎有些暴躁,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便对宫女动辄打骂,所以有些钱财的宫女都远远的避开,这才轮到了胭脂。

    因为胭脂不怎么聪敏,所以鸾凤殿中人人都可欺压她,如今帝后关系不睦,可是刘皇后又很想打探新帝的种种动静,于是便派了身边的宫女出来。

    可人人都知道,这并非是个好差事,暗中窥探皇帝的行踪这个罪名,哪怕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也是担待不起的,所以她们左一个退避,又一个退避的,最后这差事成了最不机灵的胭脂的了。

    却不料今日的胭脂刚一经过弘治殿,便听到了要册封皇贵妃的消息,于是她便急急忙忙的跑回鸾凤殿当中。

    只是还等她进到内殿中,便冲撞了皇后身边的一等掌事宫女静苑,静苑先是被冲撞了一番,然后等抬起头看清来人时,便是一脸不耐的说道:

    “让你好好待在弘治殿,你匆匆跑回来是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想要惹怒娘娘我可保不住你。”

    “姐姐,我有要紧事要跟娘娘说,还得麻烦您通传一下。”

    “你这样的小小三等宫女能有什么事说?打扰了娘娘的雅兴你担待的起吗?我和你说娘娘刚刚又生气了一通刚才被劝好,你若才又因一些不相干的事引起娘娘的火气来,可有的你受的。”

    眼见静苑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胭脂心中一急,忙低声说了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

    静苑低头听着,原本还有些不在意,只是听清皇上想要册封皇贵妃的打算以及三位尚书大人的交谈时,她也着急起来。

    静苑一把拉起了胭脂的手进了鸾凤殿,低声对她说道:

    “记住一会儿到了娘娘身边,要把你听见的一字不漏地全部都告诉娘娘,可记明白了。”

    “是,奴婢都记明白了,一定一五一十的和娘娘说。”

    眼看着这小宫女呆呆的样子,静苑的脸上似有一丝不忍,只是想到皇后刚才暴怒的样子,她却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是微侧着身子由着对方进去。

    刘皇后的心情说不上多好,却也说不上太糟糕,刚刚因为梳妆她略微欢喜了片刻,可又想起了勾住了皇帝全部心思的齐敏儿,她正想让人把这些首饰全都拿出去丢掉,可是身边侍奉的宫女很是知道刘皇后的喜好,说了很多新帝新婚之时送给对方的礼物,惹得刘皇后又忍不住发笑,大方的赏赐了几人。

    现下她正打开梳妆台,欣赏着新帝为王爷时送的礼物,却不料胭脂闷头走了进来,一把在她身旁跪了下来,把刘皇后吓了一跳。

    只见她眉眼一低,见是个不入流的小宫女,便示意旁边的宫女开口问她:

    “是发了什么癔症吗?这样急匆匆的跑进来冲撞娘娘,有什么话立刻说。”

    听着大宫女的斥责,胭脂哆哆嗦嗦把自己在弘治殿外听到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之间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笑意的刘皇后陡然把梳妆台的首饰用衣袖狠狠一扫,那些原本精致华美的首饰全摔碎了。

    而皇后则是恨恨的说道:

    “当初父亲已然上书屡次劝谏皇上,我以为他已经改了主意,不会再册封齐敏儿那个狐媚子为皇贵妃。

    却不料他暗地里竟然把三位尚书全都召集起来,当真是好本事,而这本事不用在本宫这个正妻皇后身上,竟是为了一个贱婢,这让本宫怎样才能容忍?

    我说皇上怎么突然把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三家的女子全择选入宫,可是却不宠幸她们,原来是想做要挟啊。

    不然那些老狐狸可一贯是明哲保身的,又怎么愿意与刘家为敌呢,陛下可真是深谋远虑啊,齐敏儿那个贱人哪怕远在行宫,依然有这手段勾引陛下,来人!快来给我更衣,我要去面见陛下。”

    说罢皇后低头,又看到镜中的自己,此时美人身着浅色衣裙,衬得身姿纤袅,眉目间只是蛾眉轻扫,实在是一副温婉得宜的打扮,可是似乎与艳丽的五官有些不相符。

    可刘皇后又想到了新帝以往的偏好,这衣着打扮与齐敏儿实在是很像,或许皇上会喜欢?她本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闭了闭眼睛,淡淡地开口说道:

    “不必再换了,就这样就好,斗篷也不用那件金丝大氅绣着牡丹花的,要那件云水飘花的素色斗篷就好。”

    看着身边侍奉的宫女三三两两下去,一个出去准备轿辇,一个又去为她找斗篷,还有的宫女站了远处悄悄地打量着自己,似乎是有些许的害怕。

    刘皇后心中有些微微的自嘲,她似乎是越来越暴躁了,为了皇帝的喜爱她已然改变了很多。

    皇上喜欢齐敏儿,刘皇后打听知道齐敏儿醉心于诗书,又极喜爱弹琴作画,所以她便抛下了自己一贯喜欢的骑马射箭,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淑女的模样。

    甚至为了皇上的喜爱她还特意让人在明远侯府抄家的时候,把齐敏儿的教养嬷嬷赎回来,让她教导自己一些齐敏儿所做的细微小动作,只为博得皇上的一丝怜惜,为了这份感情,她真的已经放低了自己很多。

    刘皇后这一点一滴的改变只为了让自己更像齐敏儿一些,若这件事放在她及笄之前,放在那个曾经骄傲的刘氏嫡女面前,说她会为了一个人做出这么大的改变,怕自己也会只是轻蔑一笑,说对方说痴话罢了。

    可哪怕是这样,他却依然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哪怕是一秒的目光,今日便再试试吧,看他能不能对她有片刻的动容,只要片刻就好,她不奢求太多。

    刘皇后心中暗暗地期待道,因为是家中的幺女,父亲是武将一贯不愿意用那些规矩之类的束缚她,几个哥哥也对她极其的疼爱,刘皇后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有些骄傲在身上。

    她又素来是个性子嚣张跋扈的贵女,可为了新帝她愿意收敛点身上所有的芒刺,只为博他欢心一笑。

    他说骑马不够端庄持重,她便把自幼陪自己的枣红色小马送回了刘家。

    他说最讨厌女子穿着花红柳绿,她便收起了以往最爱的艳色衣裙,只着意打扮的更素雅一些,纵然这并不适合她俏丽的五官,可她也愿意。

    可为了他自己就是愿意,可是似乎她再怎么改都入不了他的眼,反而引她厌恶更深。

    “启禀娘娘,轿辇已经到了,娘娘此刻起身吗?”

    刘皇后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玉竹望着刘皇后有些失落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只听皇后的声音不如刚才那般盛气凌人,反而有些郁然,只听她说道:

    “算了,除了引得皇上更加的生气,又有什么效用?难道要皇上更厌恶我几分吗?你派人出宫告诉父亲一声,说我想悄悄见一次齐敏儿,别让皇上知道,就在这几日,让父亲留意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