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颜卿依旧不语,神色自若地执起手中的杯子,浅浅抿了抿,丝毫不失半分仪态。
见白颜卿不理会自己,来人面上自觉有些过不去,闪过几分恼意,遂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拉下脸面,抬手就要去拉扯白颜卿的衣袖。
“我倒是不知,这赖在我白家的客人,竟能到我们白府当家做主了?”
白颜卿倏地站起身来,倒是让一旁伸手出的人楞住了。只不过,更让来人无地自容的,还是白颜卿的这句话。
一句“客人”可不正比打她脸还要疼吗?
“表姑娘莫不是又想对我家小姐动手不成?我家小姐身子弱,经不得您这么一次又一次的祸害,还烦您高抬贵手,莫再欺负我们家小姐……呜呜呜”
采星边大声嚎哭着,边用力扯住了对方的胳膊,令她半分都动弹不得,且采星手里暗暗下了劲儿,掐的来人痛的脸都变了形。
采星口中的“表小姐”正是眼前这位少女。此女正是白颜卿姑母的二女儿,名唤赖飞燕。
说起白颜卿的姑母白芙蓉,那在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世家之女,却偏偏因一次庙会,结识了商贾之家的子弟,也就是赖飞燕的父亲:赖国富。后禁不住赖国富三番两次的甜言蜜语的撩拨,便渐渐暗生情愫,最后更是下嫁赖家!这在当时可是引得京中众才子,纷纷惋惜,皆叹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只这些年,赖家生意渐不如前,赖家便将这些种种算到白芙蓉的身上,一说她命硬,克了赖家。二怨白家未曾帮衬一二。三恨白芙蓉多年未出嫡子,膝下只得两女。那赖国富本就是地痞一般的脾性,婚后不久便渐渐露出了本性!不仅在外头养了外室,且一有不顺心,对白芙蓉便动辄打骂,久而久之,白芙蓉也受不了这般虐待,收拾了包袱,堪堪儿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住。因此,自打白颜卿记事以来,白芙蓉和她的两个女儿,便已然在白家住了。
按说这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顶多算是半个客,白芙蓉尚且知道几分规矩,回白家后,还算安分守己。偏这赖家二女虽在白府住着,却从未将自个儿当客,平日里在白府那是吆三喝四,比白颜卿这正经的白家嫡长女都要跋扈,真真儿是半分都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早年间,白颜卿年幼不知事,没少吃赖家二女的瘪子,可即便是那个时候,她也未曾怵过她们,如今她已然长成,且长的更好更强大,她更是不会将赖家二女的这些不入流手段放在眼里了。想欺负她白颜卿,赖飞燕怕是打错了算盘!
眼瞅着白颜卿不为所动,赖飞燕面儿上明显有些急恼了!
白颜卿晌午便回到了城中,却在下车后于白府前过门不入,这事儿如今白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家老夫人本想给白颜卿一点下马威,谁料碰上这个硬茬儿!自觉面上有些过不去,却又碍于身份不好明着发难于白颜卿,遂在赖飞燕的劝说下,这才松了口,让赖飞燕带着家仆出来寻白颜卿。
旁人只觉着这赖家二小姐是个懂事的,可究竟她是什么样儿的人,她自己清楚,白颜卿更清楚!赖飞燕想博好名声,又想借势打压白颜卿,她这点不入流的小伎俩,白颜卿岂会如她的愿?
“咳咳……”
白颜卿当下便又咳又喘了起来。一旁的采星赶忙松开了赖飞燕的胳膊,稳稳地扶住了险些“晕倒”的白颜卿。
“表小姐当真是要害死我家小姐不成?我家小姐身子骨这般虚弱,您还这番折腾于她!您莫不是忘了,我家小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孱弱之相?”
采星咄咄逼人,半点儿也不给赖飞燕开口的机会。
“当年若不是表小姐您伙同家里的丫鬟欺负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何至于会在那寒冬之日落入那荷花池?又如何会惹的这一身的病痛,被送去城外养病?如今每到秋冬寒凉之日,我家小姐便旧疾加身,日日抱着暖炉方才安生。如今您趁着她身子羸弱之际,又是多番为难于她,您当真是觉着白家无人了不成?今儿我们晌午回府,白家大门紧闭,小姐当是家中无人,这才搀着采星,寻了处僻静地儿,想着歇歇脚,难不成让我家小姐这身子骨儿,站在白家门前,让那日头晒死才罢?今儿采星就斗胆,肯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我这便随赖家小姐回白府,请白家老夫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采星字字珠玑,句句满含委屈。一来既点明了当年是赖飞燕害的白颜卿落水,才导致白颜卿染上寒症而后被送去庄子上养着,侧面表明了白颜卿并非是失宠于白家才被逐送出去,维护了白颜卿在白家的地位。二来刚好也打碎了赖飞燕想博个好名声的梦,“故意伙同白家下人陷害白家嫡长女”这事儿就是说破天去,也是她赖飞燕心思歹毒!这三来嘛,也解释清楚了,为何晌午的时候白颜卿未入白府门,那是因为白家大门紧闭,她们主仆二人,进不去啊!这怪谁?当然不可能是怪她白颜卿了!这第四嘛,采星在众人面前表明了要去回禀白家老夫人,便是寻的个公道,有这么多人证在,这事儿稍后铁定会传遍整个京城,白家老夫人碍于白府名声和自个儿的老脸,定也不好再过多责难白颜卿晌午这过门不入之罪!
最后,白颜卿“虚弱”地依靠着采星,在白家一众下人的拥簇之下,被采星搀扶着,由白家大总管亲自接回了白府!这场闹剧才算拉下了帷幕!
白颜卿进府后,白家老夫人任氏并未过多刁难于她,想来是已经知晓外头发生的事儿了,无论她有多恨,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咬牙咽下!
殊不知,自白颜卿踏进白府的这一刻起,她的人生,便又是另一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