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院门口,魏若果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李嬷嬷,比起两个月前要黑瘦了一些。
她双膝跪在地上,一看到魏若过来便对着魏若磕头道歉。
她的这番动作引了几个府里的下人驻足在听松苑的门口围观。
这一幕看得秀梅眉头打结,拉着魏若,小声表达自己的担忧:“小姐,怎么办?李嬷嬷这是故意的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这么多人围观是想干什么?”
“我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她是想要坏你家小姐我的名声。”魏若心知肚明。
魏若刚进府的时候,李嬷嬷是负责教导魏若规矩的人,从名义上,也算是魏若半个老师了,又是伯爵府里出来的老人,这般对着魏若又跪又磕的,场面属实不好看。
当日魏若与李嬷嬷如此硬刚,对峙之时针锋相对,按照这个行事风格,魏若见了李嬷嬷磕头非但不领情,很可能还要再嘲讽一番。
到时候魏若就要得一个刁难府中老嬷嬷的恶名,让府中下人都对她这个大小姐留下坏印象。
“那怎么办啊?”秀梅担忧道。
“别担心,看我的。”魏若轻轻拍了拍秀梅的手。
紧接着走到李嬷嬷的跟前:“李嬷嬷,这可使不得啊!”
“大小姐今日若是不原谅老奴,老奴就长跪不起了!”李嬷嬷一脸悲戚地说道。
“李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何时怪罪过您?您快快起来,您是府中老人了,又刚在庄子里受了苦,不兴这么跪的!”
魏若说着便要上前来搀扶李嬷嬷。
李嬷嬷抬头,神情惊讶地看向魏若。
李嬷嬷记忆当中的魏若是傲慢粗鄙刁蛮的,教她学礼数从不好好学,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并且起争执那次,魏若也是跟她正面硬碰硬的。
按照她对魏若的了解,魏若不该是这个反应!
“大小姐您不责怪我了?”李嬷嬷问。
“我当日与嬷嬷争执是因为嬷嬷做错了事情,人命关天,我自然心急,如今事情过去了,二哥已经痊愈,你也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为何要再迁怒于你,除非……嬷嬷你还打算继续犯错继续跟我过不去?”魏若的嘴角藏着浅浅的笑意。
“没有没有,老奴已经改过自新,不会再犯!”李嬷嬷忙道。
说着便又要磕头。
“李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呀,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磕头啊?”
“老奴心中有愧,怕大小姐不肯原谅于我。”
“使不得使不得,李嬷嬷您一把年纪了,这要是把身体搞坏了倒在我门口了,可怎么办?秀梅,快把李嬷嬷扶起来。”
“好的小姐。”
秀梅大步上前。
“李嬷嬷,起来吧。”秀梅不给李嬷嬷反应的时间,双手往李嬷嬷胳膊下一抄,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李嬷嬷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魏若继续说:
“然后再检查一下她的膝盖,看看有没有磕伤。”
魏若说完,李嬷嬷慌了,连忙阻止:“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伤着!”
但是她的反应速度怎么能跟秀梅比,秀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向李嬷嬷的膝盖处。
手掌触碰到的不是硬邦邦的膝盖骨,而是一团软软的东西。
秀梅心下了然,眼疾手快,探入李嬷嬷的裙下,撤下她绑在膝盖上的护膝。
当护膝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片刻后转为鄙夷。
魏若不紧不慢地道:“嬷嬷果真注重身体,前来跟我道歉还不忘保护好自己的膝盖。”
张嬷嬷刚好过来找魏若说事情,刚到听松苑门口就撞见了这一幕,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张嬷嬷带了个头,其他围观的丫鬟也笑了起来。
听着众人的嘲笑声,李嬷嬷羞愤难当,一把扯过秀梅手里的护膝垫子,掉头就跑。
秀梅笑着走回到了魏若的身边:“小姐,你怎么知道她有绑护膝的?”
“这里的地上铺的青石板砖表面粗糙不平,跪上去年轻的膝盖都吃不消更何况李嬷嬷这年纪的?她又不是诚心来给我道歉的,自然舍不得让自己受这份苦的。”魏若分析道。
“原来如此,还是小姐聪明!”
“那也得我家梅梅眼疾手快啊!”
“所以我适合在小姐身边一辈子!”秀梅笑着说。
主仆俩有说有笑地回了院内,其余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去。
李嬷嬷仓皇地跑回了望梅苑。
看到李嬷嬷狼狈回来,魏清婉担心地上前来询问情况:“嬷嬷您怎么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去了乡下两个月,为何大小姐的性情转变如此之多。”李嬷嬷到现在都不敢置信。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看懂过姐姐。”
魏清婉低垂下头,低喃道:“从前嬷嬷您总说姐姐是个粗鄙傲慢的人,在父母兄长面前那般得体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可是这么长时间里,我不曾没见过姐姐什么时候因为粗鄙傲慢受责,反倒是常常拿礼数来压制我。”
魏清婉又道:“方才嬷嬷您说要去给姐姐一些颜色看的时候,我拦着嬷嬷就是因为这个。”
李嬷嬷眉头皱成了“川”字,有些恼火道:“看来我先前是小瞧了这个魏清若了!小姐你别急,这次是我草率了,如今既然我回来了,有的是时间慢慢与她斗!”
“嬷嬷,这样不好吧……万一……”
“小姐您别担心,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就算后面出了什么事情,也都是我一人担责,绝不会拖累小姐您的!”李嬷嬷向魏清婉保证道。
“如此怎么能行呢?嬷嬷您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如何能置身事外?”
“我被罚全怪魏清若,我本就与她有仇,这次小姐为我求情,让我早一个月回了府上,于我有恩,于情于理我都要这么做,小姐您莫要劝说。”
李嬷嬷主意已定。
###
两天后的晚上,魏府众人正在饭后饮茶的时候,已经七日不曾回家的魏明庭突然回来了。
一身铠甲,战袍未脱,脸上满是污垢,头发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