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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打道回府
    天色渐暗,邬王府的廊台亭榭间挂上了灯笼,无数禁军和黑衙捕快在其中穿行巡视。

    王府后方的大花园里,不时升起一道火光,继而在高空炸开化为漫天星星点点,隐隐还能听到女子的话语:

    “哇……”

    “太后娘娘,这个好玩,能在地上转圈儿……”

    “娘娘当心手……”

    ……

    大花园内,几个宫女提着宫灯,心惊胆战的打量。

    身着暗红家居裙的太后娘娘,手里拿着火折子,点着各式各样的烟花。

    烟花是红玉吩咐禁军,从建阳城里搜罗而来,最大号的甚至能在半空炸出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来,比夜惊堂随手买的那些好看太多。

    但玩乐终究得有人陪着才有意思,和随身宫女在这里孤零零的放烟花,哪怕再好看,也显出了几分单调乏味。

    太后娘娘看着半空飞散的花火,眼底显出三分幽怨,估计是在暗暗埋怨,璇玑真人出去潇洒,又把她给丢在了这里。

    而王府中觉得无趣的女子,不止太后一人。

    花园附近的观景楼上,东方离人身着蟒袍在华美书岸后端坐。

    随行的几个老臣,拿着整理好的账目和名册,站在书桌前,正认真叙述着各种事务。

    东方离人办公事非常认真,从来不会疏忽懈怠,但再有耐心,也架不住这些个老臣子啰嗦。

    尤其是户部过来查邬王私产的主官,能把厨房还剩几斤酱油都算清楚,还一五一十报给她听,用以展现自己办事儿有多严谨。

    臣子事情办的如此细致,东方离人也不可能不耐烦,甚至还得表现出赞许之色,认真听着臣子叽哩哇啦报菜名。

    在听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急促脚步。

    踏踏踏……

    一名黑衙总捕,手里举着信件,从廊道里朝这边跑来,遥遥便急吼吼开口:

    “报!君……君山台……”

    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是全速从外面冲回来的。

    书桌前的朝臣,听到这和北梁打过来差不多的急促语气,皆是停下了话语。

    东方离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脸色微变——夜惊堂昨天早上才出发去君山台,今天应该刚到,下面人忽然如此火急火燎的报告消息,那肯定是出事儿了。

    东方离人迅速起身,飞身跃出窗口,落在了观景楼下,沉声询问:

    “君山台那边怎么了?”

    黑衙总捕来到东方离人近前,躬身行礼,气喘如牛道:

    “刀……刀魁……换人了!夜大人今早上在君山台一战成名,把君山侯打了个吐血三升……”

    “哈?!”

    东方离人表情一呆,继而便面露不可思议:

    “他把轩辕朝打趴下了?”

    黑衙总捕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过去探查君山台动向的捕头亲眼所见,消息绝对属实。据说战况相当残暴,夜大人先用八步狂刀破了屠龙令,反手又用屠龙令破了八步狂刀,把君山侯直接打自闭了,扯着嗓门求个痛快……”

    “轩辕朝死了?”

    “没有,据说夜大人来了句‘杀你,脏了我的刀’,然后就怀拥绝色佳人,踏浪而去,风姿堪比天仙……”

    “……”

    东方离人听着黑衙总捕兴奋描述君山台的场景,欣喜之余,心底也涌现懊悔。

    毕竟武人打上武魁,就是文人中状元,一辈子也就一次,她错过这种江湖盛况,这不得可惜一辈子……

    真是,昨天怎么不跟着师尊一起过去……

    东方离人正追悔莫及之际,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蹙眉询问:

    “什么怀拥绝色佳人踏浪而去?他抱着谁?”

    “呃……”

    黑衙总捕可是知道靖王和夜大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闻言兴奋表情一僵,好在反应迅速,连忙解释:

    “可能是江湖人瞎传,把帝师大人误认为了夜大人的那啥。夜大人血战刀魁,估计伤的不轻,帝师大人搀着下台,也在情理之中……”

    东方离人恍然大悟,表情也焦急起来:

    “夜惊堂伤势如何?”

    “不清楚,正面击败轩辕朝,少说也是个重伤,只希望没伤及根本,不然……”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自然急了,当即就想往出走,走出几步又折返,沉声吩咐:

    “邬王已经归案,让禁军即刻收拾好东西准备拔营。等本王处理完琐事,就立刻押送邬王回京。”

    “诺!”

    ……

    ——

    翌日。

    风停雨住,和煦晨曦从天际洒下,云梦泽迎来了满湖秋光。

    湖平如镜,水面之下倒影出船头的一人一鸟。

    璇玑真人因为要当护花使者,少有的没喝断片,此时弄了个小桌放在船头,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朱红酒葫芦放在旁边,侧坐在小案后,提笔勾勒着君山台的人山人海,配上湖光秋日,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态。

    除此之外,小案旁边还插着一根长杆,顶端悬着细绳,垂入水中钓着鱼。

    鸟鸟蹲在身边,探头看着湖面,本来怕吓走鱼儿不敢吱声,但等了半天不见动静,还是没忍住,摊开翅膀:

    “叽叽?”

    意思是‘没良心的,你行不行?’。

    璇玑真人相处多日,逐渐能看懂鸟鸟的意思,很有神棍气息的慢条斯理回应:

    “钓鱼讲究‘愿者上钩’,不会来的,求不来;会来的,不求也会来……”

    “叽?”

    鸟鸟满脑袋问号,意思估摸是——愿者上钩也得有钩,你光挂根绳子怎么钓早饭?

    见璇玑真人不中用,鸟鸟有点不高兴了,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个猛子就跳进了湖水里。

    哗啦啦~~

    ……

    船舱之中窗户开着,几样兵器靠在墙边。

    夜惊堂换上了干净的黑色外袍,以包裹为枕头平躺在席子上,经过药物治疗和一夜休养,气色已经恢复正常,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好利索也没那么容易,回京前肯定是没法再动手了。

    一夜无梦,夜惊堂也不清楚过了多久,等觉得光线有点晃眼,睁开眼眸查看,才发现窗外已经多了一轮朝阳。

    “呃……”

    夜惊堂皱了皱眉,撑起身体,只觉得浑身都是飘的,不难受但有点虚,稍微坐了片刻,手脚才恢复力气。

    他来回打量一眼,听见外面有动静,便起身推开舱门,抬眼就看到鸟鸟把自己弄成了落汤鸡,在湖面上扑腾。

    夜惊堂暗暗摇头,来到璇玑真人背后,低头打量画案。

    璇玑真人虽然看起不靠谱,但实则文武双全,这点从教的两个徒弟就能看出来。

    璇玑真人的画风,和东方离人大同小异,但因为阅历经验更深厚,看起来要更自然一些,线条简洁着墨较淡,却又把气氛、神态勾勒的入木三分。

    画上的内容,是他打赢后,三个人站在千丈石台上意气风发的场面。

    夜惊堂本以为作为背景板的人山人海,只是随手勾勒的轮廓,但凑近仔细看,才惊讶发现,人群虽然模糊不清,却能通过模糊线条,感觉到每个人的动作情绪。

    他甚至能通过这些模糊不清的笔画,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些少侠或侠女。

    夜惊堂附身凑近了些,赞叹道:

    “画的真好。”

    璇玑真人没有回头,随手把旁边另一张盖着的纸张掀开,纸上的画面映入眼帘——船舱里,白衣如雪的绝色女侠,手提佩剑护住身后男子,表情全神贯注如临大敌,望着门口。

    而绝色女侠背后,被保护的男子,衣不遮体贴在人家姑娘后面,用破布遮挡的部位,顶着人家饱满挺翘的臀儿……

    ?!

    夜惊堂眼神错愕,不可思议的摊开手道:

    “伱画这东西作甚?”

    “留着当证据。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把这个交给离人……”

    “这是你自己画的,能当证据?你要是画个奉官城穿龙袍,是不是就能说人家有反心?”

    “我照实画的。到时候离人质问你,你没法问心无愧,怎么不能当证据?”

    夜惊堂张了张嘴,觉得这话还真有道理,就点头道:

    “也罢。只要你不觉得别扭就好。话说你怎么不把主动跳我怀里,还有蹭我的事情画下来?”

    璇玑真人理直气壮道:“我理亏的事情,我画下来做什么?给你当证据威胁我?”

    “……?”

    夜惊堂无话可说,干脆也不瞎扯了,在旁边坐了下来,取出干粮,边吃边看璇玑真人画画。

    璇玑真人昨天瞧见了大恶棍,再看夜惊堂,曾经正气凌然、不近女色的印象可谓荡然无存,不怎么想搭理,闷头画画不言不语。

    彼此沉默片刻后,没等到鸟鸟自己在湖里抓来早饭,反倒是平滑如镜的湖面尽头,出现点点水波,一艘小舟飘了过来。

    璇玑真人见此带上了帷帽,夜惊堂则放下水囊,杵着螭龙刀站起身来:

    “仇大侠。”

    湖面上,仇天合撑着乌篷船,飘过数里湖面,很快来到了附近:

    “寻常江湖应酬已经帮你小子跑完了,也没啥大事。我还得去黄泉镇一趟,就先告辞了。”

    夜惊堂听见这话,飞身而起落在了乌篷船上:

    “我从黄泉镇租的船,也得过去,刚好顺路。”

    仇天合瞧见牧青刀,便知道夜惊堂去过了老酒肆,对此道:

    “酒肆掌柜,就是轩辕天罡,轩辕天罡和你义父是挚友,如今恩怨已清,你再登门,他会视你为子侄,但你难免尴尬。君子之交淡如水,昔日交情,记在心里皆可,也不必刻意登门说那些场面话。”

    “是吗……”

    夜惊堂有点意外,但想想还是点头:

    “那仇大侠带我问声好。还有牧青刀……”

    “牧青刀是孙老头的兵器,以前我和你义父在哪里喝酒,一直眼馋,孙老头还说我们配不上。轩辕天罡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就算用不上,也可以帮忙挑个传人……”

    仇天合说到这里,瞄了眼坐在远处的女子,凑近小声道:

    “云璃肯定喜欢。”

    夜惊堂明白仇天合的意思,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转而道:

    “仇大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仇天合想了想:“答应过朝廷,不去南霄山,刀魁也没抢到,倒也无处可去,准备先在黄泉镇住上一段时间,等那天闲得慌,再去外面闯荡。”

    夜惊堂含笑道:“人生百年,仇大侠算正值壮年,现在退隐着实有点早。先歇短时间也是好事,指不定那天闲时顿悟,就琢磨出了一套绝世刀法,一朝出世名震四海。”

    仇天合呵呵笑了下,接受了这美好祝福,闲谈两句后,没有再过多客套,拱手道:

    “舟过千山得见海阔,人游万里方遇知心。你小子路还长着,望日后一帆风顺,再见时亦如今朝。”

    夜惊堂拱手一礼:

    “江湖再见。”

    ……

    片刻后,画案搬到了乌篷船上。

    仇天合拉起风帆,乘着船只驶向黄泉镇,帮忙归还船只,顺道把两匹马送回驿站。

    夜惊堂站在舟头,目送孤帆远去,心头并没有太多离别情绪,毕竟江湖就是如此,永远都在路上,只要不停下,总会有相逢的一天。

    璇玑真人站在跟前,待船只消失在视野中后,询问道:

    “现在打道回府?”

    “走吧。殿下肯定很高兴,回去报喜,顺便报平安。”

    璇玑真人也是这意思,从乌篷船里拿起船桨,丢给夜惊堂:

    “你把船换了,上百里水路,你自己划回去,我可不给你当船娘。”

    “呃……”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不对——乌篷船没风帆,这么远的水路,靠人力驱动不把人累死?

    “你不早说?早说我们就一起走,到黄泉镇附近再下船……”

    “男人说话,有女人插嘴的份儿?”

    ?

    夜惊堂觉得璇玑真人还挺懂为妻之道,摇头一叹:

    “唉……罢了,不就划船吗,就当恢复训练了……”

    ……

    闲谈之间,小乌篷船驶离湖面,在镜面般的湖水上留下一条白色微迹。

    白衣美人在船头持笔作画,黑衣公子在船尾荡起双桨。

    毛茸茸的鸟鸟,见状飞到了船篷上,张开翅膀,估计是想代替风帆,帮堂堂出一份力。

    不过……

    “这是逆风,你把翅膀收了!”

    “叽?”

    鸟鸟原地转了个身,背对疾风,意思估摸是——现在是顺风了……

    ————

    卷末收尾了,过渡几章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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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