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冯妙卿顷刻间香消玉殒,萧云帆从天而降,伸手一握,将枪尖锁住。那护卫目不能视,原以为一刺即中,跟着要收枪。萧云帆趁他猛力回夺之时,松开了手来,那护卫脚下一滑,向后栽倒。
冯妙卿回过头来,伸手拍了拍胸口,吐气道:“当真是吓死我了。”萧云帆看着她俏皮的神情,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低声道:“大小姐,今日要脱困还得靠你。”冯妙卿奇道:“靠我什么?”萧云帆小声在她耳旁道:“待会儿,我制造混乱,趁机封住丁卯穴道,你模仿他口音,将这些护卫调开。”
原来冯妙卿当日假扮爷爷时,虽然外形上一些瑕疵被萧云帆瞧出破绽,但她模仿出的声音,惟妙惟肖,无可挑剔。救众人时,萧云帆模仿的是丁卯装老头子的声音,只需压低嗓音,加快语速,倒可含混过去,但要他模仿丁卯此刻的原声,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把握。他领教过冯妙卿的神技,所以由她来讲,最合适不过。
这时,那两名吹笛少女见萧云帆不易对付,生怕丁卯责怪,二人对望了一眼,均使出杀手锏来。丁卯微笑着说道:“萧云帆杀了不打紧,那个小美人嘛一定得留活口。”少女见他这般说,只好又转变声调,控制那卫队。
萧云帆伸手入怀捏了几枚铜钱,夹在指缝间。他眼光朝四下墙壁上的火光望去。忽然,他身子如大鸟一般飞起,双手连弹数次,将嵌在石壁中的火源统统熄灭,周围登时陷入到黑暗之中。丁卯大叫了一声:“不好,他们要逃。”他话音刚落,一枚铜钱去势甚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哑穴上。
丁卯不能说话,那两个女婢一前一后跃起,护在他身旁。萧云帆伸掌在其中一人左肩一拍,黑暗中,那少女不假思索,挥笛向身后左方刺去。萧云帆劈手夺过长笛,一指封住她穴道。前面少女不知后面出了什么情况忙问道:“阿月儿,你怎么样了?”萧云帆道:“阿月儿已被我杀了。”那少女道:“你胡说。”萧云帆故意引她说话,就是为了判断方位。
之前在巴山那个牢房内,他曾练习过黑暗之中如何对敌,而今这样的经验也算派上用场了。那少女不知是计,已然暴露。萧云帆伸出竹笛扫了他穴道。制住这二女后,他咳嗽了一声,冯妙卿即可明白过来。故意放粗嗓音学丁卯说道:“尔等向前来,将我护住,当心萧云帆偷袭。”说完,她自己发足向反方向跑去。
黑暗中冯妙卿的脖颈上那颗明珠一闪一闪。萧云帆当下看的到她的方位,忙屏住呼吸,拉着她的手从那些护卫的身侧走出。离那些人稍远了候,萧云帆依然压低嗓音道:“大小姐,你就在这原地站着。我去去就来。”冯妙卿不知他要做什么,急道:“喂!”刚要说下去,自知不妙,忙伸手按住了嘴。
萧云帆点亮火折子,悄然走近那些护卫。他用火折子在一个护卫面前一绕,抬手就给对方了一记响亮耳光,那护卫脸颊吃痛,登时火起骂道:“谁他妈的打老子?”萧云帆退回一步,强忍住笑,又一拳击在另一人鼻梁上,自向旁跃开。
两个被他捉弄的护卫不明真相,扭作一团,旁边的护卫听得二人吵嘴,纷纷来劝,岂料萧云帆又煽风点火,一时间众护卫自己人与自己人打了起来。萧云帆趁机跳到轮椅前,一把揪住丁卯,将他背起,而后朝冯妙卿走去。
冯妙卿将那粒明珠缠在手上给萧云帆照明。他二人沿着一个甬道向前走去,来到一个岔道后时,萧云帆按下了机关,他们来时的甬道即刻消失在一扇铁门后。
忽然,冯妙卿掩住鼻子道:“小狮子,你闻见什么味了?”萧云帆道:“像是煮牛皮的味道。”萧云帆放下丁卯,自向前走去。他贴着石壁而行,示意冯妙卿先别过来。他看到两间石室,石室门外均被铁栅栏锁着。他捂住口鼻,向一间石室内里望去。只见两个肌肉结实,满脸凶相的大汉先是将一只鼻阔口大的牛头固定在一个铁圈内,一人从案板上拿起一把斧头,顺势向着牛头劈下。
萧云帆瞧了一眼不由得头皮发麻,转目向另一间石室内瞧去,另一间地上架起一口大锅,锅内的汤水早已沸腾,那臭味正是从这口锅中散出。白气氤氲中,他瞧见墙上挂着一整张牛皮。
冯妙卿见他走回捂着口鼻问道:“这里真臭,我可待不下去。”萧云帆解开丁卯穴道,问道:“那些杀牛的人是你从外面弄进来的?”丁卯咳嗽了一声道:“你萧云帆不是很聪明么?你自己猜就得了,何必问我?”冯妙卿伸足在腿上踢了一脚,气呼呼道:“快带我们离开这个臭地方,否则要了你的命。”丁卯闻言哈哈大笑。
萧云帆道:“大小姐,我们不如继续再向前走走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对了,前面那两间屋子你不许望里面看,否则后悔莫及。”冯妙卿见萧云帆说的煞有其事,当下点了点头。
走过那两间石室,他三人又转过一道石门,沿着一排石级向下走去。丁卯忽然大笑道:“萧云帆你的运气倒是不错。”萧云帆笑道:“是么?何以见得我运气不错?”丁卯淡淡道:“因为这个石级正好通到神农谷宝库之内。”萧云帆道:“既是如此,有你这个主人作陪,我们也好参观参观。”丁卯道:“只怕你会后悔的。”
石阶乃是螺旋状向下延伸,在冯妙卿手中举着明珠,再后面照射,萧云帆背着丁卯慢慢向下走去。忽然,丁卯伸嘴向萧云帆脖颈咬去。萧云帆脖颈剧痛,心下吃了一惊,挥出一拳打在他鼻梁上,而后双手将他胳膊一抓,将丁卯整个人从自己的背上甩下。跟着背心贴着墙壁,伸手向颈上一摸,一看是血。
冯妙卿也吓了一跳,忙叫道:“小狮子,你还好吧?”萧云帆只觉眼前白光一片,跟着他整个人沿着石级向下滚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有了知觉。鼻底一阵芳香,后脑处甚是柔软。他缓缓睁开眼来,见冯妙卿一张秀目正注视着自己。连忙挣扎着坐起。原来他躺在人家姑娘怀中。
见两侧墙壁不住向后倒退,他才知道自己在一艘船上。他摸了摸自己脖颈,感觉伤口不再疼痛,忙皱眉道:“真是大意。”抬起头看着冯妙卿,见她脸上挂着泪水,说道:“大小姐,以为我死了,为我哭泣么?”冯妙卿伸袖抹干面颊上的泪水道:“错,本小姐是小虫迷眼睛了。”萧云帆奇道:“这里居然有小虫会迷你的眼睛。”冯妙卿不去理他,抬头向上一望,头顶满是尖锐的石笋。
忽然,萧云帆忙向她扑来,将她压在身下。黑暗之中,冯妙卿几乎与他鼻尖相对,只觉得他嘴里的热气都喷在自己的脸上,一颗心砰砰乱跳。冯妙卿尖叫道:“喂!你个臭狮子,小色鬼,向对本姑娘做什么?”萧云帆向侧里一翻身,平躺下来说道:“你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你脑后一根石笋,以这船的行进速度,若是脑袋撞上去,不死也会变成傻子。”冯妙卿只觉周身的血凝固了一般。
她侧过身来,脸对着萧云帆道:“多谢你啦。”萧云帆红着脸道:“没事。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怎么会在一条船上?”冯妙卿道:“那丁卯不是咬你的了一口,八成他的牙齿有毒,你才晕了过去。你晕后,顺着石级滚了下去。石级的尽头乃是水,水面上正好有条船。丁卯这恶人罪有应得,似乎是摔死了。当时我很害怕,就只把你拖上这条船,然后用手绢捂住你的伤口。过了好久,你才醒过来。”
萧云帆道:“看来霍掌门送的这个紫玉凤凰又救了我一命,不然被丁卯那一口咬到,说不定我会变成傻子。”冯妙卿微微一笑道:“你变成傻子一定很好玩。”萧云帆道:“喂!有你这么诅咒人的么?我变成傻子,对你有什么好?”冯妙卿道:“当然有好处啊,我打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多有趣。”萧云帆假装气愤道:“早知道我方才不救你了!”
忽然,船身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冯妙卿的手不自主地握住萧云帆的手。萧云帆道:“喂,大小姐,你可以松开了,再这么下去,你的指甲非长在我手背里。”冯妙卿慌忙丢了他的手坐起。萧云帆站起身来,将船上的缆绳系在前方的一个石柱上,而后轻轻一跃,跳到一个平台上。他伸回手去,看着冯妙卿道:“快点吧,我们还要救冯世伯他们。”
他们沿着那平台向上走,走进一个石门内。这回的石级是螺旋向上的,萧冯二人走了一阵,推开一扇铁门。一个长长的甬道内灯火辉煌。这个甬道内左右的墙壁上各开凿着许多石室。萧云帆端起一盏灯,向第一间石室内走去。他转动石室外一个兽口的石钮。石室前的铁栅栏缓缓升起。
冯妙卿跟在萧云帆身后,他二人看到地上盘坐着一个胡须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萧云帆伸手去探老者鼻端,那老者猛地睁开眼来,吓他一跳。萧云帆道:“前辈是谁?何以被关在此处?”那老者站起身来,身上哗啦啦、叮当当一阵响。他张开嘴来口中呜呜地说着,萧云帆心道:“这位前辈大概太久没说话了,所以口齿不灵。”老者瞧萧云帆望了一眼,又向冯妙卿看了一眼,心中大是急切。
萧云帆道:“前辈,你莫心急。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问我们,但您老人家不用太过心急,不如我们发问,你来答,你若觉得好,你便点头。”那老者点了点头,举起自己手铐脚镣给二人看。萧云帆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打开这东西?”那老者点了点头。萧云帆道:“可是前辈啊,我们没有钥匙,不如你先跟我们出去,我们再设法给你打开。”那老者又点了点头。
冯妙卿低声对萧云帆耳语道:“小狮子,这老头古里古怪,你可得当心啊。”萧云帆点头,他伸手握去我那老者的手,老者张开嘴来,一只闪着红光的虫子嗡嗡飞出。萧云帆忙闪开身来,见那老者脑袋一歪,脸上的肌肉登时枯萎。冯妙卿啊地叫出声来。
那红色的虫子在斗室内一绕,又向萧云帆飞来。萧云帆翻身跃起,手中油灯划出一道弧光,登时将那红色虫子的翅膀烧着。那小虫吧嗒一声落在在地上,挺着肚皮扭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冯妙卿道:“小狮子,这玩意是什么啊?”萧云帆道:“我也没见过,那丁卯不是说这是他的秘密么?那么现在倒是可以知晓一二了。”
他端着油灯再次向甬道走去。灯光一照,只见一个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女子,双手握着栅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萧云帆见她皮下根根血管,犹如红线一般肉眼可见,不由得头皮发麻。冯妙卿尖叫了一声,喘着气道:“萧云帆,你看。这是个什么?”萧云帆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长着牛犄角,容貌丑陋的大汉蹲在地上嘿嘿冷笑。
他们又瞧见皮肤上长出草叶的孩童,两个头颅的壮汉,蟒蛇尾巴的少女,赘肉如小山妇人……眼中所见,可谓匪夷所思,为所未闻。萧云帆长叹了一声缓缓道:“这大概就是丁卯说的秘密了,他将这些怪胎放在一处,到底要做些什么?”冯妙卿冲着铁栅内的怪物吐了吐舌头扮鬼脸,那怪物被他引逗,站起身来狂吼了一声。
她忙捂住了耳朵,然后绕到萧云帆背后问道:“小狮子,你说丁卯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些怪胎收集在一起?”萧云帆皱眉道:“这个问题我可答不出,也许只有丁卯这种变态才能答你。”
忽然,一个声音道:“除了丁卯之外,还有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