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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0章 这个孩子,是在警告我
    大路上,算的上艳阳高照,路旁的鲜花竞相绽放,马车走过,带起的一阵风吹得那五颜六色的花朵微颤轻摆,如同一副绚烂的春景图。

    美不胜收。

    可是,车厢内,却如同寒冬。

    在听到商如意最后的那句话的一刻,整个马车仿佛都被寒冷的气息笼罩,即便身体健硕如宇文晔,也感到周身冰冷,甚至怀抱着她,紧紧相贴的胸膛,也感到寒冷刺骨。

    他低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却固执得不肯退让一步的小女子。

    半晌,他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这个小女子淡淡一笑。

    可这笑容显得那么虚弱,事实上坚持到现在,商如意也已经觉得自己的精力到了极限。她只能躺在他的怀里,半阖双眼,平静的说道:宇文晔,你自己说过,我们之间的事,从来不是一个人说了能算。交易,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做。

    ……

    这一次,也是。

    宇文晔的眉心一蹙,沉默了一会儿,他道:没错。

    ……

    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所以——相不相欠,也不是你说了就算。

    ……!

    宇文晔看着他,眸子黑凝如墨,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做不来太温柔体贴,甚至委曲求全的样子。所以,如果你要自说自话,那我也可以。

    ……

    这个孩子走了,也许是在警告我。

    ……

    警告我,应该好好的把你留在身边,不再轻易让你离开,保护好你,让我们的下一个孩子可以平安的降生。

    商如意的心一颤,睁开双眼,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在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竟透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悍然,令人心惊。

    就看我们两,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看着他坚毅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商如意只觉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可这个时候,她已经无话可说。

    只能无力的,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而在纤长的睫羽间,仍有冰冷晶亮的泪星缀着,随着她的呼吸心跳而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长叹。

    之后,怀抱着自己的人伸手,轻轻将已经有些散落的衣裳再一次为她裹紧,而那双手,也将她更紧的抱入了怀中。

    马车,继续在明媚的春光与窒息的静默中,慢慢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商如意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周身一颤,似乎是马车停下了,可她没有力气清醒过来,只听着耳边响起了这些日子常伴的流水潺潺的声音,似乎是回到了他们停船靠岸的码头。

    所以,他们是要回船上,继续赶路了?

    她这么混沌的想着,可抱着她的人却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一直静静的坐在马车上,那周身沉稳的气息里,仿佛透着一点纠结。….

    这时,穆先走到窗边轻声道:二公子,我们该登船了。

    ……

    宇文晔仍旧没动,似是有什么疑虑。

    穆先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二公子,怎么了?

    宇文晔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绍及他们昭告天下的消息已经到了宋州,而且,连范承恩都知晓了我们的行迹,难保别的人不会知道。

    穆先愣了一下。

    再想了想,才有些回过神来,道:二公子说的是,东都的人?

    嗯。

    可是,我们跟梁士德并没有交过手,也从未敌对,他会对我们动手吗?

    宇文晔道:我有点担心……

    商如意半梦半醒的,不太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而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走到马车的窗边,沉声道:二公子!

    熟悉的声音,似乎是程桥。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一下子惊得商如意神智一震,忍不住微蹙眉头,似是要醒过来。宇文晔立刻抬手示意他小声一些,程桥看了一眼他怀中闭着双眼,陷入沉睡的商如意,忙低下头:请二公子恕罪。

    宇文晔低声道:你下船干什么?

    程桥道:我们在船上等候公子的时候,有人来告诉了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

    东都的梁士德和萧元邃已经知晓了二公子的行踪,如今他们正在前方运河上布下人马,似是要等二公子。

    哦?

    宇文晔微微一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冽之意。

    穆先的脸上也露出了怒意:他们还真的要对我们动手!

    宇文晔道:看来,我的担心倒不是多虑。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程桥:来报信的是什么人?

    程桥道:是个陌生的中年人,说了这些话就离开了,我们也不好阻拦。只能等二公子回来,再将一切告知。

    宇文晔倒也并未继续纠结这个人的身份,只想了想,然后说道:来人应该是要告诉我们,最好不要再走水路。这一段的运河比较窄,也比较浅,我们的船过去,很容易就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在运河上一旦陷落,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穆先道:所以,我们要改走陆路?

    宇文晔道: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过了宋州,就上岸走陆路。只是——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

    路上要比坐船更颠簸得多,别的人还好,可商如意身体孱弱,这样的舟车劳顿只怕对她会有不好的影响。

    可现在,已经不是能选择的时候了。

    宇文晔想了想,道:你们立刻上船,把船上的人和东西都带下来,我们改走陆路。

    两人立刻道: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窗上的帘子软软落下,将原本洒在脸上的阳光也隔挡在外,而商如意在晦暗的光线下,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虽然无声无息,可宇文晔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她。

    两个人的目光,又一对视。

    但这一次,两个人都很平静,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对峙,甚至濒临决裂的态度,宇文晔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道:你都听到了?

    商如意轻轻的点头。

    宇文晔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难走。

    商如意道:我撑得住。

    ……

    不知为什么,简单的话语,却让宇文晔的眼神更深了几分。

    反倒是商如意,浅眠了这一路,虽然没有恢复太多体力,可她还是比之前清醒了一些,甚至抬头看了看透过帘子缝隙照进来的阳光,然后说道:来传消息的人,是雷家的人?

    ……!

    宇文晔看着她澄清明亮的双眼,只觉得心又跳了一下。

    但他脸上仍旧平静,点点头:应该是。

    商如意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怎的鼻头有些发酸,但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让她伤春悲秋,怀念故人,她又抬头看向宇文晔,轻声道:可是,梁士德和萧元邃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路?

    ……

    他们总不会也要跟范承恩一样?

    宇文晔摇头:他们自己都是叛军,谈不上要为皇帝报仇。

    商如意又道:那,是萧元邃——

    宇文晔冷笑了一声,道:我跟他的旧账,迟早都要算。但,梁士德应该不是个会为了帮他算旧账而出兵的人。

    ……

    他们相聚,应该还是以利为先。

    说到这里,商如意的头脑更清醒了一些。

    她想了一会儿,道:难道,还是因为爹——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即便没说完,两个人也都明白。宇文晔看着她,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也是跟父亲起兵的事有关。

    商如意的眉心蹙了起来。

    虽然盛国公起兵的确是件大事,但从整个大局来看,各地叛军风起云涌,盛国公的起兵不过是其中一股比较大的势力,还完全不到能左右天下,让世人都瞩目的地步。

    为什么,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

    就在商如意费力思索的时候,突然,紧蹙的眉心被揉了一下。

    她一愣,抬头,就看见宇文晔伸手在她眉心一揉,帮她展开眉间的褶皱。他低声说道:这些事,你不要太操心。

    ……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你应该好好的休养身体。

    ……

    明明两个人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可他还是依然故我,甚至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商如意咬了咬下唇,立刻便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可宇文晔的双手紧紧的钳住了她。

    商如意道:你——

    宇文晔却不接这话,又接着说道:过了宋州之后,前面就是汴州。再往前走,就是东都,梁士德和萧元邃布下的兵马,应该就是在那段路上。

    商如意不想理他,可这段路也涉及到自己的安危,她出了几口气,才沉声道:我们不走水路,不是就能避开他们?

    宇文晔道:萧元邃是个很谨慎,思虑很周密的人,他就算不知道有人会来给我们报信,也未必不能猜到,我会在过了宋州之后改走陆路。

    ……

    如果我没猜错,除了在运河上布下兵马,他们应该也会拦截道路。

    ……

    所以,就算改走陆路,我们也未必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商如意的心神被他一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那——.

    冷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