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在敌对阵营看来,就是一群躲躲藏藏的耗子,他们打游击,化整为零,藏匿山林,极难寻觅。
但对于木易而言,义军其实很好找。
他只要确定年份,然后和脑海中的历史事件相对照,就能确定这个时期,义军的主要根据地在何处。
半天后,独身一人的木易来到了瑞县,这里就是义军的大本营。
也是义军唯一建在县城的根据地。
形单影只,身无长物的木易如同普通百姓一般,不会给人以威胁感,所以一路走来都没有受到阻拦。
很轻易地,他就来到了义军大本营门口。
“老乡,您是有什么事吗?”门口,一个站岗的士兵见木易一直在向里观望,于是跑过来问道。
木易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弟,能不能麻烦您通报一下,就说刘田麾下清风镇守备大队长前来拜访,有重要情报奉上。”
“嗯?”
年轻的士兵闻言,立马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谁是刘田,但却知道眼前这个根本不是普通百姓,于是他立即端起枪指着木易,大声喝道:“你是奸细?!”
“举起手来!”
这里一闹出动静,立即就将大门口的所有守卫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即便是木易,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木易将双手举过头顶,看着这群神情紧张的士兵,颇为无奈道:“众位兄弟,你们见过两手空空的奸细吗?”
“我真的有要事禀报你们长官。”
他看向第一个过来问他话的士兵,道:“这位兄弟,此处人多眼杂,刚才那些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劳你给你长官汇报,看看你们长官愿不愿意见我,我就在这里不动,由你的战友看着,可以吗?”
那士兵微微思考了一瞬,道:“那好吧,我去问问长官。”
言毕,他和几个战友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扛着枪朝义军大本营走去。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左右,那个士兵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先朝木易敬了个礼,然后说道:“先生,长官请您进去。”
木易还礼,“兄弟,请带路。”
义军大本营其实也相当简陋,土砖瓦房,远不及北方那些大帅的府邸,更别说和喜好奢华的刘田府邸比了。
木易跟着这个士兵来到一栋偏房,士兵站在门口,朝里面敬了个军礼,大声喊道:“报告,人已请来,请长官指示!”
“辛苦啦。”
一道浑厚中带着亲切的声音从房内传出,然后木易就见到一个大约三十左右,身穿朴素军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但腰背挺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坚韧不拔,做事雷厉风行的豪杰。
男子走出房屋后,径直向木易走来,在距离木易还有三米左右时,伸出右手,笑道:“亲,你好,我叫赵刚。”
“亲?”
木易也伸出手,和赵刚握了握手。只是对于这个“亲”,他就有些麻瓜了。
因为在阿威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称呼的说法。
木易所在的道星倒是有,但那也是几年前才流行起来的问候语。
“哦,是这样的。”赵刚见木易疑惑,笑着解释道:“亲,这个称呼,是我们对志同道合的朋友的称谓,阿威队长不远千里给我们带来情报,显然也是与我们志同道合的嘛,所以鄙人称你为亲,并无不妥。”
“原来是这样。”木易点了点头,也自我介绍道:“亲,你好,我叫木易,外号阿威。”
“亲,里边请。”相互介绍完毕之后,赵刚便伸出手,请木易入内谈话。
木易也没有客套,进入房间,各自落座之后,赵刚给木易倒了一杯白开水,歉意道:“亲,不好意思,条件简陋,只能请你喝白开水了,见笑了。”
“哪里哪里!贵军廉洁奉公,与民同甘共苦,此等作风,我自愧不如,更是敬佩不已。”
“哈哈哈。”赵刚大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递给木易一根。
显然,方才他的一番话,说得赵刚很高兴,关系自然又亲近了一些,不然,木易估计这根烟是不会递过来的。
虽然才刚见面,但从赵刚的言谈举止和眼神,木易就能看出,赵刚这人看着豪爽,但其实此人胸有沟壑,一言一行皆有深意。
木易接过以往他只在网上看过,但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吸嘴烟,然后又接过火柴,很自然的点上,并夸赞道:“亲,你这烟,口感好正宗啊!”
“那当然。”赵刚吐了一口烟气,自豪道:“我这烟,可是从扶国小队长那里缴获的正品货,能不正宗吗?若不是今天见到木先生高兴,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木易正品味着这个古董货的口感呢,听到赵刚忽然称他为木先生,他就知道,该说正事了。
于是他吐出口腔里的烟气,郑重道:“赵先生,其实我这次来,是来请贵军帮忙的。”
“哦?”赵刚一手持烟,一只手轻扣桌面,烟雾缭绕下,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听得他道:“据我所知,木易先生是刘田麾下大队长,管理着偌大清风镇,手下更有数十号人马,有什么事,是木先生解决不了的?”
“刘田。”
木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刘田此人,想必赵先生是知道的,此人白手起家,但却穷奢极欲,贪得无厌。”
“此次,不知是何原因,他竟然要求我清风镇在七天之内给他供奉六万银元。六万银元啊,恐怕只有把清风镇所有百姓都搜刮一遍,才能凑出这钱来。”
“但上供了这些银钱之后呢,恐怕我清风镇所有的百姓就要饿死啦!”
“所以,为了我清风镇两万五千多口百姓,我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到贵军这里来了。”
“军阀皆是盘踞在地方上,对百姓抽骨吸髓的毒瘤,只有将这些个毒瘤拔除掉,百姓才有活路。”
说到激动处,木易站起身,对赵刚深深鞠了个躬,诚恳道:“请赵先生为南省芸芸百姓计,拔去这些毒瘤吧!”
沉寂、无声!
赵刚并没有马上回话,虽然看不到赵刚的面部表情,但木易知道,他在思考。
兵家,大事也。
即便木易不通兵法也知道,出兵不是那么简单的,特别是这个时期的义军,远远称不上兵强马壮。
任何一点军事上的失误,都能让这支本就孱弱的军队伤筋动骨。
所以,由不得赵刚不慎重。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木易的心却一直在往下沉!
因为有的时候,不回答,就代表拒绝。
“难道要带着师父他们灰溜溜的逃走吗?难道我就不能为清风镇的百姓做点什么吗?”
木易心中有些难受,也有一些不甘。
他不是非要硬拼刘田不可,说实话,他初来乍到,在这个世界也停留不了多久,除了九叔,其他人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在形势实在严峻时,他大可以用一堆歪道理说服九叔他们逃命。
但清风镇的百姓呢?他们是无辜的。
以阿威对刘田的了解,暴怒的刘田简直就是疯子、屠夫,他是真有可能下达屠镇命令的。
木易不是冷血的人,他的良知促使着他来到此地,他胸中尚存的热血催促着他,要为那些无辜的百姓做点什么。
所以,他才会星夜赶往这里。
但现在,木易却感觉到了绝望,他不怪赵刚,因为后者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一群人的生命安全,都关乎几十上百户家庭悲欢。
这种责任在身,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就当木易要开口告辞之时,赵刚忽然起身将木易扶起,他很慎重的说道:“木先生,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现在带你去见我的上级,由他们决定吧。”
“谢谢,谢谢赵先生。”绝望与希望再次转换,木易无比激动,握着赵刚的手,连连感谢。
后院,木易见到了义军留守在瑞县的真正决策层,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复述了一遍。
然后指着桌面上的地图,对义军的高层道:“刘田盘踞在岗城,他的军事布防我一清二楚,而且岗城临近虔城,是虔城的咽喉所在,贵军从南突袭,这里无险可守,但若北向来敌,则易守难攻,若贵军能拿下岗城,则虔城固若金汤。”
“木易先生很有战略眼光啊。”一个高层站起来,先是对木易赞扬了一句,但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我们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打刘田,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
他指着地图说道:“南省北部的军阀虽各自混战,但对于我部却一致敌视,我若打刘田,还没等我们抵达岗城,其他军阀的援军就来了,攻守瞬间就会易形。”
“我知道。”木易点了点头,但却不慌不忙。
“我们可以效仿古时霍去病的迂回战和闪击战。”木易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胸有成竹道:“这是一条前往岗城的小道,沿着这条道可以直插岗城,精兵奔袭的话,只需一夜,就可直抵岗城城墙下,大部队行军则一夜加一上午可达。”
“这条道,刘田不知道吗?”高层提出质疑。
“知道。”木易说道,眼见一众高层神情微变,他赶紧解释:“但今年来,这条道闹妖鬼闹得厉害,早已没人敢在夜间在此道防守了。”
“妖鬼。”义军高层神色凝重,“刘田部队都对付不了的妖鬼,我们要对付,估计也会损失惨重啊!”
“将军无需忧心,我与我师父皆是茅山道士,可助贵军除去妖鬼。”木易说道。
“如此。”义军一众高层闻言皆是眼睛一亮,“大有可为啊!”
“亲,那就劳你带路,我们今晚就整军出发!”义军领袖激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