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之后,也从某种角度验证了,那的确是一盏灯。</p>
灯罩之中,白色的雾开始散开,之后却是红色的雾,黑色的雾,灰色的雾,搅乱人心神的雾。</p>
所谓的层层迷雾,大概就是形容这种景象,可陆然不太敢相信,这么小一盏灯,似乎装进的,是整个世界的迷雾。</p>
雾之中有什么,依旧看不清。</p>
雾之外,所有人仍在继续自己身上那疯狂的举动。</p>
只有陆然愣住了。</p>
他接着揉了揉眼睛。</p>
他看见了一个图案。</p>
或者说,在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地方,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一个图案。</p>
那个图案!</p>
一个既是也不是,既有也没有,我中有你,我中有我,无法形容,甚至无法被重现的图案。</p>
陆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图案。</p>
他试图回忆这一路以来——</p>
在浊海金鼎之中四面猴的打斗之时。</p>
在初见石丸之时那个洞穴之中。</p>
在许翚的幻中。</p>
在纷离镇青乌的宝贝【太极】出世之时。</p>
在夏亚都城【镜母】的提示之下。</p>
陆地的尽头,九死桥上,李玩所见的浮雕之中,最后那一个画面。</p>
仙师数万年前,为无欺上人授业传道之时,仙师身后的云纹所现。</p>
淮黄与环教教主对峙之时,自己的心念之中。</p>
绝瀛城两千五百万生灵的上空。</p>
不,还不止这些时刻。</p>
这个图案,仿佛是世间万物,过去未来,宇宙洪荒,太乙太耳,一切尽在其中。</p>
陆然觉得如痴如醉,亿万年在眼前流淌过去,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所有在时间中的,所有在空间中的,所有自己无法想象的,走马观花,往复上演。</p>
这个图案,就藏在灯罩的迷雾之下。</p>
你看不清,不是因为迷雾,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面目。</p>
他是有,但更是无,他是一切,是一生,是一道,是世界开始之时的那一个。</p>
那个一。</p>
可真的是如此吗?</p>
陆然终于回过神来,又动了动眉毛,转了转眼珠。</p>
五官七窍,同时喷出了涅火,这火焰瑟瑟发抖,一如之前,唯一能在次方世界显灵的宝贝,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要逃离此地。</p>
陆然对着这些火焰,摇了摇头。</p>
真的是如此吗?</p>
这灯中的东西,便是人仙都会渴望的那个“一”吗?</p>
终极、真理、起源、鸿蒙、创世纪、大爆炸……这就是祂曾用过的名字吗?</p>
可既然这是世间最为本源的宝贝,自己为什么感到莫名的厌恶呢?</p>
而周遭的人,扭曲着失了魂,变了形,丧了命,这又有哪门子的神圣可言呢?</p>
这是祂的真面目吗?</p>
祂,会有面目吗?</p>
陆然笑了,同胸口的【涅血火珠】说道,同腰后同样缩成一团的树小姐说道,同他身上的火焰说道。</p>
“不,这不是。”</p>
“这一次,我看见了这个图案,看清楚了这图案的本质。”</p>
灯光一闪,灯罩之中,那看不清的无形之物,似乎跳动了一下。</p>
四面墙上的诸天道人,龙三十三,则从十面八方,业已经近身。</p>
新一轮的刀剑、拳脚、子弹随之呼啸而来。</p>
“我看清楚了你!”陆然再次对着那盏灯大声叱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