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城,陈侯府邸内。
往日里面对什么事都风轻云澹的陈谦,此刻却在院内来回踱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焦急之色。
“子诚莫要心焦,且放平心态就是,此次找来的稳婆,全都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手,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刘备的安抚让陈谦稍微冷静了几分,可屋内甄宓时不时传来的痛呼依旧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没错,如今已然岁至深秋,除了北方的袁绍和蹋顿有来有回的打了几场之外,整个天下都在安稳的休养生息。
而就在秋收不久后的今天,怀胎十月的甄宓,终于是到了分娩的日子。
最近一段时间,陈谦为了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按照后世孕妇的营养餐,亲自给甄宓的一日三餐把关。还特地请了华佗,时常为甄宓把脉。
就连如今临时充当产房的卧室,也被陈谦下令每日用生石灰和烈酒消毒。房中的丫鬟稳婆,也被要求带上用沸水煮过的口罩。
可甄宓终究是第一次生产,即使陈谦做了这么多准备,事到临头,他却依然止不住的担心。
陈谦上无高堂,所以便请了岳母和糜夫人来帮忙。刘备见左右无事,便坐在了陈谦身旁陪他,还拉上了闲来无事的张飞一起。
“子诚,大哥说的有理,这妇道人家生子之事,你便是再操心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在此白费功夫,不如想想孩子降生后,该取个什么名字。”
一贯声若闷雷的张飞,此刻也很有眼力见的降低了声音,同时巧妙的转移了陈谦的视线。
刘备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自己这个三弟,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鲁莽的状态,但偶尔灵光一现,往往令人惊讶。
陈谦的注意力果不其然的被转移开来,无奈的对着张飞摇了摇头道。
“连男孩女孩都还不清楚呢,如何能确认名字?不过谦倒是的确做了些准备,只是拿不准该用哪个。”
“子诚不妨说来听听,我等也好同为子诚参谋一番。”
我自己的孩子,你瞎掺和什么?
不过一想到老刘的儿子也是自己给起的名字,况且现在也的确是拿不定主意,索性便问问他的意见。
谁知,一连说了好几个,刘备均是连连摇头,口中只说不太合适。就连张飞也是皱着眉头,看上去并不认可。
这下陈谦倒是有些懵了,他想着自己毕竟来自现代,对于许多字的深意不如刘备他们理解的通透,难不成自己竟是闹了笑话?
殊不知,这替孩子取名本就是张飞为了稳住陈谦的借口,自然不会早早决定。否则一旦定了下来,陈谦心中牵挂一去,怕是又要变回方才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了。
眼见陈谦皱起了眉头,刘备与张飞对视一眼后,同时暗笑一声,刘备还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可惜二弟他们不在,就连孔明也早已远赴豫州去了。否则以他的才学,定能为孩子起一个好名字。”
陈谦闻言,有些不爽的挑了挑眉。
“主公,孔明是我弟子,怎么弟子能做到的事,我这个当老师还做不到吗?”
虽然的确做不到,但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很打我脸的知道吗?
“哈,备不过随口一说,子诚莫要介怀。对了,孔明与坦之前往豫州,也不知如何了。他二人不愿带领老兵,却反而要独自操练新军,真让人有些心忧啊!”
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刘备分散了注意力的陈谦,闻言下意识的开解道。
“主公不必忧虑,他二人年纪虽不大,可智勇皆备,均是名将之姿。独立训练一军,才能更好的发挥出他们的能力。”
“军师言之有理,不过,子龙可是卯足了力气想要立下一个大功呢,他二人此番去豫州,怕是子龙不会相让啊!”
张飞见陈谦已经将注意力彻底放在了豫州,接着发了一波力,甚至连平时只有在战时才会叫的“军师”都叫上了。
可说到后半句,张飞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郁闷之色。想要立功的又岂止赵云一个?他到现在可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呢。
原本还好,至不济还有二哥陪自己呢。可这个没义气的,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你却背着我偷偷斩了颜良文丑。
如今二哥已经是天下名将了,就连子龙也驻兵豫州,随时准备给曹操来一记狠的。只有自己还苦哈哈的待在徐州,岂能不郁闷?
“翼德也不用如此懊丧,其实我这里的确是有一件要事想交给你的,只是眼下,还不确定曹操他…”
陈谦好笑的拍了拍张飞的肩膀,刚打算开口安慰他两句,忽听产房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
原本要说的话立时便停住,陈谦勐的转身,就见房门被推开,一位四五十岁的稳婆满面堆笑的走了出来。
“宓儿怎么样?孩子可还好?”
“恭喜陈侯,母子平安。”
呼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被放下了,陈谦此刻只听得“平安”二字,哪里有精力去注意稳婆说的是“母子”。
还是刘备,用手肘捅了一下陈谦,随后帮忙开口问道。
“是个男孩儿?”
“回皇叔,正是。”
陈谦也反应了过来,急忙从怀里掏出赏钱,也不看多少,直接就塞进了那稳婆的手里,随后便欲进去看看老婆孩子。
还是那稳婆抬手拦住,只言屋内血秽之气尚未散去,男子见之不详。
陈谦虽不信此说,但考虑到甄宓刚刚分娩,不论是她还是孩子都受不得风,这才作罢。
等了片刻,那稳婆向屋内又看了看,这才说了句“好了”,话音刚落,陈谦便已经冲了进去。
房间内,甄宓之母张氏正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外孙,满面笑意的和一旁的糜夫人说着什么。甄宓躺在床上,虽面色苍白,但眼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慈爱。
见陈谦进屋,下人们纷纷施礼,陈谦此刻激动的哪还说得出一句话?直接化身大撒币,屋内每个人都给了许多赏钱。
糜夫人茫然的看了眼手中的钱,又抬眼看了看陈谦,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多亏了她这一声笑,拉回了陈谦的理智,否则这货指不定还要给自己丈母娘也塞点赏钱呢。
意识到自己是犯傻了,陈谦窘迫的笑了笑,坐在甄宓的床边,轻轻牵起她的手,柔声说道。
“宓儿,辛苦你了。”
“夫君,妾身今日终为夫君诞下一子,我…”
后面的话被陈谦伸手挡住,示意丈母娘还在呢,媳妇儿你要说情话,也得等晚上没人了再说不是。
张氏翻了个白眼,缓步走向陈谦,将孩子交给了他,示意让他抱抱。
僵硬的接过儿子,陈谦看了眼小家伙,发现这孩子此刻正呼呼大睡小嘴还时不时的一开一合,煞是可爱。
“夫君,我们孩儿的名字可决定好了?”
陈谦正要答话,却发现此刻虽时值正午,天色却有些阴翳。恰在此时,方才被乌云遮掩的日光竟突然射破了云层,仿佛被光明驱散了黑暗,这萧瑟肃杀的深秋竟焕发出了些许生机。
当然,天色变化乃是正常,这一切不过是陈谦喜得贵子之下产生的错觉,但这并不妨碍他决定好了孩子的名字。
“便唤作成,兴盛繁荣,明亮破秽。陈成,如何?”
“这个名字很好听呢,成儿,你喜不喜欢呀?”
甄宓幸福的笑了笑,慈爱的看向了怀中的小陈成。
所有人,包括门外的刘备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陈成,驱散世间黑暗,为百姓带来光明,好啊,好名字!
唯有张飞呆呆的张了张嘴,那啥,军师您觉不觉得陈成和陈胜的读音是一模一样的?给儿子起这么个名字,难道不会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