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亮,将云层照得透彻,成了雾。
城市上方的天空,看不清星星。
在国王弗兰的特许下,王宫正大门被打开;两列全身亮银色铠甲的武士素振长戟,以高规格欢迎驶来的车辆。
通常,所有来访的客人都必须要宫殿外下车,步行入内。
由此可见,埃特纳的局势已然危急。
在亲王的亲自引领下,诸位东华来宾被引入炽焰宫——此处是国王的书房,如今也常作为非正式的会客场所。
据说,王宫内常年有超过六百位仆人,且王室保证全球所有国家国籍的仆人至少都有一位,以此彰显富有四海。
一路上,黄怀玉见到了不同肤色、种族的男女仆人,可见传闻不虚。
侍者通传之后,众人被引入主殿。
这是一处面积在两百平米左右的长方形空间,书架和书桌陈列于一侧,墙面为深红木色,地面上则铺满了金红纹饰的地毯。
步行其上,鞋子能没入半寸。
书房内,有三人正在等待。
居中坐于书桌后方的,是一位蓄着长须、头戴王冠的威严中年男子。
其人身着红色棉袍,直背垂首而坐,似是在文书。
正是多摩一百一十四世,国王弗兰。
他的身边,两位重甲骑士各自侍立。
右手侧那一位,身高一米九,抱着头盔,胸甲上有着黑色直剑浮雕。
左手侧那一位,全身都被甲胄覆盖,胸甲上浮雕为盾形,身高还要比同僚高上一头不止,体格超过了凡人的范畴。
他们是多摩王室两大骑士团——龙血骑士团和禁卫骑士团——的当代骑士长,分别有王城之剑与王城之盾的封号。
随着众人进殿,三道目光同时射来。
“可是任中校带队到了?本王期盼已久!”
弗兰国王双手按桌,从椅上站起,热烈说道。
他同样直接使用东华语,声音浑厚非常,在房间内折返碰撞,竟有回声。
不同于多兰亲王,黄怀玉能够清楚感应到,包含弗兰国王在内的三人,都是超凡者。
“拜见陛下。”
任飞光在房间中心处停下,与长桌保持了十米距离,鞠躬行礼。
黄怀玉等人有样学样,七十度鞠躬;类似禁闭、风切之流,大概只是微微动了动脑袋。
而到了暴怒这儿,干脆是一动不动。
在这些东华使徒心里,面前的小国国王压根谈不上尊贵云云。
“各位免礼!”
弗兰伸手虚托,语气神态纹丝不动,如同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他身后的两位骑士并没有同一水准的养气功夫——尤其是右手侧胸口有剑纹者,目光霎时凛冽。
按照埃特纳传统礼仪,平民面见国王要行跪拜礼,贵族或骑士才可以用单膝跪地代替。
“任中校,既然贵国派阁下前来援手,想必已经很清楚当前的局面,以及我们所需要的帮助。”
简单问候两句后,国王便单刀直入。
“是的,陛下。”
任飞光同样不喜欢废话。
“蔚蓝所支持的反对派,以及听从他们号令的反王室民众,以及驻扎各地、明显动摇的军方力量。”
“是的,你说的没错,外国势力所支持的反对派。”
弗兰国王颔首道。
“但有一点,埃特纳的民众绝不会反对王室。
多摩统治了这片土地数千年,没有王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就会无所适从、心无定处。”
国王的书桌上摆着一块被玻璃罩着的矿石摆件。
这是三千年前,多摩一世在始建王都挖地基时亲手掘出的第一块石块。
“多摩是这个国家的开始,这个国家的荣誉,这个国家的灵魂。”
国王沉声颂道,负手绕至桌前。
他目光扫过东华众人,带着极强的压迫力。
“或者说,多摩,就是埃特纳;埃特纳,便是多摩。”
“没有王室,这片土地的未来是不可想象的。”
国王的话语让两位骑士长捏紧拳甲、呼吸加重,但很遗憾,其余异国来客并无任何一点共鸣。
家乡尤其遥远的黄怀玉,甚至有些想笑。
弗兰似乎感受到了黄怀玉的不以为然,转首看了他一眼。
“旅者,对吗?”
他与使徒平视,确认性地问道。
自任飞光以下,本次入境的东华超凡者资料,都有报备至王室。
“是的,陛下。”
黄怀玉回道,状似恭敬地垂下目光,主动避免与国王对视。
在他的感知里,这位弗兰陛下大约是能级二初阶的超凡者,但其表现出的威慑力,明显比实力强得多。
级提丰的遗蜕固然不凡,但也不应该达到这种程度。
“如果仅仅是那些自以为能更进一步的阴谋家们,本王翻手便能破碎他们的妄想,让埃特纳重回平静。”
弗兰没有继续追究,转身正对书房的墙壁而立。
“但他们得到了蔚蓝的支持。”
他的对面,是比例尺一比二十万的铁锤半岛地图。
“请告诉我,尊敬的任中校,你对你的任务有信心吗?”
国王转身,凝视着对方。
“当然,否则我不会来。”
任飞光扬起下巴。
“埃特纳是个小国,军力虽不强,经济却繁荣,人民的生活水平甚至还略好于东华。
反对派所纠集的民众本身并非因绝境而起义,所以这场火表面上烧得很旺,底下的柴却不多。”
他说道。
“简而言之,助燃剂有余,燃料不足。”
“利益的诱导,媒体的扇动,野心家的串联组织……只要将这些要素剥落隔离,所谓的‘占领莱瑞安’运动,便会不攻自破。”
任飞光的话显然很对弗兰的胃口。
“说得再好不过了,我的中校!”
国王高声赞道,上前拍了拍任飞光的肩膀,以示荣宠。
“蔚蓝总是以谎言诱惑,就像圣主教传说中充满谎言的伊甸之蛇;他们拾掇民众去追求自己并不需要的权力,以此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阴谋。”
“诸卿,人民既聪明也愚蠢,既软弱也坚强,但他们在绝大多数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何方。”
弗兰的语调高高在上,却具备莫名的说服力。
因为,他全然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是百分百的真理。
“任中校,我希望你和你的人能够尽快行动,为我、为这个国家带来好消息。”
“关于此节,你有任何要求,现在都可以向我提出。”
国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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