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完颜娄室率一万金军寇掠汴京,引起天下震动。
朝中一封圣旨直接下到燕京城内,狠狠斥责李纲等人一番。
范卓远也是才知道完颜娄室给他玩了这么一手,竟敢撇开燕地,一路直入大宋腹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此刻他正在燕京城白虎节堂,如今燕地高级将领基本已经齐聚于此,除了种师道必须谨守檀州以外。
李纲神色阴沉,“完颜娄室率领一万金军南下,一直寇略到汴京之下。陛下严令我们必须尽快驱逐金贼,各位有何良策?”
王禀作为在场级别最高的将领,沉吟片刻道:“要想快些驱逐虏寇,难免就要与贼野战,而如今我军守城尚可,真要出城野战,恐怕凶多吉少……”
李纲道:“你们说,金军围城还将持续多久?燕京城内粮草储备虽够,但最多也只够满城军民食用半年。”
范卓远道:“通州县情况差不多,檀州密云可能稍好一点,但野战若难胜金军,补给也运输不过来。”
一直沉默的杨可世说道:“金军能够通过南下的方式掠夺四野,再加上此前又接连攻克了渝关、遵化、蓟州等地。
他们将当地百姓或者屠杀,或者掠走,剩下的粮草支撑时间总不止半年吧。”
李纲点了点头,“杨将军说得没错,如此看来,我们虽据城防之利,可真要持续作战下去,却未必能比得上金贼灵活。如果不能击破围城,外界补给进不来,那么孤城根本无法久守!”
王禀看向李纲,说道:“李宣抚,朝廷难道会让我们一直这么孤军奋战下去?金贼都已全面入侵了,朝廷也应该调遣各地援军前来支援吧!”
李纲晃了晃手上的折子,“朝廷传来的消息,陛下召集各地勤王,但除了种师中的四万西军不胜不败,其余禁军皆给金军区区千骑就打得全军惨败……”
众人不由想起两年前攻打燕地,辽军区区两千骑能追着己方八万人打,三万残兵能打得己方二十万大军惨败。
范卓远忽然说道:“无论如何,想要逼退金军,都必须要有一场野战胜利!”
众人看向范卓远,目前对金军以少胜多且以野战获胜的,也就只有范卓远的骁捷军而已。
李纲满怀希望道:“范将军可有计策?”
范卓远道:“一切计策都要建立在实力以上,如果骁捷军能有五万,我也不惧与敌决战,但如今手中不过只有一万,这种情况是打不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的。”
李纲神色旋即变得失望起来,众将也都跟着叹气不止。
范卓远又道:“不过现在金军给了我们机会,如果把握得好,或者可以尝试一番。”
王禀道:“范将军有何需要我等配合的,我等一定全力以赴。”
范卓远却看着一向保守的李纲说道:“但这同样属于军事冒险,李宣抚需得知晓。”
“你且说来一听。”李纲正色道。
“如今金军既然分兵一万往南劫掠,这一万金军就是孤军!
他们实力虽强,但终归外无支援,后方还一直跟着四万西军部队。
各地勤王军虽然都被击溃,但终归还能再度集结起来,仍旧会往此地汇聚。
不管这伙金军多么厉害,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处于的是群敌环伺的位置。
况且以他们所为,必是惹得天怒人怨,要得知他们的行踪只需通过各个地方百姓即可了解。”
众人听范卓远这么说,都诧异的看向他,王禀道:“你的意思是说,歼灭这伙由金国战神完颜娄室率领的孤军?”
范卓远一锤桌子,“不错!成建制的吃掉这支兵马,必能给金军以重挫!
同时可以鼓舞我军各部兵马,到时此消彼长,纵然野战我军仍处于劣势。
只要西军及时赶到,内外夹击,未必不能给完颜宗翰手下这批兵马一个教训。”
王禀一锤手心,补充道:“况且金军劫掠颇多,这段时间交手来看,他们的士气已没有开始那般强烈,士有怠惰之意,如果能全歼完颜娄室这支部队,于他们而言,对士气的打击肯定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退兵都是唯一的选择。”
李纲不为所动,看着范卓远问道:“范将军,你可知完颜娄室是什么人?”
范卓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能被称为金国战神的,能是什么人。”
“不错!他亲自率领的一万精骑,你认为是潞水边那一万金军精骑所能敌吗?”
“自不可相提并论,所以此番出战,我需率领全部骁捷军,包括所有步兵也必须骑马随行保证机动性。”
众人惊讶的看着范卓远,李纲道:“凭你手中全部骁捷军,你能打得过完颜娄室一万金军骑兵?”
“纵然不胜,也可将之重创半数以上,这是我唯一能像李宣抚所保证的。
况且种师中还有四万西军随行其后,他总不可能看到敌军势弱,还无动于衷吧。”
宋军不是明军,明军各个派系内讧内斗激烈,而宋军相对而言好上不少,所以除非文官乱命,否则极少出现见死不救的情况。
李纲沉默下来,诸将也在思考得失。
范卓远又道:“以如今的状态,城内将士和百姓已经习惯战争氛围,以燕人守燕地,纵然通州没有我这一万兵马,只要王统制调度三千前往,足以确保不失。所以拿我骁捷军一万兵马去赌这场战役胜负,范某认为赌得起!
成了,换金国战神一条命,破除金军对我军的心理优势。败了,不影响整个燕地战场的最终结果!李宣抚,你是主官,你来拿这个决断!”
李纲神色挣扎,紧紧握住拳头,作为不通军事的文臣,这段时间守城下来,他也能明白一些东西,知道范卓远这场军事冒险其实非常划算。
不过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大夫,他的政治理念一向都是求稳,不习惯武将的种种冒险行为。
最终驱使他做出决断的,还是皇帝发给他的那张满是责怪威胁之意的折子。
不论如何,他都得做出一些反应让朝堂诸公看见,否则就是不作为。
想到这里,他终于认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