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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帮呼天抢地的汉室老臣,韩暹突然拔出长剑,一剑砍在了车辕上,厉声道“够了,哭有什么用?等会儿贼军追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他这一声怒吼,所有人渐渐止住了哭声。
韩暹手持宝剑站在众朝臣面前来回走了两步,冷笑道“以前听人说,你们做官的有一句话,叫做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现在你们的皇帝受辱难道还不够,怎么不见你们去死?”
现场鸦雀无声。
韩暹知道自己说到了对方的痛处,洋洋得意的道“你们自己贪生怕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拉着皇帝跟你们一起陪葬?
现在有这么多马车,皇帝皇后明明可以跟我先走,去往洛阳东山再起。
可你们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把皇帝留下,等着李郭乱军来抓。
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汉忠臣。
依我看,皇帝就是你们这帮自私自利之人送给叛军的,大汉朝就是亡在你们手里。”
众朝臣面面相觑,一众饱读诗书之人,竟然被韩暹这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逼问的哑口无言。
诚如韩暹所说,他们口口声声拥护皇帝,可这样的确也把皇帝给害了。
韩暹骂的酣畅淋漓,感觉十分过瘾,转身又对刘协道“刚才说到大汉列祖列宗,可陛下却违逆祖宗成法,这便是大大的不孝,如何祈求祖宗显灵保佑?”
“朕如何不孝了?”刘协愤然道。
大汉朝以孝治天下,父母过世之后,孝子恨不能把全部家产都埋到地下去陪葬,就怕别人说他不孝。
刘协当然也怕别人给他乱扣一顶不孝的帽子。
韩暹嘴角咧了咧道“听老人们说,当年的高祖皇帝在彭城战败后,为了躲避项羽追杀,把所有文武都抛诸脑后,连老婆老爹都给扔下不管。
而且为了减轻车重,便于逃走,把一双儿女都给踢下车去。
后来连车夫夏侯婴都看不惯,主动把一双儿女又捡回来,高祖又踢下去,就这样连踢了三回。
陛下想想今天这场景,后有追兵,与当年高祖皇帝何其相似。
陛下不效仿高祖,却为了一众朝臣甘愿留在这里等叛军来抓,若高祖泉下有知,该如何看待陛下?
为了一众即将入土的朝臣,而坐失江山,说陛下对大汉祖宗不孝,难道还冤枉了?”
“这……”刘协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韩暹话语虽然粗俗,但条理却异常清晰,他拿高祖皇帝来举例,刘协还真的无法反驳。
毕竟同样的事,你祖宗做过,你却不效仿,这不就相当于在指责祖宗?
那不是不孝又是什么?
这时候杨彪在旁边泣道“陛下,韩将军说得对,我等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耽误了陛下逃生之路。
陛下身背兴复汉室之重任,决不能再被抓回长安,陛下还是跟随韩将军走吧。”
执金吾伏完乃是伏皇后的父亲,他也附和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身系天下百姓与社稷兴亡,正当回归洛阳,振臂一呼,解万民于水火,重整山河,决不能因为我等几个老朽,而绝了天下百姓之望。”
卫尉士孙瑞,太仆赵岐等均纷纷劝说皇帝跟韩暹先走。
见皇帝依然犹豫不决,杨彪甚至给皇帝磕了个头请罪之后,要下令羽林军强行带领皇帝皇后离开。
刘协见众卿心意已决,他心中简直如刀割一般疼痛,众卿这已经是主动赴死,打定了杀身成仁的主意了。
他九岁被董卓扶上皇帝的宝座,但董卓飞扬跋扈,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正是在一众大汉忠臣前赴后继的保护之下,方才熬到了今天,维护着大汉朝廷没有倒下。
这期间有许多人因为替他出头,已经遭了董卓或者李傕郭汜的毒手。
眼前这些,是留在他身边仅剩的忠臣了,可是也要抛弃的一个不剩。
失去了这些忠臣辅佐,他仅带领皇后到了洛阳,到时成了光杆皇帝,又身陷韩暹等白波军控制之中,谈什么东山再起?
此时韩暹倒背着手,冲着身后的李乐和胡才二人挤眉弄眼,心想老子真是个天才,竟然先编了几句话,就把这一帮饱读诗书的老家伙给懵住了。
没有了这帮汉室忠臣碍事,他劫持了皇帝,没有了人碍手碍脚,那倒是更好。
到时就把手下亲信全都册封为三公九卿,这样一来,整个大汉朝廷不就完全掌控在老子手中了?
正当大家都在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个面皮白净的小黄门官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陛下,陛下,曹将军回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就像突然变成泥塑一般。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眸,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韩暹七千人都全军覆没,曹昂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必然也是大败而归,”这时韩暹急道“他所驻防线离这里已经不远,说明贼军已经很近了,陛下赶紧启程吧。”
听了韩暹的话,所有人又都紧张了起来。
士孙瑞、赵岐等赶紧催促皇帝皇后赶紧启程。
并且那大车有好几辆,皇帝带了皇后以及董贵人,薛美人等几个妃嫔之外,应当还有几个空位。
众人劝说杨彪和伏完也上马车。
杨伏二人却坚持留在这里跟朝臣们舍身取义。
现场又是一阵纷乱。
“等一下,等一下,”这时,那小黄门扯着嗓子大声吼叫道“谁说曹将军大败而归的?
曹将军大获全胜……擒获了贼首郭汜……。
我说……擒-获-郭-汜!”
小黄门喊得嗓子快冒烟,而且最后一句,一字一顿,连说了两遍。
现场众人听清之后,瞬间如遭雷击一般,骇然的互相看着,他们身体无不剧烈的抖动,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半天,杨彪才瞪着眼睛问小黄门道“你说什么?
曹公子抓住了郭汜?此言当真?”
“这还能有假?”小黄门挺着胸脯道“如今曹将军带人就在外面。
那郭汜被五花大绑,连胳膊都被打断了。
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呢。”
“快!快宣曹卿进来!”刘协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不多时,曹昂就带领太史慈赵云典韦三将把郭汜给推了进来。
曹昂还不知道这里刚刚经过一番争吵,对着皇帝施礼道“陛下,臣不辱使命,击退贼军,活捉贼首郭汜,特向陛下前来复命。”
刘协顾不得天子威仪,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那捆绑之人,正是这两年来一直囚禁他的郭汜无疑。
“果然是你!你也有今天,”刘协冷笑了一下,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正是此人,把他当做人质,当面羞辱于他,肆意抢夺后宫的宫女妃嫔。
也是此人,滥杀无辜,把朝臣劫入军营之中,肆意杀戮,无法无天。
还是此人,在关中纵兵劫掠,把富饶的关中平原变成一片焦土,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就凭这些,砍他一万次都不解恨。
郭汜骨头倒是硬的很,在皇帝面前傲然挺立道“是我,要不是当时老子一时糊涂,答应放你等出长安,你等现在还在老子手中。
要不是这曹氏小贼军兵悍勇,老子也不至于落败至此。”
“还敢嘴硬,跪下!”曹昂怒斥道。
郭汜傲然不跪,他自从反攻回长安之后,几年来在皇帝面前还从来没行过礼。
这时旁边的太史慈突出一腿,“咔嚓”一声踹断了郭汜的膝盖。
郭汜高大的身躯顿时矮了一截,不由自主的跪在天子面前。
虽然此举血腥万分,但是杨彪等朝臣激动地差点拍手叫好,当初他们这些人被郭汜劫入营中,没少经受对方的羞辱。
“曹卿是怎样抓住这贼人的?”刘协心中大定,再也不用纠结是扔下百官逃,还是在这里坐等被抓了。
如今连贼首都被抓来了,自然再也没有威胁。
而这破局的解铃人,正是此前不被看好的曹昂。
曹昂微微笑道“回避下,臣击败了他的军队,又不想让他死在乱军之中,所以就把他抓回来了。”
“说的倒是轻巧,”刘协看了一眼旁边的韩暹道“听说西凉军悍勇无比,很难对付。”
“这臣倒是没有觉得,”曹昂轻描淡写的道“西凉军的确比普通关东军要精锐一些,可臣素来打的就是精锐。
他们又不是刀枪不入,也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砍下了脑袋也会死,又有什么难对付的?”
听了曹昂的话,韩暹跟身后两个兄弟的脸上,跟踩了两脚的烂菜叶一般难看。
刚才为了掩饰他的过失,特意把西凉军吹得跟天兵天将一般厉害。
可是没想到曹昂转眼就擒获了敌首
这刚才的吹嘘,几乎就成给曹昂吹的了。
此时曹昂表现的越是从容,皇帝越觉得这年轻人深不可测。
刘协龙颜大悦,两边嘴角都高高翘起,轻声道“曹卿立此大功,朕有功必赏,今赐卿为阳里亭侯……”
刘协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顿。
按说曹昂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也应当升官,可是曹昂刚刚升了安西将军还不到一天,接着继续升官有些草率了。
这时曹昂没想到自己以前做阳里亭长,如今又被封为阳里亭侯,也着实太巧了。
这个时代,天子封的侯爵还是很值钱的。
在本来的历史上,即使高傲如关羽,被刘备封的前将军之后,却始终把皇帝封的汉寿亭侯挂在嘴边,其对天子封侯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曹昂见天子迟疑,也猜到对方的心思,赶忙指着赵云太史慈道“陛下,此战之中,臣这几员战将,常山赵云,东莱太史慈,陈留典韦,立下汗马功劳。
正是他们拼死搏杀,方才擒获贼首。”
赵云太史慈典韦听公子提到自己,当然是在为自己讨封赏了。
一个战功,能换几个侯爵,几个官职那是有数的。
曹昂仅要了一个侯爵,官职当然可以均匀的分给麾下诸将。
刘协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朕就封赵云为扬威将军,封太史慈为扬武将军,封典韦为广威将军。
众卿须齐心协力,划归安西将军曹卿麾下效力。”
“多谢陛下!”赵云太史慈典韦一起向天子谢恩。
这几个官职虽然只是杂号将军,但也是大部分武将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本来历史上的赵云,追随刘备那么早,又立下了那么多的战功,但在刘备手里最终也只做到个翊军将军。
那也仅仅是个杂号将军而已。
如今赵云太史慈三将同时拜将,自然兴奋异常。
以前他们之所以甘心扶保公子曹昂,一来是看中了曹昂的脾气秉性,二来也是想到牺牲眼前的实惠,以获得将来前途。
所以曹操在兖州论功行赏时,虽然赵云太史慈立下功劳要远比李典乐进的等将领大,但是官职却始终被李典乐进等压一头。
可是现在到了天子面前,官职也有了,实惠也有了。
封赏完毕,大家看了一眼腿断了的郭汜,跪在地下强忍着疼痛,一句话也不说。
西凉汉子彪是彪了些,但骨头却足够硬。
曹昂道“请问陛下,这贼首该如何处置?”
刘协迟疑了一下,问郭汜道“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郭汜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但是依然保持镇定,冷笑道“当初若不是他王允故意牵连,要杀尽我凉州军将,我也想做大汉忠臣。
后来我聚拢残部反攻回长安,仅仅是为了自保而已,又有什么错?”
“你求生自是没错,”曹昂接口。义正词严的朗声道“可你掌权之后,扰乱朝纲,滥杀无辜,祸害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你还有脸说你没错?”
郭汜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昂道“是我们西凉军祸害的百姓多,还是你关东诸侯祸害的百姓多?
凭什么你们关东诸侯屠杀百姓,便无人提及,而我做这点事,便被你们口诛笔伐?”
曹昂闻言不由沉默了,该如何反驳郭汜,让其死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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