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被困无人岛的第三天。
储备粮野兔的数目从一只变成了五只,贺明骁砍了木头给它们建了个围栏,南娴给它们取了名字。
她站在围栏边,手里捏着根草叶逗弄它们。
“小一,贺明骁说今天晚上吃你,炖兔肉汤。”她戳戳其中最健硕那只野兔的脑袋。
小一直起身叼住草叶,无忧无虑地吃完了。
南娴转头看向海平面,双目出神。
三天了,没有出现任何搜救船或者搜救机。
她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穿越了。
“南娴。”
她回头。
贺明骁拎着用海螺壳和棕榈叶片编在一起制成的水壶站在山洞口。
“我们去树林另一头看看。”
她稍稍提起了点精神,戴上草帽跟上他。
被困三天,她最远也只到过那个淡水水潭,再深就没去过了。
丛林里的路很不好走,尤其她的腿上还绑了防蛇虫的叶片——
她自己琢磨着做的,模仿了长筒靴的模样,虽然笨重,但的确有效。
走了约莫两小时,他们到了一片极为高大茂密的树林里。
她看到一些羽毛鲜艳的鹦鹉从一棵树飞到另一颗树上,忍不住感叹:“这一看就很刑啊——”
“嗯”贺明骁回头看她,有些困惑。
南娴握拳抵唇,“咳、我是说,这些鸟很漂亮。”
“嗯,不过鹦鹉需要大量精力饲养,可能不适合你。”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红,“你喜欢宠物的话可以养猫,猫不需要太多活动空间,很省心。”
“......我对猫毛过敏。”
贺明骁一僵,懊恼地垂了垂头,“抱歉,我刚才突然忘了。”
两人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南娴欣赏着风景,忽然,双眼一亮——
“等等,那是......”
她冲到一棵腐烂的大树旁,摘起上面一朵白色的小蘑菇,“贺明骁,蘑菇!”
贺明骁上前接过,仔细打量一番。
“看着和普通白蘑菇没什么区别,保险起见,回去后先给兔子们吃几个。”
南娴采了半篮子蘑菇,返程路上心里念着蘑菇汤,一扫来时低落的心情,甚至不自觉哼起了歌。
贺明骁走在前面听着她的歌声,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回到山洞后,南娴立刻煮了几根蘑菇,撕碎后喂给野兔小一。
看着它嚼吧嚼吧全吃光了,南娴欣慰地戳戳它脑袋。
“要是这蘑菇没毒,小一你可就是大功臣,到时候我让贺明骁把你排最后,让你多活几天。”
小一斜眼瞥她一眼,仿佛在说:“那我真是谢谢你。”
一小时后,小一依旧活蹦乱跳,甚至看着比之前更精神了。
南娴喜出望外,立刻切菜洗锅,等水煮沸后倒入蘑菇和小葱,挤一颗柠檬、撒几粒花椒——
这是他们在岛上找到的唯二能充当调料品的植物。
先前贺明骁用海水晒制了一些粗盐,然而因为无法提纯,味道十分苦涩,于是只好作罢。
很快,热气腾腾的蘑菇汤便出锅了。
南娴给自己和贺明骁各盛一碗,吹了吹,浅啜一口。
她立刻满足地眯起了双眼——
对于已经连吃三天野兔肉和螃蟹汤的她来说,面前这一碗味道朴实的蘑菇汤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咕嘟咕嘟两碗汤下肚,再吃上几颗酸酸甜甜的野果,南娴觉得世界又美好了。
她靠在洞边吹海风,看着海鸥们在沙滩上啄食被冲上岸的小鱼虾,心情莫名地飞扬起来。
她转头看向正用石刀仔细雕刻汤勺的贺明骁。
“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
贺明骁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嗯”
“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会娶谁”
他抬头,毫不犹豫道:“没遇见你,我不会结婚。”
南娴噗嗤一笑,挑眉,语气里带着些调笑的意味:“那卫泽玲呢她不是你的青梅吗”
贺明骁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我和她顶多算邻居,成年后,她和我父母接触的比较多......我们两家的关系有些复杂,二十多年前,他的父亲帮过我父亲很多,算是难得的贵人,所以我父亲一直很感激他们一家,这些年也时常走动。”
他见南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又赶忙补充:
“我和卫泽玲很少有私下的接触,有也是她来找我,不是大事我都不会回复——你向我提出离婚,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双眼一下子亮起来,灼灼地看着她。
南娴哈哈一笑,摆摆手,“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贺明骁失望地垂下了眸。
“那你又为什么娶我”她歪了下头,指向自己的脸,笑容狡黠,“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他轻笑出声,直视她的双眼。
“如果我说一见钟情,你可能会不信,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饭局,你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的眼神就再也无法从你身上挪开。”
“你那天梳着单侧的辫子,发间落了朵丁香花,在这个位置。”他抬手指了指自己鬓边。
“你路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心跳忽然加快,呼吸却不自觉慢了下来。”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南娴直愣愣地看着他,从前她一直觉得他的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潭,让人不敢直视。
可现在,她觉得他的双眼清澈得如同冰山消融后缓缓淌下的溪流,不掺一丝杂质。
她听见自己胸腔内传来震动,旋即眼前变得模糊不清,视线内的一切都像是在飘飘荡荡。
贺明骁看见她忽然潸然泪下,猛然从回忆里抽回神,几步上前。
“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他慌乱地帮她拭着泪,可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落下,他的掌心都被浸湿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以后我再也不说了,你别难过了,好么”
她的每一滴泪都像是滴在他的心口,灼烧着他的灵魂,叫他喘不过来气。
贺明骁从未如此无措过,他只能重复着道歉。
南娴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话,越哭越凶,甚至最后呜呜着哭出声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贺明骁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她却别扭地挣扎起来。
“你别抱我......我几天没好好洗澡,身上臭。”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贺明骁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道:“不臭,你香着呢。”
南娴哇一声爆哭:“你闻都没闻就说香,你骗我!”
“好好好,我闻、我闻。”
他凑近她的脖颈,轻轻嗅了嗅。
女人的体香混合着淡淡的汗液味道钻入鼻腔,这最原始的荷尔蒙气息,几乎是瞬间便唤醒了他的某些记忆。
贺明骁喉头微滚,垂眸定了定心神。
“我闻了,很香。”
南娴泪眼朦胧,吸了吸鼻子,“真的”
他笃定:“真的,骗人是小狗。”
她瞬间破涕为笑,脑袋一扎便将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
“那你现在可以抱我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贺明骁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压抑着内心狂喜轻轻摸上她的发顶。
南娴在他怀里发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他低头一瞧,登时无奈失笑——
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棕榈叶床上,贺明骁又守了一阵。
他在心里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一起生活了半年,他从没见过南娴的情绪转变如此迅速——前一秒还笑嘻嘻地调侃自己,后一秒突然就哭了,还冲自己撒娇......
他动作猛然一顿,转头看了眼角落里的锅,又起身快步走向围栏。
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一此时蔫耷耷地缩在角落。
它平常仗着体型大,经常欺负其他野兔,甚至不让它们靠近它睡觉的那块角落。
可现在,它甚至都提不起精神去驱逐那些在它周围打闹的野兔们。
贺明骁顿时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南娴喜欢蘑菇汤,于是自己只喝了一点,其他全留给了她。
却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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