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非常沮丧。

    和在山顶上看到的完全不同，回到营地后，胡安看他拍摄的那些图片，怎么看都感觉和站在主星的高楼上俯瞰中央公园没什么区别。

    “这样不行，摩根，这样的图片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我贴上标签说：‘看，这就是世界树’，也没人会相信的，大家会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你知道，那就是世界树。”

    “摩根，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设想一下。

    “等我老了，我的孙子拿着这张图片来问我：‘这是什么呀，爷爷？’

    “我和他说：‘孩子，这就是世界树啊。’

    “他一定会说：‘爷爷你骗人，这只是一片树林，和公园里一模一样的树林！’

    “你说说看，我该怎么答复他呢？”

    “你还好吗？胡安。”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我？”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还好。”

    “我很好啊。”

    “没生病？”

    “没有。”

    “没睡糊涂？”

    “没有，我很清醒。”

    “但我觉得你在犯糊涂，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孩子，所以也不可能有孙子。”

    “嗨嗨！我可不是你！这么老了还是单身狗！我还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有无限可能。”

    “所以也有可能找不到老婆，或者有可能找到了老婆但生不出儿子，或者有可能生出了儿子、但儿子讨不到老婆，或者有可能儿子讨到了老婆，但他生不出孩子……”

    “够了，摩根，拜托别诅咒我了，你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既然你说有无限可能，当然也有这种可能。”

    “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说你是老年单身狗，你只是看上去老，其实心态一点都不老。”

    “这是单身狗对单身狗的忠告！虽然忠言逆耳，但这就是事实。”

    “好了好了，让我们停止互相伤害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不肯带我进去。”

    “是的，因为我不能违背索玛的禁令，我承受不起被吊销猎手执照的后果，这是比你讨不到老婆生不出儿子更严重的事情。”

    胡安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摩根是认真的。

    营地里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直到弗罗多拿来了略微有些生硬的意大利面条。

    “做的不错，弗罗多，你有做大厨的潜质。”

    “谢谢，老板，我严格按照印在包装上的说明做的，不管微波炉功率还是微波的时间，一点都没有差。

    “而且我没有将两份意大利面同时塞进微波炉，尽管那样可能会更快一点，但面条不放在微波炉中心，它的受热就会不均匀，这样就会影响口感。

    “所以我特地分开，做完一份再做另一份……”

    胡安脑中的某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尽管弗罗多还在唠叨，但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摩根，我现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打住，我不同意。”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凭我多年的经验，但凡是‘大胆的想法’，必定是愚蠢的。”

    一口气憋在胡安喉咙口，差点让他当场去世，好在他年轻，终于缓了过来。

    “摩根，索玛只是禁止你进去，却没有禁止我，所以我想……。”

    “别想了，我告诉你，那里是禁区。”

    “不，你说的没用，你只是个猎手、一个向导，而且你一贯喜欢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完全可以认为关于精灵保留地的说法只是你的胡扯，毕竟官方声明中从来没有精灵保留地这种说法。”

    “我从不胡扯！”

    “好了摩根，我们不讨论这个，我想说的是，如果我要进去，你其实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

    “我会劝阻你。”

    “是的，但我也可以不听。而你又不是站长，你没有执法权，对吗？你没有执法权！所以你不能拿我怎么样。”

    “但是索玛……”

    “索玛又能拿我怎么样？他又没和我说过保留地的事。”

    “但是索玛会怪罪我。”

    “你又没有进去，而且你也劝阻我了，你已经尽了职责，他还能说什么？”

    “那可是精灵保留地！”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精灵。开拓站大楼里就有两个精灵，啊不，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那不一样，雅灵和保留地的精灵不一样。”

    “雅灵是谁？”

    “我们的介绍人，索玛的仆人，服务中心主管，替索玛管理开拓站里所有类人生物的那个精灵。”

    “啊，想起来了，那个金发的精灵。但除了头发颜色不同，我没觉得他和这里的精灵有什么不一样。”

    “区别大了！雅灵是月精灵。”

    “月精灵、树精灵，不都是精灵嘛，有啥区别？”

    “月精灵是精灵里最大的分支，他们原来信奉月亮女神，但是月亮被人类炸毁后，他们的信仰就崩溃了。

    “绝大多数月精灵转而投靠人类，心甘情愿奉人类为主，她们甚至会隆胸取悦人类，会……算了，不说了。

    “但是保留地的精灵不一样，他们不受联盟法律保护，这也意味着他们不承认联盟法律。

    “他们中间一些年纪大的，你知道，精灵可是有名的长寿种，他们甚至可能和人类打过仗，天知道这些精灵会怎么对待你。”

    摩根的话让胡安心里有些发毛，他见过叛乱的精灵，尽管都被消灭了，但难保还有剩余的，这些精灵不可能对人类友好。

    但胡安并不是一个害怕冒险的人，事实上他来这个偏远的美丽星球寻找刺激，企图靠视频、直播一举成名，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而且胡安也无路可退了，他在主星的房产已经抵押，变成了星际旅行的飞船票，如果不能赚到足够的钱，他只能申请破产。

    对破产的恐惧让胡安下定了决心。

    “我还是决定要进去，你说的只是猜测，或许经过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放下了仇恨。

    “或许我一个精灵都不会碰到，只需要走进去，拍照，再走出来，就像在城市公园里的林地散步一样简单。”

    摩根直直地看着胡安，他的脸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眼睛里闪烁的篝火光芒，却透着一股温暖。

    “我等你一天，一天后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去找索玛，让他派人进保留地找你......”

    “谢谢，老爹，你是个好人。”

    “或者把你的尸体带出来。”

    “这句话你其实没必要补充。”

    “不说我难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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