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大人？莉莉丝大人？」

    遥远的呼唤渐渐响起，那声音带着些许紧张，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

    夏洛特觉得自己就仿佛沉在水中的鱼儿一般，世界上的一切声响都仿佛岸上的大陆，缥缈而不真切。

    直到那呼唤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接近，夏洛特的意识才如同经过了寒冬的草芽一般，缓缓复苏。

    她睁开眼睛，失去焦距的瞳孔也重新出现了光亮，映入眼帘的是罗伊娜那张满是担忧的清秀面庞：

    「莉莉丝大人，我的身体……是不是问题很严重？」

    身体……问题？

    夏洛特有些茫然。

    意识瞬间清醒，进入时空间隙前的记忆也浮上心头。

    哦……

    对了。

    她在被「莉莉丝」拉入时空间隙之前，是在给罗伊娜检查身体来着……

    在这之后，她在和「莉莉丝」对话。

    对话……

    不……

    等等……

    莉莉丝，还有……哈拉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夏洛特表情一变。

    不过，她很快就看清楚了四周的场景，看到了罗伊娜那担忧的模样。

    她顿时收起了变幻莫测的表情。

    「不，没事，我已经深入检查过了，你的身体很健康，不用担心。」

    轻吐一口气，夏洛特安慰道。

    说完，她压下心中的某些思虑，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尽快熟悉自己的力量吧，等彻底融合了新的血脉之力，你可以走的更远。」

    听了夏洛特的话，罗伊娜那担忧的表情终于散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洛特一眼，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道：

    「那……那等您打算选拔侍女的时候……我可以报名吗？」

    「侍女选拔？」

    夏洛特愣了一下。

    「不是……城邦发布的公告吗？您近期打算选拔侍女来着，就和那些亲卫一样……」

    罗伊娜弱弱地道。

    夏洛特瞬间恍然，这才想起来这是自由城邦联盟早就决定好的事，而她在穿越之初也曾经看过相关文件。

    当然，说是选拔侍女，其实与选拔亲卫一样，所谓的「亲卫」与「侍女」一说，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刺激到周边的势力。

    选拔真正的目的，是给予那些优秀的「种子」超凡之血，打造潜力更强的三代血裔，扩充自由城邦联盟的战力。

    不过……

    「侍女么……」

    夏洛特有些复杂地看了罗伊娜一眼。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历史轮回的微妙。

    虽说她现在做的应该是在修补历史，但就如同「莉莉丝」所言，已经发生的历史无法「改变」，夏洛特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线上，竟然是她将罗伊娜引上了侍女的道路。

    「嗯，你可以的。」

    夏洛特又一次拍了拍少女的肩。

    罗伊娜更加兴奋了。

    只见她恭敬又期待地向夏洛特行了一礼，说道：

    「莉莉丝大人！救主大人！请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我一定会在所有的选拔者中脱颖而出，成为您最信任的侍女！」

    夏洛特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血族少女，她只觉得对方的形象这一瞬间仿佛与她在那无数次埋葬的「轮回」中浴血奋战的身影逐渐重合。

    透过少女那真挚的目光，她能感受到对方对她的敬

    慕。

    那并非只是对「莉莉丝」的感情。

    毕竟，当初白银城也好，这次的边境防御也罢，每一次救下对方的，其实都是穿越后的她。

    罗伊娜感激的是「莉莉丝」。

    但同样，也是「救主」。

    而当夏洛特想到对方那未来无法改变的结局之后，心中莫名地有些堵。

    轻叹一声，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

    「检查」完罗伊娜的身体，夏洛特回到了要塞中为她专门准备的临时办公室。

    血之圣典那种莫名的感应已经消失了。

    那本就「莉莉丝」在罗伊娜身上留下的后手，是血之圣典残留在罗伊娜体内的投影，也是跨越时空的圣典碎片。

    虽然夏洛特不知道「莉莉丝」是如何能做到的，但她能够主动穿越到这个时间节点，能够在时空缝隙中见到对方，就已经足够证明，「莉莉丝」原本就已经掌握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当然，现在血之圣典的「投影」已经被收回了，夏洛特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对血之圣典的感应变得更敏锐了，圣典的力量也更强了。

    这让她很难不去怀疑，或许血之圣典的破碎本就是莉莉丝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将一些碎片投入到历史中，方便夏洛特的穿越。

    想到这里，夏洛特的思绪再一次飞到了与「莉莉丝」的对话，神情也再次严肃了起来……

    「成为新的创世之神？你可真的看得起我……」

    「您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您本就是规格外的存在，又拿到了原初的钥匙，没有人比您更有资格攀登诸神仰望的那个位置。」

    「原初的钥匙？你是指血之圣典吗？」

    「没错，但血之圣典只是钥匙，您真正要做的，是觉醒血族真正的力量。」

    「血族……真正的力量？」

    「是的，您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血之神力……本就是凌驾于众多神力之上的存在。」

    「你是指血之神力对其他神力的压制与吞噬吗？」

    「吞噬？不，那只不过是力量的回归而已，一切的力量均源于原初，而血族的力量……本就是不完整的原初之力。」

    「不完整的原初之力？这与血族身上的‘诅咒"也有关系吗？」

    「凡人无法承受原初的力量，故……对于凡人来说，拥有原初的力量，也必然拥有原初之力带来的副作用，即对其他活跃能量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体现在凡俗身上，便是对血液的渴望。」

    「因为超凡的力量是隐藏在血脉中吗？」

    「没错。」

    「那原初的力量……还真是够邪门的。」

    「在凡人来看的话，或许是吧。作为原初之力的宠儿，血族背负的并非是创世神的恩宠，而是力量的诅咒，那同样也是创世之‘恶"的一部分，是原初对力量回归的渴望。对于血族来说，这种力量是血脉的奖赏，但也是注定疯狂的命运的代价。」

    「所以……那些没有及时饮血的血族之所以会发狂，就是因为没有满足‘原初"对力量回归的渴望，继而诱发了血脉深处的创世之‘恶"？所以，在我以圣典之主的身份成为半神，真正意义上掌握了血之神力后，才会彻底免疫血族血脉的种种副作用？」

    「正是如此。」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无法承受原初之‘恶"的力量，我也终有一天会像那些堕落的血族一样，会像太阳神赫利俄斯一样发狂？」

    「理论上如此，但您拥有一个其他人都没

    有的优势，这个优势足以让您在最绝望的时候亦然能够保持最后一丝的理智。」

    「因为……我是规格外的存在？」

    「是的。」

    「我没有选择吗?」

    「从您被命运选中的那一刻起，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了，而现在……原初之‘恶"已经盯上了您，虽然祂目前只能追在您后面，干扰您对历史的修正，但只要您稍有松懈，就很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灾难。」

    「好吧，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你希望我能够成为新的创世之神，但老实说……我现在连如何成为真神都不清楚，而且，所谓的成为创世之神只是最终结果吧？你真正想要让我做的，是对抗与创世之‘恶"融合的赫利俄斯，对吗？」

    「很抱歉，这条路需要您自己去探索，和老师您相比，我只是命运的失败者，我曾经的道路并不适用于您，毕竟……只有您才能走到那一步，而原初的钥匙会指引您前行的。」

    「也就是说，你也没什么好的建议，让我自己凭感觉来吗？」

    「抱歉……」

    「好吧，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了。」

    ……

    夏洛特和「莉莉丝」交流了很多。

    通过这次交流，她解开了很多一直以来的疑惑，特别是血族的隐秘。

    她也不认为「莉莉丝」在欺骗她，毕竟对方也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如果当时的交流到这里就结束的话，夏洛特的表情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严肃了。

    让她的表情严肃起来的，是「莉莉丝」消失前，两人的最后几段对话——

    「老师，我的时间……要到了，您还有什么想要询问的吗？」

    虚幻的水晶镜中，身形越发模糊的「莉莉丝」恭敬问道。

    「唔……还真有一个，既然一切如你所说，你希望我成为新的‘创世之神"的话，那哈拉尔成了‘创世神主"又是怎么回事？」

    「创世神主？哈拉尔？那是谁？」

    镜中的莉莉丝一脸茫然。

    ……

    轻吐了一口气，夏洛特睁开双眼。

    她站在临时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方的山峦，看着要塞下的营帐，看着营帐内外来来往往的城邦联盟士兵。

    她的目光渐渐幽深，她的神色也越发肃穆。

    觉醒了「前世」记忆的「莉莉丝」……不认识哈拉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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