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远不再理会,看着下方四散而出的执法队,将一群蠢蠢欲动的骁捷军将士稳住,而后再度组织起来,一个片区一个片区的将暴乱杀戮的奴隶给控制住。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接近天黑时分,整个城池终于从破城后的动乱中恢复过来。
城中所有的奴隶皆被骁捷军派出的军士管理起来,谁敢不听话,骁捷军手中的刀子不会跟他讲客气,也不会管奴隶是不是汉人,妄动者皆杀!
而后各个城区的女真平民与皇亲勋贵,无分地位高下,无分男女老幼,皆被集中到了一起,驱赶到破城的缺口处,以强硬手段控制起来,谁敢炸刺,立即当众处决。
众多女真人惊恐的抱团在一起,看着如狼似虎的众多奴隶,以及强若天兵天将的骁捷军,只能惊恐的颤抖,害怕以往他们对辽人和宋人做的一切,都降临在自己头上。
有人意图想要跟骁捷军沟通,但回答他的不是利箭就是刀枪,这说明骁捷军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讲道理的想法。
完全控制下一切后,范卓远这才打开府库,给奴隶配发武器装备,同时挑选奴隶和城中工匠通宵赶制简易的震天雷等武器。
主力部队则轮换休息,快速恢复体力,接下来还有关键的一战等着,当前不过开胃菜而已。
夜晚,随军谋士萧仲恭自来寻找范卓远议事。
这段时日军牍都是他在处理,后勤辎重的保障和管理也非常到位,即便是那些野蛮的阻卜人和室韦人,也不敢因他是个文士而有所小觑,甚至颇为恭敬,此人虽是契丹人,但能力手腕俱佳,是个一流的官僚,历史上就有宰执之能。
“将主是意图利用城中女真百姓和贵族为人质来瓦解皇帝吴乞买身边军队的士气吗?”
范卓远点头,“大家都应该看出来,他们实施坚壁清野之策,致使众多居住乡野的勐安谋克归入城中,如今既然成了我手中人质,那么接下来就由不得他们。”
萧仲恭躬身道:“敢问将主接下来是否要借人质之手,尽灭吴乞买身边金军主力?卑职早闻将军最喜打歼灭战,应当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范卓远敲打着桌面,“凭孤城再加手中七千兵力要歼灭金军四万,听来是痴心妄想,不过借人质打击敌军士气,再分批诱降,从而毁约杀俘屠城,这等能够严重削弱金国实力的事,为何不做?”
范卓远将他接下来要干的事坦然说了出来,萧仲恭神色严肃,微微摇头。
“卑职想请问将军,若将军打下燕地,接下来将要如何?是否要重投大宋,当忠臣孝子?”
范卓远一声冷哼,“燕人守燕土,难道燕人就不可争天下吗?”
萧仲恭笑道:“若将军想给大宋当忠臣孝子,卑职现在就会借两骑远离将军。
不过将军既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那么就不得不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
范卓远见萧仲恭这个只展现了官僚治政手腕,但还未真正出谋划策过的谋士,微微坐正身体,神色肃然的看着对方,伸出手来,恭敬的示意对方说出自己的意见。
“先生请说!”
萧仲恭拱手道:“将军,如果想要为接下来争霸天下做准备,辽东此地,还请少做杀戮!且听卑职一言!”
他继续分析道:“如若此行作战顺利,迫使燕地金军回援,从而如最初战略设定一般,重返燕地克复燕土,将军划地自立。
那么将要面对的战略形势,便是东有女真,南有大宋,西有西军。
虽然燕地西边有太行山、北边与东边有燕山天险,可以阻隔强敌,只需面对南方大宋。
但燕地终究土地狭小,人口远逊南方,财赋缺乏。若三面来攻,便是谨守天险之地恐怕也要大费周章,如此便不利于接下来争霸之举!”
范卓远双目一亮,他暂时没有考虑那么远,只从中期的军事冒险来做出种种决策,如今经过萧仲恭点醒,当即明白未来所要面对的局面其实颇为紧张。
他略一思考便恍然道:“原来先生劝我勿要在辽东大造杀戮,竟有如此想法。
留下上京城元气,令完颜吴乞买还保有力量与威望对抗回援的完颜宗望,令其内部失和,从而造成种种矛盾。”
萧仲恭笑道:“不错!毕竟皇位原本当属于太祖一系,完颜宗望身为太祖次子,且战功赫赫,早就与完颜吴乞买不和。
甚至当初完颜吴乞买拿国库银子去喝酒,也是被完颜宗望举报到的完颜宗翰手中,致使这位金国皇帝被当众扒了裤子挨打。
呵呵,双方的矛盾一直都在,只因大宋懦弱,容易攻伐,因此可以转移至外部。
如今将军给予他们腹地重创,又大力打击了完颜吴乞买威望,等到完颜宗望回师,恐怕很难不提皇位归属问题。
到时自可保燕山一线安宁,从而稳固燕地后,便可迅速向南攻掠宋地,只要能拿下河南之地,再入关中,便可形成南北对峙之局。
到时若条件合适,便趁机攻下襄樊,拿下荆州,练水军自长江上游而下以灭宋!天下可定!”
萧仲恭曾在短时间在金国任职,因此十分清楚金国内部派系斗争的情况,故而敢出此策略。
范卓远敲打着桌子,说道:“先生所献之策实乃上佳,不过未必能确保女真从一开始就陷入激烈的内斗矛盾之中,毕竟完颜吴乞买身为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
即便此番打击了他的威望,也未必能令完颜宗望提出皇位归属问题。既然要做,不妨做得更彻底一点!”
萧仲恭先是一愣,看着范卓远的眼神,而后意味深长的微微点头,似已明白范卓远会施展的更激烈的手段,同时说道:“如此,可得要将军把握好这个度,一旦不及或者过之,结果都不会太好。”
……
完颜吴乞买被何鲁布率领的三千精骑熘得很是火大,他自己也渐渐发觉不对劲,前面那支始终保持着一天行程的骑兵,数量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难道不是主力?
很快,他就知道主力在哪里了。
范卓远攻打上京城的第一天,就有守军安排了快马前来预警。
完颜吴乞买知道范卓远率领七千兵马竟胆大到敢去攻打上京城,他是十分震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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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的使者很有信心,确定留守的一万部队不仅能守住城池,还能将骁捷军主力拖在那里,此刻正好是一举将其歼灭的好时机。
完颜吴乞买想到骁捷军有不为人知的攻城之法,心下始终不安,下令军队日夜兼程,可即便如此赶回上京也要两天时间。
再加上使者报信的时间,等赶到上京起码也已经四天过去,四天时间对于辽东境内最为坚固的上京城而言,应该不可能被攻破。
一路上完颜吴乞买这么安慰自己,一众部下虽然被催促着日夜行军,每天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却也并没有很紧张的感觉。
他们与完颜吴乞买一样,认为区区四天,防守坚固的上京城不可能被七千骁捷军所攻破。
他们大多数人幻想的是杀到上京城下,就立即配合守军将骁捷军包围起来,歼灭他们,活捉范卓远!
这份功劳岂非要比南下攻宋的那些人更大?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回返途中,忽有全身是伤,狼狈之极的一彪留守骑兵赶来,以充满焦急绝望的语气向众人告知……上京城破!
一时间,四万大军震动不已,一片哗然,完颜吴乞买听后几乎在马背上晕厥过去。
当下他们是真的日夜兼程而行,晚上都没人提出要休养马力。
上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金国所有军事贵族亲属家卷所在的城市!
莫说军事贵族,就连这四万大军也有半数以上的人,其家卷被留在了城内。
尤其是这段时日坚壁清野,更使得大量勐安谋克转移入城。
这下子上京告破,也就意味着所有军官士兵的家卷被人一锅端了!
如此重大的事故,即便是完颜吴乞买这个皇帝也绝对承担不起后果和责任。
军中将士如今考虑的是自己家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骁捷军杀戮,有没有被那些狗奴才报复。
而完颜吴乞买想的却是,这一战哪怕胜了范卓远,若是上京城内军属家卷遭到惨烈杀戮,恐怕等到完颜宗望等人回来,自己这个皇帝估计也要到头了。
那群军事贵族之前因为拿国库钱喝酒,就敢把他这个皇帝扒了裤子打屁股,当下丢了上京,那么换一个皇帝岂非正常之极?
完颜吴乞买红着双眼,握紧双拳,行军之时几乎感觉不到疲惫,很快就率领众军来到上京城下,看着那破开的城墙缺口,以及洞开的城门,他双眼几欲喷火。
范卓远此时站在城门楼上,招展着骁捷军的军旗,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默默汇聚起来的金军主力。
金军看着残破的城墙,上面还燃着些许如同焚烧后的黑色痕迹,众人神色都极为阴沉,全军气压低到不可思议。
完颜吴乞买想要策马上前,却被忠心的手下拦住。
一名精通汉话且已投靠金国的契丹人上前道:“城墙上的可是骁捷军的范将军!”
范卓远道:“正是范某!”
那契丹人道:“范将军,贵军可曾屠城?”
金军上下皆忐忑而闻,完颜吴乞买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城楼上一众骁捷军将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些原本被欺压的奴隶也跟着发出快意的笑声。
范卓远道:“我们没有屠城,也无必要屠城,想见你们的家卷,就攻入城内吧!”
完颜吴乞买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范卓远!待我等拿下上京,必将你的狗头斩下,朕要将其做成尿壶,日夜不离!
将你的皮剥下,缝成最大的军鼓,出阵作战必随!
将你的骨头拆下,做成鼓槌,用它来敲打你的皮缝成的鼓!
将你的肉剁碎,喂我宫中所养烈犬,再食尽你汉人血肉!”
骁捷军众将大怒,待要回骂,范卓远却抬手令众人禁言,只澹然说道:“上京城我没有看在眼里,却不知大金皇帝陛下,是否有兴趣随某往燕地一趟,领略我汉家风情!”
完颜吴乞买血红着双目,拔出腰刀前指上京城,只答了两个字,“攻城!
!”
金军当即组织起来,攻向城墙缺口以及打开的城门,他们明知那两处故意暴露的破绽必有埋伏,但形势已容不得他们再做判断,只想快速攻入进去找到自己家卷。
城头上旗帜招扬卷动,当即城墙缺口以及城门内涌现一群女真百姓和贵族。
攻到城门口的金兵登时呆住,只见这些贵族和平民争先恐后、哭爹喊娘的涌往正攻向缺口的金兵,令金兵们措手不及。
他们注意到这些人后方聚集着大量的骁捷军,正挥刀噼砍着驱赶这些人涌出来。
范卓远对下方道:“往日贵国大军攻打我汉家城池,极擅以民前驱,如今范某以此回敬,希望各位能够笑纳。”
如何笑纳?
城门内与城墙缺口处各一千女真家卷,城内还有好几万,一**驱使出去,难道用自己人手上的刀都杀光吗?
金兵不敢挺着武器去迎接这些百姓,当中随便哪个人都是自己战友的家属,甚至是自己的妻子儿女!
只一眼相望,都是泪眼蒙蒙。
当他们想要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城头以及后方乱箭刀枪齐下!
这群百姓可没有军人那么强的组织性,嚎叫一声勐的往外冲去,自相拥挤践踏而死的都是不少。
金军不得不往后一撤,队形当即被冲得散乱开去。
正当此时,一队身穿铁甲的彪悍壮士紧随崩溃的女真人群冲出,闯进队形已遭破坏的金军攻城军队当中,大刀上下翻飞,当即砍倒一片人!
再加上城头箭雨不断,这队金兵当即崩溃,与女真百姓一同没命的往回逃去。
溃退途中,又从城门与城墙破洞处杀出两彪骑兵,沿途碾压杀戮。
站在城墙射程以外的金军中军看得人人眼中都在滴血,完颜吴乞买下令骑兵前往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