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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必出妖孽
    许镇端起饭桌上的白玉鎏金碗,仰头直接一口饮尽。

    其气势,果然不负纵横沙场二十余年的雄武。

    “砰!”

    白玉鎏金碗被许镇重重的放在饭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呼~”

    满脸涨红的许镇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将幽宁酒的辛辣彻底压了下去。

    “本想一见面便告诉你的,怎料这酒水害人啊。”

    许镇夹了一块鲜嫩的羊肉放入口中,用以压制酒劲。

    从那脸上的笑容,不难看出,巫蛊之祸大致是平息了。

    许奕不可避免的大松了一口气。

    见许镇伸手索要酒水,急忙将酒坛往后挪了挪。

    “二叔,好酒不怕晚。”

    许奕无视许镇睁的如同铜铃一般的眼神威胁。

    亲身经历三年幽禁,许奕如何看不出来当今世上,谁人是最亲近与他之人。

    “你小子。”

    见威胁无用,许镇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侄子初见自己之时,还是一副谨慎的姿态。

    怎料时日长了,竟会是这般的“无赖”。

    诸多皇子见面要么称呼他晋王殿下,要么称呼他为二皇叔。

    唯独许奕,每次见面都是以二叔相称。

    别说,许镇还就是吃这一套,身处皇家,二皇叔哪儿有二叔来的亲切。

    “好了,就不吊着你了。”

    “昨夜一场大雪,让陛下甚是欣喜。”

    “今日早朝足足比往日里提前了半个多时辰。”

    “那弹劾你的御史台左侍郎常水荣,也因这场大雪挨了训斥,削了半年俸禄。”

    许镇放下了对酒水的执念,手中筷子频频挥舞,显然是饿极了。

    “仅仅只是半年俸禄?”

    许奕摇了摇头,脸上说不出是可惜还是不满。

    “御史台本就检查天下百官,陛下能罚俸半年已然不算少了。”

    许镇顿住了手中筷子,微微叹息道。

    御史台本就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弹劾百官本就是御史台的职责。

    能让皇帝下令罚俸半年,也算是给足了他这个晋王面子。

    “那位除了罚俸半年就没有再提起别的吗?”

    许奕笑了笑,脸上说不出是落寂还是如何。

    “未有。”

    许镇放下手中筷子轻声叹息道。

    他又何尝不知道许奕的想法。

    身为皇子,却被软禁八年,若不是这侄儿心志坚定。

    恐怕早就发疯发狂了。

    “也是,依照那位的脾性,恐怕早就将我这无用皇子给遗忘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纵使有人提起,也只会徒增那位心中厌恶罢了。”

    许奕从身后拿出那坛幽宁酒,缓缓朝着自己面前的白玉鎏金碗中倒去。

    那位如何看待他,许奕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够走出这座幽宁院。

    只要能走出这座幽宁院,走出宗正寺,哪怕不要这皇子的身份,他也愿意。

    凭他的能力,何处不能安家?

    至于巫蛊之祸,谁说离了皇子身份便不能查案,不能复仇了?

    “洒了,洒了。”

    许镇连忙起身,将许奕手中的酒坛扶正,随即将那酒坛抓到自己手中。

    许奕毫不在意酒坛的归属,端起满满一碗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中带着丝丝梅子甘甜的酒水瞬间于口腔中绽放。

    喉结上下滚动,酒水顺着喉咙直抵肺腑。

    烧的许奕原本苍白的脸庞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吃口菜压压。”

    见许奕面露痛苦之色,许镇急忙起身夹了一块羊肉放在许奕碗碟之中。

    “酒量不行,就别学你二叔这般吃酒。”

    望着渐渐缓过来劲的许奕,许镇不由得出言教训道。

    “我没事。”

    许奕摇了摇发昏的脑袋,缓缓开口说道。

    只不过。

    这一张嘴,便险些吐了出来。

    “唉~!”

    许镇无奈的叹息一声,举起酒坛咕咚一口酒水再度入肚。

    “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

    “莫急,机会快来了。”

    许镇放下酒坛,脸上闪过一丝坚毅。

    沉默少许。

    许奕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门。

    从门外地上取了一把积雪,猛地一下扑在脸上。

    积雪缓缓的从滚烫的脸庞上滴落。

    恢复一丝理智的许奕缓缓走回饭堂。

    与此同时,脑海中则不断的想着许镇方才的话语。

    机会?

    什么机会?

    “关中大旱!”

    许奕脑海中乍现一丝清光。

    有时候,越是在乎一样东西,便越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许奕心中不断的逼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关中大旱、饿殍满地,灾民易子而食。

    这,又岂是一场大雪能够缓解的了的?

    至于事实是否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一问便知。

    “二叔所说的机会可是关中大旱?”

    许奕尚未坐回原位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正是关中大旱。”

    许镇点了点头,面色沉重道:“昨日一场大雪,长安城外冻死数千灾民。”

    “用尸横遍野已然不足以形容城外的凄惨。”

    “更莫要说其他城池了。”

    “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二百余载里,关中何时遭受过此等大灾。”

    “此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大周国运定会深受其害。”

    许镇拿起酒坛再度痛饮一口,纵使是幽宁酒的辛辣也无法化解许镇脸上的忧愁。

    身为大周皇室,曾为大周镇守西域二十载的七珠亲王,又何尝愿意见到这一幕。

    许奕心中已然明白许镇话语中所隐藏的深意。

    月余前,许镇曾亲口说过这次关中大旱所牵扯到的百姓,足足有数十万之多。

    数十万百姓,这已然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了。

    殊知,国运无小事,这固然是一次机会,但也可能更是一次危机。

    “朝堂之上便毫无应对方法吗?”

    许奕沉声询问道,每逢大灾,开仓放粮便是理所应当之事。

    大周王朝压着周边王朝打了十余年,总不能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吧。

    “开仓放粮,救济斯民,朝廷早在半年之前便开始做了。”

    “结果却收效甚微。”

    “为此陛下砍了不知多少颗脑袋。”

    许镇缓缓摇了摇头,似是不愿提起那些官员的所作所为。

    “每逢大灾,必出妖孽,这种畜生是杀之不尽的。”

    许奕目露了然,读史可使人明智。

    每逢大灾,必出妖孽,这些妖孽明知会死。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仿佛彻底失了智一般,飞蛾扑火般朝着那巨大的利益扑去。

    或许是心中始终存有侥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