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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千金方
    “说来话长:”宋玉绰抹掉了泪水,没有来得及伤怀。惦念谢荻仍流连鬼门关,便跪下来叩问:“锦年请老爷先随宋玉绰看看谢才人吧!

    沈未病冥思苦想犹豫了一会儿,立即点点头,宋玉绰便带他悄悄地来到丽景堂前,一路走来,宋玉绰抓紧描摹出大概的病症。

    丽景堂本少人多,一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两个说笑话的宫女,还算一帆风顺。路上,宋玉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谢域,她说:“你吃过念奴吗沈未病见了谢荻,脸色变了色:“你怎么这么傻”她说:“宋玉绰不知道。”“你知道吗”沈未病望着她,问。宋玉绰坐立不安踯躅不前,一直把药匣子开闭着。只有沈未病还在平静地为谢荻把脉。

    许久之后,他仍是一脸严肃,宋玉绰心恍惚间沉到谷底,但又怕打扰。沈未是宋玉绰认识时间最长、与宋玉绰联系最密切的病人之一。那天,他去太医院看病。一进病房,她就紧紧地盯着宋玉绰,眼神里有一种期待,又有一丝忧虑。沈未病把药枕拿了回来,很快写出了处方,说:“还有些治疗,给她打几针吧!你们照处方赶紧到内药局抓吧!”

    宋玉绰马上照单子抓了药,煎炸后趁热送丽景堂去,念奴伺候谢荻服下了药,才惴惴不安的和沈未病一起走了。第二天下午,谢苇因失血休克而倒在床上,医生诊断为失血性休克。宋玉绰急忙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并给她输入大量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等药物。后数日皆以沈未病避众人耳目入丽景堂中,谢荻咯血之症终消,脉象复归安宁,吾方长舒口气,回到内药局途中,时时感谢沈未病对自己的帮助。

    宋玉绰说完就喉头更咽起来,为了朝廷人情凉薄时,谢荻几乎是悄然而逝,而为了沈未病则不计得失铤而走险救人,更兼内药局,实在令宋玉绰感慨万千,忍不住再一次流下泪来,说:“烦死老爷了!”

    沈未病递上一方青灰色的丝绢对宋玉绰说:“这几天您肯定也是累死累活的,先回去睡个好觉!”

    宋玉绰轻颔首,以丝绢拭泪,他笑意柔和,眉眼好似浸在山间月色中一样清纯,再苦再累也似能忘却,捋顺宋玉绰两鬓说:“您的如意髻已经梳得不错了!”

    他最后有没有发现宋玉绰每天梳着如意髻的谦卑想法他对此有什么看法他的手在宋玉绰的指缝间轻轻移动着。他的脸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宋玉绰的心也随着他的手指颤动起来。他的目光在宋玉绰面前晃动。双手无措的重叠着,已经不能面对面前人们的双眸,心怦怦乱跳自己也听得出来。

    沈未病随手折下一花栏千叶白菊簪,插在宋玉绰髻上说:“少姑,别总梳出个如意髻来,未免单调,可和其他药女学时新梳,如意髻终究落伍呀!”

    宋玉绰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顿时乱作一团,指甲用力扼住了掌心,对自己说,这一刻的现实,不是梦,是唾手可得的快乐。

    宋玉绰头晕脑胀的进入内药局连饮几杯冷水,这才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乔希你是来给宋玉绰治病的吗”宋玉绰一开口就听到她的声音:“乔希!”宋玉绰下意识地看向她身后。“乔希!乔希!冷不防被乔希从后面再一次抓到胳膊上,眼睛里闪着光说:“刚到花圃里就完全看见了。”

    “宋玉绰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乔希笑着对宋玉绰说,“你不知道吗乔希也是宋玉绰的好朋友,他每天都来找宋玉绰玩,宋玉绰想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宋玉绰一脸平静,暗呼运气不佳,与其让乔希这个无聊男人看上,不如让沈司药碰上。

    “你们自己交待有什么好隐瞒的吗难道接下来要找司药挑清楚吗”乔希这才不轻饶宋玉绰呢:“应该是沈大人来说话的。”

    宋玉绰伸出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面颊:“让你皮包骨头,影影绰绰地说话吧!”

    乔希吃痛了,急忙哀求,离开宋玉绰三尺远,抚了抚面颊说:“要是啥也没有,你跟沈侍医这样耗下去又算得了什么,你偏别想讨个好结果。”

    宋玉绰没来由的愣了一下,这就是宋玉绰内心深处无数次反复问的问题,到底宋玉绰和他算什么东西是什么让他如此迷恋宋玉绰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又为什么对宋玉绰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宋玉绰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对宋玉绰又有着怎样的态度他的心里,宋玉绰到底算什么呢

    “沈侍医这本书你已经藏了那么多日子了,总是藏不住一辈子,”乔希随手把那本《千金方》从桌上拿下来,敛着开玩笑的神情,同情地说:“若真有心事难言,倒不如给他寄一张书笺,应该说的话,想的话,全写在纸页上吧,他要是没有意旨,便当没有见过,没有伤过面子。

    乔希这句话瞬间给宋玉绰重开了一扇门,如此不伤脸的努力无妨

    那晚抱着胳膊呆坐在桌子上仔细地想着乔希说过的。宋玉绰想,乔希是在写什么呢他又是怎样一个人呢宋玉绰的心渐渐地沉下去了。宋玉绰想起了他的名字,他叫沈未病,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宽敞明亮的桌面只摊着那本被宋玉绰悄然昧掉的《千金方》.它已经从头至尾认真地读了三遍,在沈未病先生的书法中找到了自己的一点踪迹。

    可是,问问自己,真的愿意捧一捧书,留恋一辈子吗因为,宋玉绰是个爱看书的人,也曾经是一个爱看书的人。与其默默后悔,倒不如打赌。

    宋玉绰找到一沓白纸,并用镇纸重复地把纸上的皱褶平掉。在这一张张皱巴巴的纸上,宋玉绰写着什么宋玉绰在想:是写着宋玉绰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设想吗是写着宋玉绰心中的梦想与向往吗思量着应该写到纸上谈兵的事,曾读过的诗句一一游过纸面,提起笔来却全化成了滴滴浓墨蘸满了书笺。

    月落西沉了,心里还是没有一丝头绪,满地揉团着废纸像枯萎了梨花,轻轻晃着头,试图将凌乱的思绪从大脑里赶走。

    昔日读来的绮丽相思语句,完全不能用毫厘。只觉得那是一种遥远的忧伤与空寂;那种感觉是那样的孤独与寂寞;那是一种莫名的伤感和无奈。仿佛那都已成为昨日的记忆。而且本人才思似乎已为相思所吞噬,不似那词人为离愁别恨所迫的那几句妙语。

    自古以来就有才子写词求佳人的,佳人被才子所神伤的,最多不过宓妃的荐枕和韩寿的偷香。然而,文人也有自己的情愁和心事,这就需要写一些情诗来倾诉。风月雅事又何尝不是女人为之绞尽脑汁创作的词赋

    懊恼不已摔落了笔,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没有理解宋玉绰的想法,或者是自己懒于过来理解宋玉绰。

    山有木兮,木有枝。

    晨光熹微,朦朦胧胧地隔着纸格子窗漏了一点光华,才把《越人歌》的半首写到书笺里,越地的女儿们要唱起《越人曲》来,而越州更是没有人不知道这首词的深刻含义,如果和他有缘份,他还可以理解。

    纸绢之上空着黑白两色不免眩目,笔者再画上三两枝初生嫩荷,正好是越女新妆之作,在越溪河畔第一次见到楚王孙娇羞之貌。

    宋玉绰抖了抖指头,把书笺夹在沈未病这本《千金方》里,仿佛它就是今生最为珍重之宝,仔细把书页卷曲的页脚折腾得平躺在床上,方肯安然入睡。

    妆台上那千叶白菊正被阳关照得慢慢凋谢。

    某年月日时,他给宋玉绰簪了一枝廊子下的白菊,而宋玉绰却给他通宵达旦地写了一张书笺。

    多少年后再想那年,菊花,洁白象征着逝去的魂灵长眠,那么是不是葬送了宋玉绰和他的朦胧情意呢,宋玉绰写的何尝不是挽歌。

    谢荻病情转好,沈未病告之,笔者最初粗略诊断不甚理想。肺病是外因和内感共同作用的结果,而诱病外因则是谢4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为她治病所做的一切努力,而内因则是宋玉绰与裴裳之间的关系。谢荻病了半年多时间,宋玉绰一直在观察病情变化,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宋玉绰想,这很可能是他在想什么。一味地猛烈地抨击外因,谢荻那秋叶飘零般的孱弱身躯才完全被宋玉绰压倒。

    沈未病给宋玉绰解释了宋玉绰的功课,宋玉绰惴惴不安地把那本《千金方》还给了他。“这是你最后一本了吗?“沈未病笑着问道,“怎么会这样宋玉绰还没看完呢!““你要不要看看如果能的话就好了!“宋玉绰说。他并没有很上心地感谢,连那本书也没有打开过,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查宋玉绰到底有没有把他要的方子背出来,怕宋玉绰懒惰。

    为那书笺,心里又紧又怕,早烂在心里的药方背错用量,沈未病禁不住拿着书敲着额头说:“这个治血崩的药方,要用7颗乌梅,而不是7两乌梅,要不然好端端的牙齿就会被那个梅子给酸掉。”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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