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了?
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人比东京气象厅更清楚了。
无名热带风暴在东京港区登陆,热带风暴将在24小时内给东京带来1500毫米的降雨,市内部分地段将出现淹水的现象——这只不过是托辞而已。
紧急状态法赋予了东京都政[zheng]府在这种情况下撒谎的权力,实际上情况比宣传车播报的糟糕一百倍。
所谓无名热带风暴就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东京气象厅根本没检测到有台风接近东京,只是忽然间东京上空就凝结了几公里厚的积雨云。
它是黑色的,呈雄伟的山形,像一座雨水组成的珠穆朗玛峰那样压在东京城上空。
这座山破碎的时候,大雨滂沱而下,就像是天漏了。
但暴雨并非东京城内积水的唯一原因。
日本海违背规律的涨潮才是致命的,如果有人愿意俯身尝一口城中的积水,那么他就会发现那水是咸的。
雨水不可能是咸的,咸水来自东京湾。
东京湾附近的防波堤在百米级别的海啸面前形同虚设,海水已经高过了防波堤,每分钟都有几万立方米的海水涌入东京的大街小巷。
海水侵入陆地,潮峰以每小时80公里的高速向着内陆推进,到达新宿区的是第三波潮峰。
十几分钟内,东京都的三分之一区域被海水淹没。
港区已经变成了废墟,万吨巨轮被史无前例的海啸卷着撞裂了防波堤。
房屋被成片地掀起,跨海大桥垮塌,数以万计的集装箱淹没在海潮下方。
比涨潮和暴雨更糟糕的是,这座城市正在缓缓地下沉。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它已经带着高楼大厦和高架路桥下沉了两米,只不过这种下沉非常平稳缓慢,所以市民们还没有觉察。
但继续下沉的话,首先东京通往外地的高速公路就会开裂,仅剩的交通线也会中断。
东京各行政区的平均海拔高度只有几米到几十米,继续下沉的结果就是整座城市变成海底的一部分,甚至东京会跟大陆架分离。
没有人能解释这种奇怪的气象和地质现象,似乎东京在一夜之间沦为了一座被诅咒的城市。
一切危险的自然灾害都向着这座城市集中。
神或者恶魔要令这座城毁灭。
东京气象局的专家们已经不再执着于寻找原因,只是紧密地监视着降雨、潮汐、和城内水位的上涨。
他们希望这个灾难的指数能够回落,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影响这些指数。
到了这种时候,谁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宗教信仰,至少可以向某个神明祈祷一下。
宫本博士!宫本博士!首相官邸打来电话,要气象局给出解释,为什么没有预报?为什么没有预报?年轻的接线员握着电话大吼。
东京气象局的首席科学家宫本泽狠狠地推开他,冲上露台。
海水已经漫到了气象局的楼下,整个一层都被淹没了,周围的高楼大厦也都站在洪涛大海中。
宫本泽死死地盯着西边看,仿佛那里的云层里藏着他的死敌。
西边的天空里传来了另一种轰然巨响,仿佛一门直径数公里的巨炮发射了,几秒钟后西边的天空被照成了火红色。
富士山……喷发了!
一名下属冲上露台来大吼,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就知道宫本泽在等什么,富士山喷发的火光全东京的人都能看见。
那确实是宫本泽的死敌,也是日本所有气象专家和地质专家的死敌。
那座火山之父的喷发,说明地壳深处的岩浆已经彻底沸腾
了,近海火山和陆地火山在地壳深处是相通的。
震波逼近东京!10、9、8、7……
负责监控震波的同事大吼。
烈度高达八级的震波来袭,把满屋的人都掀翻在地。
接线员撞在墙角,撞得头破血流,还抓着话筒高喊摩西摩西。
宫本泽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抢下话筒凑到耳边:首相先生,别问这个可怜的家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解释也没用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制止这场灾难……听着!不会有预报,也没有应对方案!唯有一条建议……
他深吸了一口气:赶快逃命去吧,你留在首相官邸也没什么用。
——
情况就是这样了。
顾北懒懒散散的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实际上……确实和他无关。
无论水淹东京还是日本沉没,这些事情跟顾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甚至非常乐见其成。
如果可以的话,他能够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亲眼见证日本的沉没——就像他曾经从电影院里看《2012》一样。
诚然,他确实有阻止这场灾难的能力,但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是顾北的不作为才导致了这场灾难。
但是顾北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不仅顾北没有,源家兄弟,卡塞尔学院,凯撒行动小队的人,他们都没有。
就算他们知道顾北是为了吸引出白王,而故意放纵赫尔左格的计划,也没有对顾北的做法产生质疑。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用一群素不相识的普通人的生命来换取一位龙王的彻底陨落,这笔生意可别提多划算了。
而顾北的想法更简单。
他只是单纯觉得日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而已。
尽管他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让他成为拯救日本的英雄,但是那也是在基于顾北和绘梨衣、源家兄弟、失吹樱、乌鸦、夜叉、麻生真等一众朋友之间的友好关系而已。
对于日本,顾北秉持的理念是: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将人口并入天朝成为日本省,但是日本国……不好意思,接受不来。
要不等会干架的时候想个办法把这破岛打沉了?
脑海中的危险想法一闪而过,不过没有从脸上表现出来,顾北笑了笑:要是赫尔左格再不冒头的话,鲸鱼都能游进这座城市里来了。
藏骸之井的炼金矩阵成型了,圣骸的苏醒已经开始,作为最伟大的两位龙王之一,它苏醒时有这样的异象并不奇怪。
源稚女坐在顾北对面,澹定的表现和顾北如出一辙。
毕竟他对于自己的这片故土并没有什么情感,甚至曾经主导白王复苏计划的也是他。
后来发现自己被利用了之后,源稚女更是干脆继续地很勐鬼众说了拜拜。
现在的日本值得他牵挂的应该也就只有源稚生了,连亲爹上杉越和妹妹绘梨衣也得往一边稍稍,毕竟一个素未谋面,一个更是积怨已久(虽然是源稚女单方面积怨)。
话说,你现在是源稚女还是风间琉璃?
顾北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时间有点拿不准。
之前的时候,风间琉璃和源稚女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每次切换人格的时候都会异常突兀,顾北可以清楚分清他们两个。
但是现在……老实说,顾北有点分不清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源稚女的脑桥已经被顾北接上了,现在处于恢复期,不过脑桥接上了,但是已经产生的人格却不会消失,风间琉璃和源稚女都
依旧存在在这具身体当中,只是现在他们因为连接了脑桥的原因,所以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
男人白了顾北一眼。
oK,风间琉璃。
话说稚女那家伙已经好久没出来了啊。
如果你不提那个名字的话,他能睡到天荒地老。
哪个?
你说呢?
……源稚生?
哥哥!男人顿时眼神一亮,然后目光落到了顾北身上,语气有些失落,哦,原来是顾北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所以都说了让你别提那个名字!风间琉璃拧着眉头,瞪了一眼顾北。
顾北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这座城市的元素分布已经彻底紊乱了。风间琉璃说道。
拥有言灵的混血种往往能够敏锐感知到灵的动向,尽管他们在这方面的天赋弱于炼金术士。
是啊,就像是惊慌失措的鱼群。顾北附和。
还不是最混乱的时候,它仍未真正苏醒,这一切只是诞生的预演。风间琉璃说,神的诞生,要以万民的生命作为祭祀。
不要说得那么轻描澹写好么?好歹这里也是你的家乡不是吗。顾北端起红茶,那是樱井小暮刚刚冲泡好了端过来的。
风间琉璃不置可否:你不是也一样,这座城市的沉没在你看来或许就只是……好玩?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冷血啊,顾北摆了摆手,我也是有在好好拯救这个城市啊,如果东京的居民能够坚持到白王彻底复苏,那么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是杀白王是你本来就有的计划吧,风间琉璃很没风度的咂咂嘴,真恶趣味。
多谢夸奖。
并没有夸你。
两人慢慢品着手中的红茶,似乎外面山崩地裂的情况,还有整个东京上亿人的死亡,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圣骸的彻底苏醒要多久。顾北问。
这种事情,除了赫尔左格和风间琉璃,估计没人知道——连源稚女也不可能。
大概六个小时吧。
顾北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
寒冬的天短夜长,五点钟的东京现在还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六个小时之后就是中午十一点。
哇塞,大中午……顾北感叹,怕不是真的要给东京人表演一波现场屠龙?
放心,风间琉璃宽慰道,就现在这种鬼天气,白天和晚上一个样。
确实,外面那种世界末日一样的天气,白天大概真的能黑到什么都看不到。
顾北点点头:对了,你把赫尔左格在地下话的那个炼金矩阵给我一份,顺便标注一下藏骸之井和夜之食原中联系薄弱的地方。
怎么了?
源……蛇歧八家的那位正带着人在满东京抓狩呢,我给他找点事情干,剩的最后打BoSS的时候冲上去送死。
其实让他去送死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风间琉璃还是让樱井小暮拿来了纸笔,准备把炼金矩阵画出来。
等等。顾北从口袋里摸出座头鲸给他的那份图纸,画在这上面。
铁穹神殿图纸?风间琉璃张开图纸一看,有点惊讶,你从哪里搞到的?
……怎么说呢……顾北没把座头鲸漏出去,只是咬文嚼字了一句,缘,妙不可言。
得嘞?顾北不想多说,风间琉璃也不多问,拿
过图纸来,对照着新宿地下水道的线路,慢慢勾勒出炼金矩阵的情况。
会议室内响起风间琉璃落笔的沙沙声。
你刚才说,那家伙冲上去送死?风间琉璃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北说,怎么,很意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送死?
顾北摊手: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为此也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尽管在外人看来这种追求过于愚蠢,但否认其他人的追求一样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倒是你……
顾北看了男人一眼:你现在是风间琉璃对吧,他死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毕竟这可是从你诞生以来就执着的事情。
开心?
风间琉璃的眼神狠厉。
怎么可能会开心!那家伙可是杀了我!刺穿心脏!把我丢进井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刺骨的寒冷!这个仇只能我来报!他也只能我来杀!
风间琉璃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水晶茶几哗啦啦碎了一地,幸好顾北反应快,在茶几破碎之前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是个病娇……顾北身子微微前倾,将掉在地面上的图纸捡起来,你放心好了,那家伙好歹也算是我的大舅哥,我不会让他死的。
是让我亲手杀死!
是是是~
顾北拿起图纸,看着上面的炼金矩阵,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好像从哪里见过的样子……!
顾北灵光一闪,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件已经快要被他遗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