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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和好
    当年的事带给苏予衡的不仅是失子之痛,还有牢狱之灾,他在狱中遭受抑郁折磨,病情越发加重,他的记忆力减退,精神状态也日渐低迷,到后来,他只记得几件事。

    他们结婚。

    陪她最后一次产检。

    还有他在手术室外,医生告诉他病人大出血,需要家属签字。

    冰冷的监狱里,苏予衡终日缩在黑暗的角落,反省自己的过错,他后悔给顾念汐带来的伤害,后悔和她结婚,深夜时,苏予衡的耳边出现顾念汐的声音,一直在控诉他的罪行。

    “你迟早会把她害死。”

    “你已经把她害死了。”

    “苏予衡,孩子没了,她也死了,最后只剩你一个人了。”

    “苏予衡,你在地狱,为什么要拖我陪着你!”

    苏予衡饱受精神摧残,时常在夜里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哭声,他越发神志不清,以为顾念汐那天没有被救回来。

    他被送去医院时,身体和精神都出现问题,肺炎和严重营养不良让曾经精壮的男人在短短几个月内暴瘦三十斤,他的视力也有所影响。

    顾念汐在资料上看到苏予衡出狱的时间,原来她在监狱门外等他的那天,他已被苏父送去法国。

    她终于明白晋怀谦所说的苦衷是什么意思,他的苦衷是躲起来接受治疗。

    顾念汐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哭的喉咙沙哑,精疲力尽。

    落地窗外扫射的的镭射灯,来来回回照在她身上,她一身狼狈的卷缩在那,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四周空空的,她的心也空空的。

    顾念汐想起夏末拍的那张照片里的他,原来他戴眼镜,是因为他哭坏了眼睛。

    “呜呜……我可以治愈你的,我可以的,呜呜……我可以的……”

    “我……真的好想你。”

    顾念汐哭着倾诉真实情感,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她哪里能做到那么轻易忘掉他。

    漫漫长夜很快过去,黎明悄悄来临,窗外的天渐渐泛白,顾念汐浑浑噩噩闭着眼,隐约听到几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浑浊疲倦的眼睛颤动了几下。

    她猛的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从远处走过来。

    他清瘦的脸颊被冷风吹的煞白,俊朗的轮廓带着几分沧桑,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他的丹凤眼藏在透明镜片后,不知是用什么情感看着她。

    “念念?”

    苏予衡定在那,看着躺在地上,满身灰尘的顾念汐,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念汐揉了揉了眼睛,同样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撑起身子再仔细看清楚些,确定眼睛里看到的就是苏予衡,发出呜咽。

    “苏予衡?”

    “是你吗?”

    “苏予衡!”

    顾念汐猛的从地上爬起,横冲直撞扑进苏予衡怀里,她爆发的力量太大,直接将苏予衡撞倒。

    “念念?”

    苏予衡躺在地上,护着顾念汐的脑袋和腰,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顾念汐哭的稀里哗啦,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她摸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还活着,还好他还活着。

    “呜呜……晋怀谦那个王八蛋……呜呜……大骗子!”

    晋怀谦?苏予衡一头雾水,她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晋怀谦?

    “他欺负你了?”

    顾念汐死死拽着苏予衡衣领,头埋在他怀里哭,她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她的阿衡是活生生的阿衡。

    此刻,她突然理解晋怀谦的用意,如果苏予衡真有什么,她是没法活下去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双手捧住苏予衡的俊脸,泣涕涟涟的说。

    “你回答我,你在法国这两年做什么了?”

    苏予衡神情凝固,他眼神一转,随口回她,“做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苏予衡逃避她的追问,预感顾念汐知道些什么,便不再说谎,他深吸一口气,如实说了。

    “我一直在看病。”

    “我问你,你离开我,是不是因为你怕害了我?”

    “是。”

    “我再问你,当年是不是你委托赵梓缇来逼我签离婚协议?”

    顾念汐的话让苏予衡一愣,他怔怔看着伤心的顾念汐,张口结舌。

    从他的表情,顾念汐看出晋怀谦没骗她,他果真不知道这些事。

    她再次扑进苏予衡怀里,委屈的痛哭。

    “你知不知道!她三番五次刁难我逼我签离婚协议,我都忍下来!因为我要你亲口来跟我说!我找你那么久!找了那么多地方!你竟然躲在法国的医院里!难怪我找不到你……呜呜……难怪你不能来和我解释……”

    苏予衡眼底泛起一层泪光,他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我以为你在法国有了新女朋友,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有机会碰面。”

    “念念……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这三个字!苏予衡!你好自私!你自以为你离开我是为了我好,可你知道不知道!在签离婚协议那天,我已经死了!我从那天就已经不是我!

    我一个人去了波多黎各,我在悬崖边撕碎了我们的合照,我真的很想跳下去!可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年,我有多少个夜是醒着的?因为受尽想你的煎熬,我抽烟喝酒吃安眠药,苏予衡!你对我的好就是亲手把我毁掉?”

    苏予衡一怔,对她说的话感到强烈的震撼和内疚。

    “对不起,我以为我离开你,你会很快忘掉我。”

    “忘掉你?你教我怎么做。”

    “念念。”

    “你让我怎么忘掉你?你教我怎么忘!”

    顾念汐的怒吼在空荡的办公室回荡,她看着苏予衡,眼泪滴在他脸颊。

    “我不想忘了你。”顾念汐紧紧抱住他,“我忘不掉。”

    “好,那就不要忘好了。”

    “我真的好想你。”

    “念念,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衡,我们复婚吧。”

    苏予衡扣住顾念汐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两人疯狂亲吻在一起,流露出内心深处对对方的思念。

    那天,顾念汐才知道这一整层将来都是他的办公区域,顶头还藏了个休息室,比他在纽约的休息室大一倍。

    休息室有一百多平方,里面有床、浴室和衣帽间,装修以黑白灰为主,格调简约大气。

    顾念汐侧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轻嗅他的香味,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找回遗失的安全感。

    浴室水声消失,顾念汐转身看过去,苏予衡走出浴室,在她锁定的目光下,脱下浴袍钻进被子,她本能的往他怀里钻,两人紧贴在一起。

    沐浴露和他的体香融合在一起,是另一种迷人的气味。顾念汐抬头,在他喉结落下一吻,手不老实的在他脊背滑来滑去,摸着他后背硌手的脊椎骨,心一阵难过。

    苏予衡转身趴在床上,眼睛低垂着望顾念汐,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你喜欢的腹肌练练还会再回来的。”

    顾念汐吸吸鼻子,趴在他背上,双唇贴在他皮肤上,默默的流泪。

    “年龄大了,不喜欢腹肌了。”顾念汐下巴抵着他后背,偷偷擦去眼泪,怕压坏他,在他身侧躺下。

    苏予衡嘴角微扬,在她脸颊亲了口。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冷欲清瘦型的。”

    苏予衡抿嘴浅笑,捏着她下颚,轻咬她侧脖颈。

    “那我算吗?”

    他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勾的顾念汐心痒痒的,她眼神迷乱的上下扫视他,带有挑逗的意思。

    “凑合吧,姿色不错,就是……有点老。”

    “你嫌我老?是担心我不行吗?要不再试试。”

    “不合适可以退货吗?”

    “不可以,产品一旦售出不退不换,只许改造。”

    “怎么改造?”

    “多用用就好。”

    苏予衡说完浑话,拉起被角将顾念汐裹在被子里。

    “等等,我不觉得你这方面有问题。”

    “我不确定,我得自检一下。”

    “等等,你在法国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没有。”

    “夏末看见你和一个女人进医院。”

    顾念汐钻出被子,才想起盘问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你是不是在空窗期乱交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

    “前年四月在巴黎。”

    苏予衡迟疑片刻,没及时给与回答,因为他没有印象他和哪个女人去过医院。

    “想不起来了?”

    苏予衡茫然的摇摇头。

    顾念汐抡起枕头砸了他一下,“还不承认,我看过照片,你挽着那个女人进的医院,那个女人穿了条黑裙子。”

    “你说的……是我妈?”

    “你妈?”

    “嗯,我陪她去巴黎看病。”

    顾念汐歪着脑袋回想了下那张照片,她的确没看清女人的样貌,只看到她的侧面,仔细想想,和苏母是有点像。

    苏母生病这件事应该给他不小的打击,见他提到此事神情有些凝重,想来也是可惜,他们母子重逢没多久,却发生如此不幸的事。

    顾念汐发现自己冤枉他,抱着枕头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

    “你妈妈现在怎样了?”

    “做了手术,我爸在她身边照顾她,我想给他们多些相处的机会,就回来负责大厦的事,这栋楼是我和我爸合股的,嗬,我一直坚持不做啃老族,可如今却只能乖乖接他的江山,恐怕凭我如今的能力,很难再东山再起,当年的苏予衡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已经没了年轻时的冲劲,你说的对,我是老了,肯于对命运屈服,那几年的努力也算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