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穷冬逆浪(一)
皇宫城墙巍峨如屏,阻住所有人的去路。
寻常夜间,城门前的排排庭燎彻夜通明,有巡逻值岗禁军负责填鲸油以助燃,保持城下四路整夜视野近百丈远,但今日所有的庭燎都已被熄灭,皇城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巨兽,只有轮廓起伏教人隐约可见。
“没有光照无法是攻城的。我们是三股人马,黑夜当中极难辨识,易自损而攻,再加之城内入处多甬道夹墙,就算攻入,若敌人在这样的地方以逸待劳,我们照明不足,也会损失惨重。”虞雍站在禁军前驱马而行,即便是他,声音里也多了一丝紧绷,“我可以派出少部人马去到其余门附近声东击西,然而是否能吸引走皇宫内叛军的火力还要视情况而定。”
“苏府尹的中京府军已经在城内各处布防,控制可以控制的越王眷属,并且封锁街道不让百姓天明后走动,避免伤及无辜,可这拖不了太久。”
佟师沛是在卓思衡和虞雍回合后跟随苏谷梁与其中京府军而至,他很好的完成了卓思衡交待的任务,却没有时间向大哥邀功,情况过于紧急,谁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没有时间等待太阳,天亮以后再冲入城中就太迟了。”卓思衡听完他们的话后望着高高的皇城城墙说道,“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就成了‘叛军’,其余人马都将倒戈勤王。”
“这我明白。”虞雍略显不耐道,“所以我已派人将帝京九门戒严,就算我们不耐及时评判,消息也飞不出去,至少可以拖延一阵子。”
“长公主如果回来,务必先放行。”卓思衡说道。
可是为什么长公主还是没有消息难道她已经被越王控制了
卓思衡没有时间去细思,已至此处并无退路,他必须解决当下困扰。
刘煦望着自家的高墙,一时恍惚,他从前只以为此地坚不可摧,却没想过竟然有一日自己要攻破此家大门,来守护家人的平安。
卓思衡下马在入门御道前蹲下查看,又看了看熄灭的庭燎,里面的油脂都被取走,临时用火把照明没有办法贯穿浓夜。
“虞都指挥使,是不是只要我照亮这里,禁军就能攻城”
卓思衡背对所有人问道。
虞雍微微一怔,当即道:“我麾下将士自当攻无不克。”
“那就交给我。”卓思衡道。
“你别想那些没用的花架子。”虞雍蹙眉道,“方才我也想过放孔明灯或是临时支起火架,可一是光源飘忽难以支持久战,二是不够亮度不够反而给里面信号,断不能如此。”
卓思衡听完他的话也并未回头,而是以双指轻轻触滑御道的阔砖,再起身道:“马蹄带霜,地上的冷印尚未凝结,他们刚进去也不算很久,可见行动仓促。这时候熄灭庭燎取走鲸脂也是匆忙之间,想来是会在附近丢弃,将鲸脂找出来,再派人到临近的大户人家宅门里取来幔帐和罩纱撕成长条绑在箭上,少沾鲸脂,命弓箭手射至女墙和城垛内,以此为亮。”
说完他转过头,手持的火把将他一半的面容照得赤红而明亮。
“但是……”佟师沛只说了两个字,便明白自己多此一问,他原本担心是否也会给叛军助明,却猛然意识到,皇城墙不似帝京城墙,上可站人巡逻有墙街可走,这布条只要挂上去,便是自他们外面这一侧垂下,再以火箭引燃挂好的浸脂帷幔,便是一条条自上而下照亮整座城墙的灯火条带!
而佟师沛思考的功夫,虞雍已经下令去了。
刘煦惊讶于在这个时刻卓思衡竟然能如此冷静,可火光中,他又看见卓思衡方才触地的手已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握成了拳头。刘煦心道,是啊,和我一样,卓大哥比谁都着急,因为他的至亲之人也在墙内,他必须想出办法。
虞雍的部将办事极快,取来的纱幔也都足够轻薄,他们找到了几罐叛军来不及毁掉的鲸脂,此脂凝固似膏,还好不是流油,否则太重即便涂到纱条挂于箭上也难射到女墙以里。
但鲸脂就不同了,虽是油脂,却极易引燃,微许脂膏可燃烧许久,燃烧后融化流下,又足以湿润引燃的垂幔,自然扩大火势,故而只沾一点足矣。
卓思衡率先试了试弓箭的力度,第一箭他没有把握好风势,虽力度足够,但箭矢却歪偏落地,有人欲要去捡,卓思衡则制止道:“地上的让他们顺势点燃就是。”
而后第二箭入空,在已摸索到第一箭的规律后,这一箭的力度方位皆是完美,箭矢贯入墙垛之间的凹槽再落,而帷幔刚好顺着垂在城墙上。
“就这样。”卓思衡示范后将弓箭交给一旁的杨令显。
“大哥,你真是厉害!”就算情况紧迫,杨令显也一定要说,他觉得自己只试两次是决然做不到的。
而在他们后面,忽然响起了拍掌的声音,不出意外,是慈衡在为大哥的箭术而击节叫好。
虞雍看了后二话不说拿起自己的弓箭也射了出去,方才观察卓思衡的弓势和力道显然已让他大概掌握诀窍,也是第一箭略歪,而第二箭即中,其余禁军纷纷效仿。虞雍射中后略扬起下颚回头去看,谁知掌声不但没了,慈衡也纵马跑去嚷着再找些纱幔来用。
他顿时如鲠在喉。
佟师沛将一切看在眼中,小声对卓思衡说道:“大哥,咱们成了之后,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卓思衡瞪他一眼,像是要给他钉在城墙上点着取亮一般,吓得佟师沛立刻缩回脖子。
但这件事确实重要,况且虽然情况紧急,卓思衡也觉得他们未必就没有十成胜算。
数十支箭此时已有近一半挂在宫墙之上,虞雍下令换火箭,立时天际仿佛流星飒沓,猩红明光燎染天际,火箭离弦直奔目标,只稍稍有火星触及鲸脂,整条垂幔便熊熊燃烧起来。
方才还漆黑一片的城墙外顿时明如白昼,仿佛人造的晨曦也急切地盼望着一个答案,早早至此,为众人照亮前路。
虞雍拔出佩刀,引兵向前,借着火光,朝皇宫发起攻势。
“太子殿下。”在喊杀声中,卓思衡看向刘煦郑重道,“请答应臣一件事。”
“卓……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之,我必不会拒绝。”刘煦也肃然应答。
“殿下有朝一日得继大统君临四海,请记得臣今日的请求。”卓思衡深吸一口气道,“如果虞雍这人向殿下请旨赐婚要娶我妹妹,殿下一定不能先答应!”
……
喊杀声自外入内,宫女们瑟缩成团发出恐惧的声响,大门即将被洞开,之前精心构筑的防线是如此不堪一击。
青山公主一直在鼓舞人心,不住叫喊,但此时她的脸色也是雪白若纸,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将头埋入其怀中,发出了第一声源于恐惧的低泣。皇后即便再冷静,怀中女儿的战栗也深深刺激她不屈的心……
谁也没想到叛军来得如此之快。
云桑薇带着太子妃走后没一会儿,便有被挟持的内监领路将人带来中宫,防事坚持了一会儿,有年长宫人勇敢将土制“油雷”扔出墙外,但收效甚微。
“准备退入内殿。”
皇后一声令下,宫女太监急忙躲避,可就在这时,不知谁驻足大喊道:“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皇宫与天际的一线腥红一片,虽不见太阳,却霞光万丈,但皇后却立即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太阳,太阳不会从宫城南方升起。
只有一个可能:援军已经到了!
“先别进去!我们要拖延时间!”
但她说这个命令时已经晚了,喊杀声不绝于耳,叛军高喊着“交出太子妃”和“格杀勿论”的威慑之语,已将宫人逼做惊弓之鸟,他们得令后便四下逃窜,没有半点章法。
或许此时大殿的门还能抵御一些时间,援军一入,这些乌合之众必然垮塌,那个时候他们才是真的逃脱险境。
皇后见不能再逆回眼下的形势,便立即改口稳定人心道:“你们看看那光亮,那不是阳光,太阳什么时候从南方升起过那是交战的火光,是勤王之师入宫来了!我们只要顶住就能有救!”
听过她的话,好些乱窜躲避的宫人都稍许回过神,他们在皇后的指挥下按照之前云桑薇的吩咐,拿出泡了很久的绸布,准备拴住门。
“皇后娘娘,拖住就可以么”
皇后拉着女儿青山公主正朝殿内走,猛地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去发现是望着天边火光的杨令仪。
“孩子,快和我一起进来!”皇后伸手去拉她,可谁知杨令仪力气极大,竟反手将皇后和青山公主往殿内推了一把,二人趔趄着几乎跌坐在地,还好有宫人顺势搀扶才勉强站稳,但再回头时,杨令仪已在外将门推关闭合,并高叫道:“快插上系牢!”
“杨姐姐!”青山公主只比杨令仪小几个月,她扑到门上大喊,却被宫人拉开。
只听外面一阵巨大的雷轰震响,中宫大门已被叛军攻破,来不及思考,皇后当即只能含泪道:“缠住门!”
她与宫人一并以极具韧性的湿绸代替木制门栓,给门窗系牢,而后他们缓缓退步,只见火光当中可以透过门菱间隙看见外面杨令仪的身影笔直而立。
叛军攻入时也是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会受到抵抗或者听见惊叫,可中宫巨大的前庭内,冬日暗色松柏于最侧开列,端穆整肃,而在越过前庭的正殿台阶之上,正站着一个娇小的宫装贵妇,她鹅黄色的宫裙即便是在夜色里仅凭火把也能熠熠生辉。
领头的人是越王的亲信将领、越王府的近身侍卫,他曾见过太子妃的面目,故而由此人带兵搜寻,本以为是里面的人识趣在恐吓后交出人来,谁知竟是个不认识的女子。
“太子妃在何处”他冷声问道,“说出来饶你不死。”
“你们越王在何处”杨令仪用自己最足的底气和最高的声调喝问,“速速倒戈请降,以其篡逆之罪或许圣上会顾念父子之情饶他不死!”
一个女子而已,起初无人恐惧,然而这一句话却说得心虚的叛军十分不安。
越王的侍卫长自是不怕,他冷笑道:“小小女子也大放厥词,来人,给我捉住!”
在内的皇后与公主以及一众宫人听得清清楚楚,青山公主已然落下泪来,她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杨令仪为给她们拖延时间已是黔驴技穷,此时她也不去费那个脑筋苦思冥想什么策略,干脆拿出将门之女的豪横气概,不等来捉她的叛军上台阶便大喊道:“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
二人站下后回头看看侍卫长。
侍卫长心道,能这个时候在皇后宫中的非富即贵,此人莫非是公主虽越王殿下尚未吩咐如何对付太子妃以外的人,但为免横生枝节,还是稍问一问为妙。他用手势制止手下的行动问道:“你到底是谁”
杨令仪冷笑道:“看来你从军日子实在不够,能耐也是堪忧,竟然不认得宣威将军杨家的女儿!”
宣威将军四个字实在赫赫有名,稍有军卒背景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侍卫队长当即想到若是越王坐了江山,可要是他杀了宣威将军杨令昭的妹子,那万一其麾下十万西胜军治关劲卒在其一怒之下反叛,自己的脑袋怕是要被越王拿去赎罪平息此乱……他一时竟不敢妄为,扬了扬手,也让手下暂且退至台阶下。
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就算她临时起意,这个距离也足够他们控制了。
见自己的恫吓起效,杨令仪的胆子渐渐壮了起来,她自知此刻唯有凭借一腔血勇舍生忘死才能拖延住时间,不负所托忠人之事,便也将全部恐惧抛诸脑后,朝前一步,反倒逼退在台阶下两个得令后不得上前的叛军再往后一步去。
“你们这些逆贼,受篡上者蛊惑,便将君君臣臣忘了个干净,仗着狼心狗肺竟欺压天子家眷!这中宫的地砖你们也敢来踩!真当天下没有王法也没有忠义之辈了么!”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侍卫长看一个小小女子的气势甚至要压过他们一头,很怕许多人此刻心虚,便当即回喝,“你仗着是宣威将军的妹妹和家中有一星半点军功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哥哥再有本事和能耐也不如越王殿下尊贵!”
“乱臣贼子何谈尊贵你将他与我哥哥列为一谈,简直是侮辱我杨家世代忠良!”
杨令仪此时已不是故意拖延,她是真的愤怒了。
“我杨家是何等忠义满门,岂是宵小之辈可比我先祖随太【】祖龙兴,起初与你们一样,也不过是一走卒,可他忠勇可嘉护卫太【】祖创下功业,又忠于太【】祖直至我朝建祚,受封爵位列入凌烟阁配享太庙!我祖我父皆是朝中勇将,赤胆忠肝慷慨无双!我祖镇守边关,乌梁部族数十年不敢来犯,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父何等英雄骁勇!他星夜大破乌梁游部的突袭,受封宣威将军,后为掩护主力奇袭率领三百骁骑断后,力战而亡。一战保国之边境不容他人进犯,一死全忠义之志不负杨氏血脉!我兄长继承父志,多年离家只身戍边,护卫边境百姓安居乐业!你个逆贼竟敢问我凭什么站在这里我凭我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我凭我是杨家儿女!”
叛军虽是一时嚣张,可也知自身不正,为求荣华富贵跟随越王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闻听此慷慨铿锵之语与义正言辞之唾,只觉振聋发聩,有些底气不足之人已是惊魂落魄。
而到底还有亡命之徒被说得恼羞成怒,几人奔走上前,不顾侍卫长的警告,举起刀刃朝杨令仪劈下……
杨令仪这一刻才感觉死亡逼近,可她余怒未消,竟不觉恐怖,只想若是这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死,她总算没有辜负自家的家训言传。
可那一刀却没有落下,反而有温热的血腥直扑面门。
杨令仪本闭上的眼睛在不知生死的恍惚间缓缓张开,只看自己裙裾上已满是鲜血,冲至面前的叛军面目狰狞着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支禁军的玄羽箭。
箭矢自四面八方而来,扑杀猝不及防的叛军,墙外攀出黑潮般的玄甲禁军将整个中宫里的逆贼围至插翅难飞。
杨令仪呆呆站在原地,脑海里唯有空白。濒死的边缘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或者看见援军。
杀戮的声音已然奏响,叛军不过是出奇制胜,哪里是精锐禁军的对手,只一会儿便有数百人倒在宫里宫外的血泊当中。
这时有人忽然揽住杨令仪的肩膀。
她下意识反抗,却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近在眼前。
虞雍慢慢收起弓,命人留几个活口控制住,远远看了眼抱在一起的卓悉衡和他妻子,一时竟在这残酷的夜里感觉有些许温热涌上心头,可他悄然望向四周,自己想寻觅的那个身影已经跟着她那个大哥离开了。
“活口留这么多干什么”虞雍转身便怒斥道,“十余个足矣,剩下的逆贼就地处置!”
这些迟来的后悔哀嚎没能打断卓悉衡与杨令仪历经劫难重逢的喜悦。卓悉衡很难形容听到那一席振聋发聩之语的感觉,只能握紧杨令仪已然是颤抖不已的手说道:“我今日才知晓我的夫人原来也是人中之杰,能娶你为妻,我何其幸哉。”
听到这话的杨令仪骤然惊觉,她还是第一次在丈夫的眼中看到这样的光芒,而且是在看向自己时。
恐惧、惊慌、委屈、欣慰……也不知哪个情绪占了上风,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都变作千钧一发后的嚎啕大哭,也不管多少人在看着多少人还在兵刃相向,只扑到卓悉衡怀中,痛哭不止。
虞雍一点也不想看这对夫妻的感人一幕,他冷着脸越过二人,叩门道:“皇后娘娘,末将虞雍救驾来迟!”
方才听闻外间的异动,皇后已然开始命人解开湿绸,虞雍的话音刚落,殿门便朝两侧打开,皇后娘娘身后跟着青山公主,跟着满怀劫后余生喜悦的宫人们一道鱼贯而出。
禁军在满地尸首的空地间齐齐向皇后叩拜,青山公主和其余宫人见此惨状皆有变色,唯独皇后一人岿然而立,仍能仪容端重地示意虞雍和将士们起身,和缓却不失激昂道:“虞都指挥使与诸位皆国之士也,今日本宫能绝境逢生,幸得天赐我【】朝如此多忠义之士!有诸位在宫中,圣上安危得护、黎民安泰得保。诸位讨逆有功,平乱之后本宫必当报奏圣上,论功行赏。”
言辞简单却使士气备受鼓舞,且一句话便将逆贼和讨逆的正反再次重申,虞雍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赞皇后威仪与慧心不输圣上。
他代为谢恩后吩咐诸将继续搜查,皇后此时低声对他说道:“请虞都指挥使派人去寻回护卫太子妃与卓夫人。”
虞雍一愣,他以为太子妃和卓思衡老婆就在这里,谁知竟无有万一姓卓的老婆有个三长两短,光是慈衡的痛心他就已担待不起,还有太子妃殿下此刻也是制胜关键。于是他立即差人去四下搜寻,又说重要宫室务必留人护卫。
皇后看他安排妥当后才问道:“虞都指挥使平叛要务在身,我本不该多言,可我儿如今在何处,实在希望可得明示。”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由卓大人护卫,正前往福宁殿堵截叛军主力。依照卓大人的安排,必须由太子殿下亲自救驾,故而殿下不能来中宫相护,末将代之。”虞雍恭敬道。
皇后听闻松了口气,却未让人看出心中不曾消散的忧惧,只点头道:“多谢虞都指挥使顾全我儿,您是圣上的心腹,定然是期盼第一时间前往护驾,却为我儿来救我这个不成器的母亲……此处已然无恙,未免圣上处多有变数,还请虞都指挥使便宜从事。”
言及此处,皇后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为何禁军殿前司似无抵抗也无人在戍卫皇宫叛军如入无人之境究竟为何此事也请虞都指挥使千万小心。”
怪不得卓思衡告诉自己,到了中宫一切听皇后吩咐就是。虞雍心道干脆要是皇帝死了皇后继位倒也不错,至少不会差到哪里去。能和卓思衡与自己一样看出这古怪的一点,皇后却有其能。
可眼下他也不好说到底因为什么,是否又真的有宫中内应作祟。
虞雍想毕单膝跪地道:“回皇后娘娘,末将会留下两营士兵,请皇后娘娘亲自坐镇将位指挥调动,一队可继续搜寻,一队护卫凤驾。末将这便前往福宁殿,以保圣上……与太子殿下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