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
太虚灵境再次恢复了和平。
以断界山灵脉为分隔，双方再也没有爆发过一场大规模会战。
圣灵武者本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却又在最后一刻鸣金收兵，非但没有继续追击赶尽杀绝，反而主动向后退出一段距离，为灵元修士留出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作为指挥官的勿逡虽不解其意，但这是来自于圣山的神谕，他也只能无条件遵从，而不敢有丝毫的阳奉阴违之举。
这场战争以圣灵武者南下为起始。
又以十二空灵北上镇魔为高潮。
最终以灵元修士惨败退却而告终。
断界山南侧，幸存的灵元修士看着“妖魔大军”开始后退，原本绷紧到极点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下来。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些可怕妖魔不仅没有对他们斩草除根，甚至又向后撤出了相当远的距离，脱离了对他们一直带有压迫性的接触。
也让他们在恐惧绝望之中，却又陡然生出了一丝新的希望。
纵然只有三条主干灵脉可供使用，修行资源缩水了一半不止，但比起之前被一路追赶的凄惨情况，如今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好日子。
反攻是不可能反攻的。
只要对方不再攻打过来，这辈子都不可能向北反攻一步。
唯有躲在断界山要塞后面，才能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可以让他们瑟缩起来舔舐伤口，祈祷着那些妖魔最好永远不会再次打来。
不过除了反攻之外，倒是有部分灵元修士悄然北上，寻找到圣灵武者的队伍想要投诚。
毕竟在之前的交战中，很多灵元修士被俘后，除了死硬分子才会被处死外，很多人便直接加入到了武者军团之中，甚至还被赐下可以感知神兽的修行功法，可以让自己变成威武雄壮的恐怖妖魔形象。
但事情发展完全出乎了他们预料。
在找到圣灵武者后，他们被好好招待了一番，却又被礼送至断界山要塞，再次回到灵元修士的地盘。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位圣灵武者首领竟然鼓励他们好好修行，千万不能因为一场战斗的失利心灰意冷，因此导致修为层次的倒退和跌境。
时间一点点过去。
灵元修士也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
只要他们留在这里不出去，就完全没有生命之忧。
还可以借助灵脉继续修行，比起最开始时担惊受怕的焦虑，已经算得上是天堂般的美好日子。
………………
……………………
北地深渊，圣山之巅。
一道虚幻身影从无到有，出现在古朴典雅的凉亭之中。
在其背后，六条金色光带若隐若现，向外散发出道道圣洁光芒，将大片黑暗夜幕都为之照亮。
光芒深处，清晰可见江河湖泊、山川平原。
除了南部一片区域还是阴影外，就是缩小了无数倍的太虚灵境映入眼帘。
金色光带位于其中，犹如六条蜿蜒游转的神龙，又与六大主干灵脉走向完全对应，最终全部汇聚于那道端坐不动的虚幻身影。
时间悄然流逝。
各种异象渐渐收敛消失。
卫韬睁开眼睛，看向亭外安静守候的两人。
“断界山，倒是个很有意境的名字。”
他听完陌毒和勿逡的禀报，眼神表情若有所思，“之前吞噬吸收不少古修残魂，我也算是知晓了些许关于真界的信息，断界山便是其中小有名气的一处地域。
没想到竟然还能出现在太虚灵境之内，也不知道是那位天命之子起名纪念，还是真就把上古那座大山搬到了他的洞天灵域。”
停顿一下，卫韬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关于继续南下进军的事情，你们两个以后休要再提，因为此一时彼一时，随着情况的不断发展变化，曾经的敌人也有可能成为我们忠诚的盟友。
所以说对于躲在断界山后的灵元修士，你们一定要好好看护照顾，甚至还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主要目的便是让人安心在那里生活下去，至少不能断绝掉灵元一脉的修行传承。”
说到此处，他抬头仰望天空，轻轻叹了口气，“冥虚前辈想要断尾求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有他这位天命之子顶在前面，我们便可以躲在他打造的壳子里，根据局势的发展变化再做决断。”
勿逡和陌毒领命退去。
只剩下卫韬依旧端坐凉亭。
金色光带再次照亮夜空。
渐渐幻化成一座六品莲台，在掌心之上缓缓旋转。
还有一株若隐若现的神树虚影，将根须深深扎进莲台深处，不断从中汲取力量，而后再将其转化融合，交汇归一。
悄无声息间，状态栏浮现眼前。
名称：混沌法身。
进度：百分六十。
状态：登堂入室。
描述：诸法归因，混沌初开。
“是否消耗一枚金币，提升混沌法身修行进度。”
占据六条主灵脉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尤其是对于无尽血海以及混沌归墟气息的深入感知，混沌法身终于到了可以再次提升的时候。
随着一枚金币消失不见，神秘气息轰然注入身体。
整个北地深渊开始了剧烈震荡。
地底岩浆波涛汹涌，狂暴的力量形成道道冲击波，伴随着各条灵脉的律动涨缩，迅速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蔓延。
却又被卫韬竭尽全力收敛束缚，没有让本就濒临破碎的北方天地崩溃毁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变化终于渐渐趋于平息。
紧接着第二枚金币悄然消失。
再次掀起更加剧烈的变化。
直至将混沌法身提升至百分之九十，深不可测的高度层次，才最终停了下来。
距离百分百的登峰造极，也只剩下一个契机而已。
而这个契机，或许就要落在无尽血海和混沌归墟之中。
卫韬默默想着，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
顷刻间引发大半个灵境微微震颤。
他小心翼翼，缓缓抬头，连带着扎根地底深渊的那座大山也开始拔高，甚至没入云层之上，只差一点儿就要从那道缺口顶出。
“此次提升完毕，混沌法身达到百分之九十进度后，为了保证太虚灵境的完整，我都不敢任意舒展身躯，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难过至极。”
卫韬暗暗叹息，目光透过苍穹之上的缺口，看向更深处的茫茫虚空。
相比较那团混沌气息，无尽血海似乎来得更快一些。
可以清楚看到蔓延而至的红光，已经开始和灵雾之海有了交织接触。
卫韬悄悄探出一缕精神，进入缺口之外更加仔细探查，便感知到了冥虚的精神波动，似乎正在和无尽血海的红光进行着不断交锋。
没有任何犹豫，他当即将精神触须缩了回来，以免让冥虚前辈产生情绪波动，在这种剧烈对抗中因为心神不宁落入下风。
忽然间，一缕混沌气息自灵雾之海闪过。
它微不可查，速度却又快到极点，刹那间便穿透茫茫灵雾，来到北地深渊缺口近前。
悄无声息间，一道身影自缺口潜入，高高在上俯瞰下来。
唰………
仿佛有一缕微风拂过。
在那道身影旁边，悄无声息出现了一双虚幻眼睛。
和其一起俯瞰着下方的深渊大山。
“你确定这里就是太虚灵境，天命之子冥虚的洞天界域？”
他眉头紧皱，面露疑惑表情，“无尽血海不是还没打过来吗，怎么感觉下面像是经受灾劫摧残一般，完全是一副末日降临的破败景象。
更奇怪的却是那座大山，扎根地底深渊，直入苍穹之上，竟然连天塌地陷的破坏，都没能将其撕碎摧毁。”
“我们被派来侦察情况，借助原物之心的帮助才避开灵雾之海的感知，伱千万别告诉我搞错了地方。”
虚幻眼眸眨动一下，从中传出不辨男女的诡异声音，“吾已经嗅闻到了冥虚独有的力量气息，所以这里确定是太虚灵境无疑。
而且真祖曾意志降临来过此地，吾通过原物改造拥有真祖部分力量传承，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出现错误。
至于下面为什么会是如此如此景象，或许是因为天命之子冥虚历经多次破灭灾劫，纵然以自身洞天与太虚融合，也无法完全消弭所受伤势。”
男子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倒是能说得通，毕竟就算是两位真祖，在破灭大劫的压迫下都不得不躲入归墟深处苟延残喘，最终被红屠陛下引入原物之心，化作吾族最强神器再次进化的养分。”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笑出声来，“一回忆起他们前倨后恭的丑陋模样，都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这就是所谓的真祖，让我们做牛做马、为奴为仆漫长岁月，最后竟然还在祈求红屠陛下开恩，放过他们一条狗命，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那双虚幻的眼眸同样闪过一丝笑意，“或许两位真祖自我封闭太久，真灵神魂都变得有些生锈，竟想不到吾族既然已经图穷匕见，又怎么可能会半路回头。”
男子刚要说些什么，却是忽然皱起眉头。
他沉默片刻，语气疑惑问道，“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下面那座大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就像是……”
嗯！？
那是什么！？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意识深处陡然升起一股浓烈到极点的警兆，心脏也像是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猛地握住，然后发力向内攥紧。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男子已经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
多年来修行的经验，以及强烈到极点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第一时间便做出了下意识的闪避动作。
轰！
就在下一刻，在男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根粗如千年巨木，覆盖着狰狞倒刺与墨色鳞片的恐怖怪物，毫无征兆便已经来到近前。
一声凄厉惨嚎响起。
咔嚓！
它洞穿了那双虚幻眼眸，并且深深没入进去，将一个半人半兽、血肉与机械混合的生灵死死缠绕，猛然拉进那座矗立不动的巍峨高山深处。
苍穹之上，那道缺口下方。
男子面色惨白，死死盯着下方那座大山，直到此时才惊恐发现，将自己同伴拖走的并不是类似于巨蟒的怪物，而只是一根没有灵智的触须。
“太虚灵境不对劲，必须马上把情报传递回去……”
他深吸口气，又重重呼出，正准备用最快速度离开，却再次惊恐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不停使唤，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片刻后，他艰难垂下眼睛，看到大量细如发丝的触须正在刺入身体，刹那间封镇锁闭住了几乎全部力量气息。
坠落。
不断向下坠落。
还有越来越强的压力，作用到他的身体之上。
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这些细如发丝的触须存在，自己或许早已经被碾碎成了一滩肉泥。
不知道多久过后。
或许只是极为短暂的瞬间。
他眼前猛地一花，然后缓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座花园之中。
入目处绿草茵茵、繁花似锦。
还有一间古朴典雅的凉亭，坐落在整个花园的中央。
忽然，一缕微弱到极点的精神波动，就在此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男子深吸口气，将目光从凉亭上移开，看向另外一处方向。
一眼望去，他猛地屏住呼吸。
瞬间头皮发麻，遍体生寒，就像是坠入到了冰窟深处。
在远处一片茵茵绿地之上，平躺着一具还未完全死亡的残破躯体。
还有一道似乎有些虚幻的年轻男子身影，正蹲在那里仔细观察研究。
无数细小触须蜿蜒游转，将一个个机械零件从模糊血肉中取出，分门别类整齐摆放在旁边地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
随着残破躯体的头颅被剖开，所有触须忽然齐齐停了下来。
卫韬便在此时缓缓起身，朝着呆若木鸡的男子看了过来。
他指指地上那具残破躯体，“这样的生命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连大脑都被机械元件植入改造，如此精密细致的连接方式，当真是有些出乎了我的预料。
除此之外，在你这个半人半兽半机械的同伴身上，我还感知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和之前自称为真祖的降临者有许多相像之处。
所以说，你们刚刚提到的原物之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古怪生命体和它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两个真祖被原物之心吸收吞噬，具体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好好配合我的工作，你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且得到我的赏赐与馈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