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已死,真相大白,众仙家也都齐齐松了口气。
破碎的记忆画面依旧在殿上闪动,那是玉帝在一点点查看。
良久,才道:“可惜了,并未看到那惑心虫真正的模样,这般躲在暗处,又不知会起什么事端。”
众仙家也都各自点头。
记忆被仔细的看了几遍,那施展法术的能人却依旧躲在暗处,看不清真容,这番只是护法神,若是他日占据了那位天神的躯体,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太白金星及时出列道:“所幸妖庭覆灭,只有部分余孽和妖主流落在外,众仙家只要小心些,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玉帝微微颔首,看向陆寅,道:“凌霄殿上动手,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孙悟空在一旁偷笑,他当年也只是打到凌霄殿外,和那王灵官僵持一会,才被围攻的。
“念你此举有功有过,护法神又都身死,在新神上位前,就由你来守护唐僧四人吧。”
玉帝说道。
“是。”
陆寅拱手应道。
玉帝点点头,轻轻挥手,“都下去吧。”
众仙家齐齐告退。
殿外,陆寅把孔钰等人送回黄天府,金吒也和李天王在一旁叙旧,哪吒不见了踪影。
倒是大圣国师王菩萨走了过来,道:“阿弥陀佛,大圣好手段。”
陆寅拱手行礼,“不敢不敢,只是连累菩萨了。”
“算不上连累,反而让我看了眼界,大圣若是愿意,可来我山头坐坐,贫僧定当扫榻相迎。”
“一定,一定!”
陆寅笑道。
大圣国师王菩萨又和金吒招呼一声,便踏着祥云向南洲飞去。
见左右无人,孙悟空给陆寅使了个眼色,便齐齐向下界飞去。
云头上,孙悟空一反常态,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此事,可是他说的?”
陆寅默然不语,只是脸上挂着笑容。
孙悟空心中通明,大笑一声,“好好好!”
“果然踏尽坎坷成正道!”
孙悟空大叫一声,向下方飞去。
陆寅微微点头,心中一动,好似有人在前面指引。
当下丢出一粒黄豆,变作分身,自己向那指引出飞去。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
正是那方寸山景色。
陆寅落在山门前,踏着石阶,一步步的向上行走。
将要到达尽头时,便听有老者一声轻笑。
“此行,老道我还是要多谢陆大圣了!”
菩提祖师笑道。
说着就要鞠躬,陆寅连忙闪开,侧身搀扶,道:“你我之间不过交易情分,但我反而佩服祖师舔犊之情。”
“哎呀,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菩提祖师笑道,说着,便把一黑色神弓交到陆寅手中。
“看,这就是那射日神弓。”
陆寅伸手接过,细细查看,这手中触感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好像被烈火烧进的枯木,但手感很划,至于这弓弦?
或许是看出了陆寅不理解,菩提祖师道:“这弓弦,听说是九幽**纺织的,坚韧无敌,非先天神圣者,不能拉开。”
“非先天神圣者,不能拉开?”
陆寅表情凝固,合着还不能用?
菩提祖师道:“别人不行,你或许可以,再者说,先天神圣者,也并非全部消失了。”
陆寅顿了顿,“圣庭?”
菩提祖师点点头,手中佛尘轻轻挥舞,白色的烟雾从佛尘处冒出,在空中凝成一副白色的画卷。
女娲补天,人王治世,夸父追日,后羿射日,一幅幅上古时发生的画卷在陆寅面前展开。
“这些人,都还活着?”
陆寅带着几分怀疑。
菩提祖师再一挥手,画卷消失,道:“有的消失的,有的去了天外,有的嘛,就成了圣庭圣尊。”
“行了,就和你说这么多,你该下去了。”
陆寅点点头,转身问道:“呃,为什么不见见孙悟空?有什么影响吗?”
菩提祖师脸上露出的微妙的表情,声音也越发缥缈,“我非我,道非道,这只是具化身罢了。”
纯白的烟雾遮掩了陆寅的视线,消失时,陆寅已经出现在了山外。
“天外?”
陆寅略微沉思,还是跌足而起,架着祥云跟在孙悟空一行人的头顶,遥遥照应着。
惑心虫一事暂告段落,但主谋,也就是那只虫子还没抓到。
黄天府众人没有受罚,不过,看孔钰好像也没有在天庭上在待下去的心思了。
陆寅坐在云头上想着。
几人一路行走,不觉夏时,正值那熏风初动,梅雨丝丝。好光景: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新荷翻沼面,修竹渐扶苏。芳草连天碧,山花遍地铺。溪边蒲插剑,榴火壮行图。
正当走时,前头现一老者,手拄乌木拐棍,面色慈祥,一副长者模样。
前行几步,正见唐僧四人,远远看了一阵,高声叫道:“几位,可莫要再前行了!”
“快早儿拨马东回,进西去都是死路!”
唐僧脸色一变,当即跳下马来,急道:“老人家,古人云:‘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怎么西进便没路了?”
老人道:“那里去,有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那国王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二年前许下一个罗天大愿,要杀一万個和尚。这两年陆陆续续,杀够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和尚,只要等四个有名的和尚,凑成一万,好做圆满哩。你们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萨!”
三藏闻言,心中害怕,战兢兢的道:“老菩萨,深感盛情,感谢不尽!但请问可有不进城的方便路儿,我贫僧转过去罢。”
那老人笑道:“转不过去,转不过去。只除是会飞的,就过去了也。”
八戒在旁边卖嘴道:“老人莫说黑话。我们都会飞哩。”
孙悟空看了两眼,见是文殊菩萨特意前来指路,赶紧拜道:“菩萨,弟子失迎,失迎!”
那文殊菩萨露了真身,脚踩祥云,向半空飞去,其余三人见状,也都躬身行礼,朝天礼拜。
云头上,陆寅和文殊菩萨汇合,文殊菩萨笑道:“陆大圣,好久不见。”
“菩萨才是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陆寅笑道。
文殊菩萨笑了笑,“日夜伴随佛祖念经,倒不如大圣你自在潇洒。”
“这路途还有不远,我们灵山再会。”
“好,那就灵山再会。”
文殊菩萨点点头,继续向西行去、
行者起来,扶着师父道:“请起来,菩萨已回宝山也。”
三藏起来道:“悟空,你既认得是菩萨,何不早说?”
行者笑道:“你还问话不了,我即下拜,怎么还是不早哩?”
八戒、沙僧对行者道:“感蒙菩萨指示,前边必是灭法国,要杀和尚,我等怎生奈何?”
行者道:“呆子休怕!我们曾遭着那毒魔狠怪,虎穴龙潭,更不曾伤损;此间乃是一国凡人,有何惧哉?只奈这里不是住处。
天色将晚,且有乡村人家,上城买卖回来的,看见我们是和尚,嚷出名去,不当稳便。且引师父找下大路,寻个僻静之处,却好商议。”
真个三藏依言,一行都闪下路来,到一个坑坎之下,坐定。行者道:“兄弟,你两个好生保守师父,待老孙变化了,去那城中看看,寻一条僻路,连夜去也。”
三藏叮嘱道:“徒弟啊,莫当小可。王法不容。你须仔细!”
行者笑道:“放心,放心!老孙自有道理。”
好大圣,话毕,将身一纵,唿哨的跳在空中。怪哉:上面无绳扯,下头没棍撑。一般同父母,他便骨头轻。伫立在云端里,往下观看。只见那城中喜气冲融,祥光荡漾。
行者道:“好个去处!为何灭法?”
看一会,渐渐天昏,又见那:
十字街灯光灿烂,九重殿香蔼钟鸣。七点皎星照碧汉,八方客旅卸行踪。六军营,隐隐的画角才吹;五鼓楼,点点的铜壶初滴。四边宿雾昏昏,三市寒烟蔼蔼。两两夫妻归绣幕,一轮明月上东方。
他想着:“我要下去,到街坊打看路径,这般个嘴脸,撞见人,必定说是和尚;等我变一变了。”
捻着诀,念动真言,摇身一变,变做个扑灯蛾儿:
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本来面目化生成,腐草中间灵应。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但见他翩翩翻翻,飞向六街三市。
傍房檐,近屋角。正行时,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
他道:“这人家过元宵哩?怎么挨排儿都点灯笼?”
他硬硬翅,飞近前来,仔细观看。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歇往来商贾”六字,下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
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又伸头打一看,看见有**个人,都吃了晚饭,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
行者暗喜道:“师父过得去了。”
你道他怎么就知过得去?他要起个不良之心,等那些人睡着,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
孙悟空趁着夜色暗暗做些手脚,看的云头陆寅发笑。
到底是个猴子,手脚既利索又不利索。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望,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徒弟,可过得灭法国么?”
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
八戒道:“哥,你说那个哩?不做和尚也容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
行者道:“那里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
那呆子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如今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怎么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没收顶绳处。”
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正事!端的何如?”
行者道:“师父,他这城池,我已看了。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城中的街道,我也认得。这里的乡谈,我也省得,会说。
却才在饭店内借了这几件衣服、头巾,我们且扮作俗人,进城去借了宿,至四更天就起来,教店家安排了斋吃;捱到五更时候,挨城门而去,奔大路西行,就有人撞见扯住,也好折辨:只说是上邦钦差的,灭法王不敢阻滞,放我们来的。”
沙僧道:“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
真个长老无奈,脱了褊衫,去了僧帽,穿了俗人的衣服,戴了头巾。沙僧也换了。
八戒的头大,戴不得巾儿,被行者取了些针线,把头巾扯开,两顶缝做一顶,与他搭在头上;拣件宽大的衣服,与他穿了。
然后自家也换上一套道:“列位,这一去,把‘师父徒弟’四个字儿且收起。”
八戒道:“除了此四字,怎的称呼?”
行者道:“都要做弟兄称呼:师父叫做唐大官儿,你叫做朱三官儿,沙僧叫做沙四官儿,我叫做孙二官儿。但到店中,你们切休言语,只让莪一个开口答话。等他问甚么买卖,只说是贩马的客人。
把这白马做个样子,说我们是十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卖马。那店家必然款待我们,我们受用了,临行时,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却就走路。”
长老无奈,只得曲从。
眼下这唐僧四人佯装打扮,这才有了几分行商模样,孙悟空又给白龙马耳语几句,四人散开,把白龙马牵在当中,左右拿下多余行礼,挑在肩上,借着夜色就要进城。
这城是个太平境界,中间皇城红光起,四周百姓人声望,是故陆寅也多看了几眼,权当看的稀奇。
这一看,还真有那意外收获,黄粱的西楚国使者就在城内做客,正陪着灭法国国王谈天说地,言语间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上国风范。
西楚国,不必唐朝庞大,但也城池近二十有余,版图不小,已经和祭赛国联系上了,这边的使者队伍竟然能走到这来?
陆寅心中感叹,仔细一看,这使者身上有些法力,相比也是缩地成寸的能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