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旅者的双眸,卫克家终于确信了一点。
眼前这位使徒对回春集团的攻略,没有一丝一毫基于利益。
而是纯粹的复仇。
预想中最恶劣的情况成为现实,卫克家有片刻失措。
但一个呼吸后,他便调整回心神。
旅者有仇有怨,那就让他报。
犯下危害卫家族业的错误,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
许箫笛不值数百亿东华元,卫子谦也贵不到哪儿去。
无非是家族大权转回卫家其他某一房嫡系罢了。
“我明白了。”
卫克家深深吸气,在椅子上坐下。
坐姿四平八稳,格外扎实。
“如果子谦一死,能够换取阁下原谅卫家,他也是死而无憾了。”
说这话时,他声音极稳,但人却忍不住偏开视线。
卫子谦双手握拳,颌线一直在抖。
黄怀玉却没有动手。
“死而无憾……”
他咀嚼着这四个字。
“呵,凡人,死这一字,于你于我,大不相同。”
黄怀玉摇头道。
“烛九阴是掌握时空的神明。”
他说着伸手碾碎桌上的茶盏。
瓷片摩擦刺耳,让卫家父子不由循声望去。
然后,黄怀玉只一挥手,骨瓷的残躯就瞬息复原。
“我能追回时间。”
他平展手掌,气息微动,窗台上的绿植就被“召回”至掌心。
“我能操弄空间。”
黄怀玉垂下目光。
“我可以拖延死亡——即死者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我亦能拉长为岁月。”
掌心盆栽中,本只有幼苗的风信子突然疯涨起来,结出青绿淡紫的花苞。
“但即便是我,也无法逆转三年前的命运轨迹。”
黄怀玉此言落下的同时,紫色的风信子四面开放,散出浓郁花香。
“越是如此,我越遗憾。”
提前了四个月开放的花朵只存在了一息时间,就无声凋谢。
长风穿窗,将花瓣吹落满地。
包间中,气氛已然凝固。
“子谦起来。”
卫克家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沉声道。
“旅者,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杀我父子二人?”
他凌厉质问。
一介凡人,与旧日对坐,却是昂然不惧,浑然有虎踞气势。
“不,我不会杀你。”
黄怀玉摇头。
“我的复仇,是与你们一同观赏北华卫氏的凋亡。”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郑上恩立刻上前,将一台手提电脑打开,放在桌上。
屏幕上的画面很昏暗,适应明暗度后,能看出大约是一间配置高端的生物实验室。
实验室的桌面很凌乱,东西洒了一地。
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躺在桌边——从上衣的血迹来看,应该已经是尸体。
“总部,准备执行复苏。”
一位身着黑色战斗服的壮汉走入画面,对着耳麦汇报道。
两秒后,他应该是得到了回复,走到第一具尸体边,掏出一枚骨质短剑。
这短剑看起来灰扑扑的,刃口也不锋利。
移动之际,似有黑色雾气在剑格处缭绕。
壮汉俯下身,仔细检查双手手套,确认身上毫无伤口。
然后,他一把将骨剑刺入尸体胸口。
白大褂上,原本渗了脸盆大小的鲜红血迹迅速褪去。
卫子谦看着这画面,不知为何,心头泛起寒意。
“一切正常。”
壮汉拔出剑刃,按着耳麦回了一句。
接着,他在另两具尸体上如法炮制。
“总部,复苏执行完毕。”
壮汉起身,掏出一块特制布料,仔细将骨剑擦拭一遍,收回腰间鞘内。
半分钟后,超出卫家父子二人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三具早就失去呼吸心跳的尸体竟先后缓缓爬起。
镜头拉近,特写中的活尸双目无神,布满血丝黄疸。
“饿啊……”
第一具尸体闻到了活人气味,转过身来,朝一旁观测的壮汉快步扑去。
迎接它的,是一记大力正蹬。
活尸被轰中胸膛,整个人倒飞出去。
墙角的书柜被撞塌,同时折断了它的手臂。
“亡者之犬牙的效果很好。”
壮汉退开两步,汇报道。
“明白……”
他继续说着什么,从这间实验室内离开。
这时,书柜碎片内,胸膛明显凹陷、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的活尸又举起手臂,挣扎着爬起。
“唔……”
满地黑血中,它低声嘶吼,无畏无惧地迈开步子,朝离开之人追去。
“认得吗?”
黄怀玉问道,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这是,丧尸?”
卫子谦喃喃道。
他和父亲都看过上个月上映的《生化危机》,对其评价很高。
“那部电影里的东西真实存在?”
看到旅者的笑意,卫子谦不敢置信道。
“你研发出了t病毒,想用它来毁灭我们?”
他的想象力迸发开来,吓得自己冷汗涔涔:“你疯了吗?!”
“你们卫家还真看得起自己。”
黄怀玉闻言大笑。
“这世界上没有t病毒这样的东西。”
卫家父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是特效视频?”
卫克家皱眉道。
他不理解旅者让他们看这段东西的意图。
“不,这画面是真实的,而且是即时的。”
黄怀玉说着,腰间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公放。
“君上,行动一切就绪。”
水獭的声音响起。
“那就开始吧。”
黄怀玉发布命令,挂断电话。
“卫先生,很快,刚刚那些活尸的画面就会传遍东华南北。”
“这次,你们要怎么应对呢?”
看着旅者戏谑的面容,卫克家终于醒悟过来。
他仔细看着画面里的实验室,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惶然恐惧。
“这是,回春的实验室?”
卫克家艰声问道。
“卫先生的反应很快。”
黄怀玉赞许道。
“始州省有岳市,回春集团地下生化实验设施——七年蝉。”
“也是你们研发基因定向病毒和有机毒气的实验室。”
回春旗下产业无数,卫家人虽然是所有者,也没能力全部认得。
但“七年蝉”如此敏感重要、见不得光的设施,他们还是知道的。
“旅者,你这是在构陷!”
卫克家豁然站起,朗声斥道。
“是的,我是在构陷。”
黄怀玉仰首与他对视。
笑容敛去,只剩下淡漠。
“真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可惜没有人听。”
他说道。
“且看看这次的假话如何。”
卫家父子没有再回话。
他们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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