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渐偏移。
就在燕军各部将士各司其职地忙碌着与尸逐王大战过后的最后收尾事宜。
许奕亦于临时营寨中军大帐内忙碌着军中部分官职调动等诸事之际。
奉正德帝之命传旨勒令各地藩王增兵漠北的数名中年宦官。
一路翻山越岭后终在燕军陷阵营护卫曲五百将士的护送下行至野狐岭外。
方一行至野狐岭层层丘陵外。
一名身着司礼监大红宦官袍的中年宦官便再难忍烈日所带来的煎熬。
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朝着马背下坠去。
「公公!」
「曹公公!」
「曹公公!您别吓小的啊!」
「快!快去寻徐曲长!快去寻徐曲长啊!」
眼见身为顶头上司的司礼监随堂太监之一的曹耀庭坠落马背。
紧随其行的数名太监瞬间慌作一团。
就在数名太监围着曹耀庭慌作一团之际。
方巡视完整个军伍并折返中军的陷阵营护安曲曲长徐千乘见此一幕。
随即不由得默默加快马速行至近前。
「出了何事?」
「速速到来!」
徐千乘行至近前,眼见前方被数名宦官以及马匹围的水泄不通,不由得厉声问道。
「徐曲长?徐曲长!!!」
「求求您快救救曹公公吧。」
「曹公公走得好好的,不知怎地突然自马背上坠落。」
一名宦官闻言连忙转身,待看清身后之人赫然正是护卫他们出塞的燕王大营护安曲曲长徐千乘后。
当即满脸急切地开口请求道。
「走的好好的,不知怎地突然自马背上坠落?」
徐千乘闻言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喃喃一句后连忙上前越过数名宦官行至曹耀庭近前。
待看清曹耀庭面色后。
徐千乘连忙俯身抓起曹耀庭左手手腕,随即快速伸指搭脉。
「曹公公乃是恹暑之症。」
「还请诸位速速让开,莫要围作一团,以免误了诊治。」
十余息后徐千乘站起身来,满脸严肃之色地看向身周数名宦官。
「快!快!快!」
「都快散开!以免误了诊治!」
「马!还有马!都牵走!全都牵走!」
一名稍显年长的宦官闻言连忙开口驱赶道。
待数名宦官以及战马全部散开后。
徐千乘随即看向不远处的数名护安曲将士。
「取一顶帐篷,前后彻开。」
「再取些许清水、祛暑药来。」
徐千乘略作定神,随即出言吩咐道。
「是!」
数名护安曲将士闻言连忙拱手应是。
不多时。
数名护安曲将士取来一顶帐篷。
并将其以曹耀庭为中心搭建。
且帐篷前帘后侧彻底大开。
两三刻钟后。
在帐篷遮阳、前帘后侧通风。
以及祛暑药、清水的祛暑作用下。
司礼监随堂太监之一的曹耀庭终是幽幽醒来。
「这......这是何处?」
「徐.......徐曲长?」
幽幽醒来的曹耀庭满脸萎靡不振地打量着身前。
待见徐千乘立身于身旁不远处后。
曹耀庭随即挣扎着欲自地上起身。
「曹公公恹暑方醒。」
「多歇息片刻再起身亦不迟。」
徐千乘见状不慌不忙地上前数步安抚道。
「恹暑方醒?」
曹耀庭闻言不由得疑惑道。
「先前赶路时曹公公恹暑在坠落马背......」
徐千乘闻言不徐不疾地将方才所发生诸事一一道出。
待闻听先前自身因恹暑而坠落马背。
后得徐千乘救治的全部过程后。
曹耀庭满是萎靡不振的面色上瞬间浮现一抹复杂之色。
「徐曲长救命之恩。」
「曹某人铭记于心。」
「日后徐曲长但有所需。」
「可随时书信一封至京城东市安庆典当行。」
「曹某人有一子侄于那东市典当行做工。」
「届时曹某人子侄定会将书信转告于某。」
「若是在曹某人能力范围之内。」
「那么曹某人必然竭尽全力,以报救命之恩。」
曹耀庭满脸郑重地承诺道。
「曹公公言重了。」
「护卫曹公公一行人的安危,乃是徐某职责所在。」
「曹公公无须如此。」
徐千乘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推辞道。
「徐曲长此言差矣。」
「......」
「......」
曹耀庭闻言不由得出言劝解道。
徐千乘、曹耀庭二人互相客套数句后。
曹耀庭好似忽然想到什么般,面色不由得猛然一正。
「徐曲长。」
「你我一行人现如今恐怕已然出塞五百余里了。」
「现如今亦已行至徐曲长所言的野狐岭地带。」
「不知何时方能寻到燕王殿下?」
曹耀庭突然面色一整,随即出言询问道。
「据探马来报。」
「王爷昨日方全歼了尸逐王哈曼所率的万五千大军。」
「并生擒了尸逐王哈曼。」
「现正于野狐岭北侧外围处休整军伍。」
「你我只需翻过外面那层层丘陵,便可寻到王爷。」
徐千乘略作定神,随即如实回答道。
「什么?!」
「徐曲长方才说什么?!」
曹耀庭闻言瞬间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徐千乘。
「徐某方才言。」
「你我只需翻过外面那层层丘陵,便可寻到王爷。」
徐千乘微微一顿,随即再度重复道。
「不.......不是这一句。」
「是.......是上一句。」
曹耀庭闻言连连摇头,随即再度追问道。
「上一句?」
「据探马来报。」
「王爷昨日方全歼了尸逐王哈曼所率的万五千大军。」
「并生擒了尸逐王哈曼。」
「现正于野狐岭北侧外围处休整军伍?」
徐千乘微微一愣,随即再度开口重复道。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
「徐曲长言昨日燕王殿下全歼了尸逐王哈曼所率的万五千大军。」
「并生擒了尸逐王哈曼。」
「徐曲长,此事可保真?」
曹耀庭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双目圆睁地死死盯着徐千乘双眼。
「军中最忌戏言。」
徐千乘闻言眼神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不悦之色,随即沉声开口回答道。
「军中最忌戏言.......」
「军中最忌戏言.......」
「军中最忌戏言.......」
「若此事为真.......」
「若此时为真.......陛下定然龙颜大悦!」
曹耀庭闻言不由得心头阵阵火热,心中更是不断地喃喃着。
足足过了大半刻钟之久。
曹耀庭方才渐渐回过神来。
「徐曲长。」
「你我一行人需多久才能翻过野狐岭层层丘陵?」
曹耀庭挣扎着自草地上坐起身来,略作定神后随即满脸郑重之色地望向徐千乘。
「若是以现如今的速度正常行军的话。」
「两三日的时间便可翻过野狐岭层层丘陵。」
徐千乘沉吟数息,随即如实回答道。
「若是全速行军呢?」
曹耀庭闻言连忙追问道。
「全速行军的话一日半前后便能翻过野狐岭层层丘陵。」
徐千乘沉吟数息,随即再度回答道。
「一日半的时间......」
「一日半的时间......」
「一日半的时间......」
「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
曹耀庭闻言不由得眼神一黯。
现如今的曹耀庭满心急于尽快确定此事。
随后快马加鞭地争取赶在许奕所遣快马行至京城前折返皇宫将此事禀于正德帝。
如此一寸光阴一寸金之际。
曹耀庭如何能忍受再度落后一日般的时间。
「徐曲长。」
「一日半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有没有更快寻到燕王殿下的法子?」
「若有,还望徐曲长不吝赐教。」
「待曹某人返京后,曹某人必有重谢。」
曹耀庭满脸坚决之色地自地上彻底站起身来,随即面朝徐千乘俯身行至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
「曹公公折煞徐某了。」
徐千乘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起曹耀庭。
「若说快速寻到王爷之法。」
「徐某倒还真又一个。」
「只不过......」
待将曹耀庭搀扶起身后,徐千乘面露难色道。
「只不过什么?」
「还请徐曲长如实告知。」
曹耀庭闻言不由得眼神一亮,随即连忙追问道。
「徐某所言之法乃是走一险路。」
「若是一切顺遂的话。」
「当能在明日卯时前后翻过野狐岭层层丘陵。」
「只不过.......」
「只不过此路颇为崎岖。」
「很多地方需舍马前往。」
徐千乘沉吟数息,随即面带难色地回答道。
「还请徐曲长带某行此险路!」
曹耀庭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喜,随即连忙再度面朝徐千乘躬身行之一礼。
「曹公公还请三思。」
「此路崎岖难行,夜间行此路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丘陵。」
徐千乘沉吟数息,随即开口劝解道。
「无妨。」
「徐曲长只管带路便是。」
「若是途中某不慎坠落丘陵。」
「那亦只是某运气不好,与徐曲长毫无干系。」
「倘若某得幸翻过层层丘陵,得见燕王殿下。」
「某日后必有重谢。」
曹耀庭自怀中取出一稚童巴掌大小的无字深绿翡翠平安牌。
随即将其不着声色地塞至徐千乘甲胄悍腰一侧所悬干粮袋中。
「若曹公公意已决。」
「那徐某便只能竭尽全力护曹公公周全了。」
徐千乘嘴角微微上扬,随即面色一正开口保证道。
「有劳徐曲长了。」
曹耀庭闻言当即再度面朝徐千乘躬身行之一礼。
「曹公公客气了。」
「还请曹公公稍待片刻。」
「徐某这便将路线更改一事通知下去。」
「一刻半钟后。」
「你我准时出发。」
徐千乘笑了笑,随即抱拳还之一礼。
「有劳徐曲长了。」
「曹公公客气了。」
再度与曹耀庭寒暄数句后。
徐千乘转身告辞离去。
待徐千乘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之内后。
曹耀庭不由得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野狐岭层层丘陵。
「富贵本就险中求。」
「若能得此报喜之功。」
「纵使陛下他日乘龙西去。」
「新帝登基行一朝天子一朝臣之举。」
「我曹家亦可凭借此次报喜之功所赏。」
「轻而易举地富贵数代有余。」
「届时若我曹家后辈中能出一个读书种。」
「他日我曹家未尝不能光耀门楣!」
「再不济也能谋他个三年县太爷,十万雪花银!」
曹耀庭凝视着帐外层层丘陵,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
宦官虽大多皆是幼年净身入功。
但这并不意味着宦官家中并无亲人子侄。
就在曹耀庭于营帐内凝视着野狐岭层层丘陵,心中想入非非之际。
方才离了营帐的陷阵营护安曲曲长徐千乘已然纵马再度行至军伍最后方。
「康伯长。」
徐千乘行至军伍最后方,随即翻身下马径直地朝着一身形稍显瘦弱的年轻人行去。
待行至近前后,徐千乘微微抱拳见礼道。
而被其唤作康伯长之人。
赫然正是其先前口中所言的探马。
即奉许奕之名特意前来连略护安曲的先登营斥候曲伯长康寿喜。
「徐曲长折煞小的了。」
康寿喜见状不由得连忙抱拳还礼道。
「徐曲长去了这么久,可是事情不太顺利?」
还礼毕,康寿喜起身后不由得面露担忧地望向徐千乘。
其此番奉命前来联络护安曲。
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令护安曲加快行军速度。
力争能够在一两日内护送那几名传旨宦官至燕军临时营寨。
以免误了大军开拔时间。
若是那数名宦官通情达理。
许奕自不会多言些什么。
若是那数名宦官不通人情。
许奕亦绝不会因其延误战机。
只不过若是真到了那时。
许奕自会在保证那数名传旨宦官生命安全的前提下。
尽可能地令其多吃些苦头。
「康伯长有所不知。」
「徐某寻到那几位传旨太监时。」
「那司礼监随堂太监曹耀庭便已然因恹暑而晕厥。」
「待将其救醒后,便已然是两三刻钟之后了。」
「后来.......」
「......」
「......」
徐千乘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方才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全部如实道出。
甚至于就连曹耀庭先后几次许下重诺,最后悄悄塞给其一块价值不菲的深绿翡翠平安牌一事。
亦是一五一十地如实道出。
话音落罢。
徐千乘自甲胄悍腰旁所悬的干粮袋中取出那块价值不菲的深绿翡翠平安牌。
「还请康伯长代徐某将此牌转交给王爷。」
徐千乘满是坦荡地将那价值不菲的深绿翡翠平安牌递向康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