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杌寻看了看手里的铃铛,之前一直困惑他的一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释。
闻清铃而动!
当初汪家人从马重山手里拿走那只小八角铃铛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借助玛泊宁姆的作用,从而进入到这里的地下湖中。
但可惜那枚铃铛的作用只有清心凝神,汪家人未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张杌寻心里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铃铛重新用松香封起来,收回木盒子里,随后看向周围。
张杌寻之前呆在康巴洛的时候从未来过这个地方,看周围的布局陈设,这儿或许是康巴洛人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建造在这里。
能明显看到石墙洞壁表面在原先的基础之上,又有很多新的人为修缮加固过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是不久之前弄上去的。
看来他猜想的没错,康巴洛人的确藏身在此地。
一路走进去,洞壁上每隔五米就会有一个凿出来的壁龛,里面放置着一盏一盏足球大的松油灯。
石壁上还有许多潮湿渗出的水珠,不过越往里走水迹越少,墙上也开始出现一些随意篆刻的鸟兽壁画,上色也很简单,只有朱砂色和苍灰色,色斑在氧化的作用下已经逐渐脱落,给人一种行走原始墓道的感觉。
莫非这里曾经就有一座古墓?亦或者,这里是曾经的古康巴洛人建造的群葬墓穴?
张杌寻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径直沿着石道往里前进。
几个拐弯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机关虽然简单,但机关上还拴着一个藏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的铃铛。
张杌寻小心掐断拴在铃铛上的绳子,解开机关推门而入,面前出现了平缓向下的阶梯。
走下去没几米,就听见前方的石道里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张杌寻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在阶梯口处站了片刻,漆黑的通道内出现了一抹火光。
穿着藏红色袍子的洛贡布带着两个年轻藏人缓缓走出来,看到张杌寻时立即躬腰摊手行礼,“少族长,您回来了。”
张杌寻将右手搭在胸口前颔首回了一礼,问道:“诸位族叔兄姊们可都安好?”
洛贡布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哀伤还是什么,只道:“您还是随我来看看吧。”
张杌寻心里格登一声,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族里伤亡很严重?”
洛贡布摆摆手示意两个年轻藏人继续往前面巡逻,他则领着张杌寻往阶梯下方走,边走边道:“族人们基本都无恙,只有最后转移的多吉他们几个小伙子在跑动的时候不留神掉进雪窟里受了点轻伤,其余人都在拉哇大人的带领下转移的很及时。”
“那为何你会是这般表情。”听到他说大家都安然无恙,张杌寻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这儿是什么地方,我看着布局,似乎是古墓的墓道。”张杌寻指着墙上的壁画问他。
骆贡布点点头,“此处确实是康巴洛族千年之前就修筑的群藏墓,只不过这里处于墓殿的偏外缘,离主墓室隔着一座雪峰那么远。”
“那冰湖跟前的那座冰葬崖呢?”张杌寻问,“里面葬的难道不是康巴洛人?”
“他们是我们的族人。”骆贡布并未对他隐瞒什么,“你所看到的群葬冰崖只是整片冰葬群的一部分而已,更多的部分被掩埋在冰崖下方,从一开始的冰棺越垒越多,逐渐形成了如今庞大的冰崖规模。”
张杌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两人现在所处的这处墓道和冰崖其实是一体的,或许环绕着温布贡嘎冰湖的群峰山体下方也是群藏墓分开的几部分。
他又问,“你们是怎么提前知道德国人会来搞突袭的,我之前还担心那些匈人趁夜晚用雷管炸谷峰高处的雪,对了,之前从冰湖铜铃阵里逃脱了那几个人,他们后面应当是奔着山谷来了,你们有没有抓到。”
“拉哇大人提前预知到了我族会遭遇百年难遇的毁灭性雪灾,在很早之前就着人修缮了这里,族群里的妇孺孩童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转移到了这里,只在原来的谷中派了几个人留守。”洛贡布回答。
说到德国人,洛贡布脸色微沉,“那四个匈人在引爆雷管致使雪崩淹没了整片峡谷之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徒步走到谷里积雪厚层最厚的地方,似乎是想从雪里寻找什么。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很快便遭到报应,掉进了挖空的雪洞里,全部摔死了。”
死了便死了,那些德国人目的无非还是冲着阎王骑尸来的,炸山估计是因为破不了康巴洛外设的阵法,不过不管他们在喇嘛庙里大肆翻找是想要寻找到什么,总归都跟阎王骑尸脱不了干系。
但不知为何,张杌寻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索性直接开口询问,“族里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你放出的那只信隼在给我送来盒子之后,飞走的方向是去往山外,它是去找丹的,对吧。”
洛贡布沉默了几秒,长叹一声,“拉哇大人的时间不多了。”
张杌寻猛然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老族长他不也是长寿之人,怎么会突然……”
“是因为获悉预言的反噬。”洛贡布沉痛道,“自寿程过百后,拉哇大人便很少开祭盘推演后世之事,这六十多年来他也只在天授唱诗予梦后开祭推演过四次。”
第一次是在末代起灵人来到雪山之时,第二次是轸宿星降,推演其邪凶吉瑞,第三次是在前年肇岁,本该命定的星盘骤变,只因尾宿归位。
“第四次,便是时年赤月,丹在阎王庙中捡到少族长时,拉哇大人感应到神乌归落雪山,这便意味着康巴洛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随之到来。”
“拉哇大人说,阴合之九死一生,官鬼化用神,睽卦后乖必有难,故受之蹇,而利西南,若能勘破此劫,则可抓住生门一线。”
张杌寻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重复思索着阿布族叔转述的这些话。
末代起灵人,这很好理解,就是小哥第一次来到墨脱前往青铜门。
轸宿星降,轸宿即“轸水蚓”,属水,居朱雀之尾,古称“天车”,多主凶。在人的性格上,轸宿是富有活力的象征,心性腼腆、内心虚弱、不争强好胜,虽懦怯但至纯至善,是二十八星宿中最容易被人接手的一种人,适合作为领袖,能够很好的发挥影响力。
虽然洛贡布没有说出具体年份,但张杌寻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轸宿”说的和自家吴邪非常符合。
至于前年肇岁,便是前年的二月,那时候是吴邪跟着三叔第一次下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他本该命定的星盘突变,那么“尾宿”指的又是谁?
他想到洛贡布说这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这“尾宿”指的,莫非是他自己个儿?
那么如此说来,命盘的变化就很可能指的是本该死亡的他,却意外来到平行异世。
亦或者这个命盘的变化,指的不止是他,还有牵涉进这盘命局中的所有人。
张杌寻此刻的心绪仿佛过山车一样,颠簸起伏过后,便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人生天命,祸福相倚,缘因絮果,飞鸟不避,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定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