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周围的虫鸣声愈发的明显。
四个人坐在废弃的车站了,静静的分享着彼此的童年。
而冬亦可提起这件事,确实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一个很破旧的农村。”
冬亦可缓缓说道,“那里十分落后,每天连饭都吃不饱,一到冬天我连衣服都没有穿的,我妈只能出去捡别人不要的破布,缝缝补补套在我身上。”
“那你爸呢?”
冯林皓问道。
“他”
冬亦可的语气更低沉了,她紧紧的攥着拳头,骨头结都已经发白了,“我妈从小是被人贩子拐卖走的,卖到了一個山区里给一个残疾人当童养媳。”
“在我妈之前,他家已经给他娶过一个媳妇,只不过那个媳妇一连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孩,经常被打,所以后来才从人贩子手里买了我妈。”
“所以从我记事起,我就有两个妈妈,我知道哪个是我亲生的妈妈,但是当时小我也不懂事,我就以为正常都应该有两个妈妈才对。”
“自从我妈生了我,那家人发现又是一个女孩的时候,她也开始被打,连饱饭都吃不到一口了,甚至第二天就要出去上班。”
“每到天黑的时候,我妈就会被那家人打,自从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怕天黑。”
余墨白听到这,眼神里充满了惊愕。
他从来不知道,冬亦可也没讲过,她的童年竟然如此收到这样的遭遇。
一想到这个女孩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他的心忽然一疼。
想不出来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画面,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连一天休息都不让,就要出去挣工分儿。
周围越来越安静,冬亦可也陷得越来越深。
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继续说道,“后来我妈听说他们家还要买个女人回来,她受不了了,就和另一个女人计划着要跑。”
“只不过逃跑当天,那个女人把计划告诉了那家人,就为了吃一口饱饭,因此我妈又早了一顿毒打,足足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我胳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她轻轻的拉开自己的袖子,黑暗中,那道伤疤特别刺眼。
余墨白瞳孔猛然一缩。
他记着冬亦可曾经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是刚转学第二天和别人打架打的。
那这么说,当时的他去学校后面的小区里找到她,竟然是个意外。
他默默的看着冬亦可,这个陪伴了他两辈子的女生。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了解她的过去。
原来她从小就经常和别人打架,甚至还能容忍他找别人。
一直都是小时候的那件事影响的。
“等我妈养好病之后,又一次带我跑了,这一次她跑了出来。”
冬亦可突然抬起头,脸颊上两行清泪令人看的心疼,“她跑了好久,才找到安身之所,一天打了好几份工,不过我小时候受的影响太大了,小学还好,初中开始,莪就开始不停的打架,不停的打架。”
“我妈隔三差五就被叫到学校,看着她卑微的求老师,求校长,不要让我退学。”
“后来我就开始认真学习了,不过打架还是常有的事情。”
“我很有天赋,学习成绩在整个学校也是前几的,后面即使打架了,学校也没有再说过让我退学的话。”
“之后我就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几乎每天都在打架,一直转学到八十一中学,遇到了你们。”
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余墨白看着她的小脸,很是心疼,想把她揽入怀里,不过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季沐舒伸出手抱着冬亦可有些发抖的身子,轻声的安慰,“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乖。”
“要怪就怪胖子。”
她瞪了冯林皓一眼,“你一会要不打他出出气吧,他皮糙肉厚的,抗打。”
“对对对,你打我一顿。”
冯林皓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拍着自己的胸脯示意她往这打。
“我没事了。”
冬亦可用手背胡乱的擦着眼泪,可是怎么都止不住,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袒露自己的过去。
“让她哭吧。”
余墨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憋在心里这么久,总该要发泄的。”
“余墨白,你大爷,老娘不想哭!”
冬亦可凶巴巴的对着他吼道,可是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哭腔,“我真的没事!”
余墨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
这个喜欢了她两辈子的女人,这一刻才彻底了解她。
同时满心都在懊悔,他不知道这个坚强的女生是如何走出来的。
他仍然记得清楚,上一世,他每次心情不好找冬亦可发泄的时候,冬亦可都不会说什么去安慰他,只是让他哭出来,心情就好了。
她曾经也说过一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去找你哭了,请你记得,一定要抱抱我。”
这个女孩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坚强的让人心疼。
冬亦可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在半空中和余墨白对视上了。
她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东西。
她突然笑了,哭着笑了。
她从小就明白一件事,只要拳头硬,别人就不敢欺负你。
但是那次校外打架,他挡在她面前的背影,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也是第一次,真的有一个男生把她挡在身后保护着。
也是她第一次明白,一个女生,柔弱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除非,有一个男生愿意真心实意的去保护你。
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只萤火虫,一路摇摇晃晃的飞行着,直到飞到冬亦可面前,才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点荧光在黑夜里算不上什么,但是却能在茫茫黑夜里一眼就寻找到它的踪影。
眼前的男生就像是坠入她灰暗人生中的一个火把,温暖,照亮了她。
让她原本冰冷的心开始重新有了温度。
余墨白根本不知道他的出现对于冬亦可来说有多么重要。
此时的他,轻轻走到冬亦可身前,缓缓蹲下,深深的看着她,递出一张纸巾,
“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