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帆从腰里拿出一个小竹笼,从里面倒出一只灰毛小鼠来。他对着那小鼠发出吱吱响声,小鼠从桌上窜到地上,而后沿着墙壁的廊柱爬上房梁。骆九天那小鼠似能懂得人语不禁啧啧称奇,说道:“贤弟,你居然会说老鼠的话。”
萧云帆低声道:“咱们能不能平安无事,全仗刚才这只老鼠。”骆九天笑道:“一只老鼠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萧云帆道:“你可别小瞧了此鼠,他本事大着呢。”说着他走到门边对屋外对端王道:“王爷,放着计千云不抓,你非要谋恩人是何道理?”
端王道:“计千云本王迟早会将他碎尸万段,而本王当务之急还是先收拾你比较好。”萧云帆道:“王爷,你如今将这屋子围的水泄不通,我们虽然插翅难飞,可王爷真的要不计后果得罪我?”
端王冷笑道:“废话少说,今日本王不把你烧成焦炭,难消我心头之恨。”萧云帆道:“王爷,在下手中有你一个秘密,若是我死了,这个秘密很快就传到锦衣卫那边,锦衣卫若是将此事承报给了皇上,恐怕王爷要受灭门之祸。”
端王道:“饶是你舌灿莲花,今日也休想出这屋子。你们准备好了么?好了就放火吧。”萧云帆叹了口气道:“那王爷总该知道辛亥年七月六日是何意?”端王听他说出这个年份时,心中一凛:“他怎会知道?”不觉犹豫起来。
原来萧云帆当日从郝思明那里得到《道德经》中所译出秘密是:辛亥年七月六日(即:嘉靖三十年1551),蜀王得子。也就是说端王并非朱承爚亲生骨肉,而是从丐帮买来的。
当时蜀康王朱承爚膝下无子,他归天之后,爵位就会被朝廷收回。他的侧妃便用了瞒天过海之计,从丐帮处得到一男婴,从而承继了康王大统。这个秘密一旦被揭穿,那便是欺君大罪,到时非但王位被削,恐怕还会株连九族。
端王背心冷汗涔涔,他看着门内道:“哼,你休想诓骗本王。只要你一死,这个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萧云帆大笑道:“王爷既然铁了心,那咱们就赌一赌,看是王爷的身家性命重要,还是我萧云帆的命重要。”
端王听他说的如此坚定,心中又开始犹豫起来。身旁的卫士道:“禀王爷,我们已准备妥当。”端王抬起头道:“都撤了吧,本王要和萧先生好好谈谈。”
一众卫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端王见众人未动,怒道:“都是聋子么?本王要你们将这里的柴草都撤掉。”那些卫士们见端王发怒,立刻俯下身去将柴草撤掉。
不多时,一个卫士急匆匆地跑来口中道:“启禀王爷不好了,承恩殿起火了。”王爷心头一震道:“你们所有人都去救火,留下十人在门外守护。”府兵首领道:“是。”说着转身带领其他府兵离开花月楼。
端王恭谨地道:“萧先生,是本王糊涂。还请开门一叙。”萧云帆冲骆九天笑了笑,而后打开门来。端王脸色灰败,垂着头走进屋来,他向身后的府兵道:“你们都退在楼外面,本王要和萧先生商议要事。”
萧云帆看着不可一世的端王淡淡地道:“看来王爷还是怕死啊。”端王道:“萧先生千不该万不该是本王的错,还请你息怒。”萧云帆道:“好,那么请王爷给我兄弟各斟一杯酒如何?”端王恭顺地拿起酒壶给二人各斟了一杯。
萧云帆接过酒杯笑道:“大哥,难得王爷赐酒,我兄弟就却之不恭了。”端王赔笑道:“是,小王应该给二位赔罪的。”
端王见萧云帆一饮而尽,又替他续了一杯。萧云帆道:“王爷站着说话可叫我兄弟拘束的很。”端王道:“小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位答应。”萧云帆道:“王爷但说无妨。”
端王举起酒杯道:“小王想与二位义结金兰,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萧云帆心道:“你倒是机灵的很,早不提此事晚不提此事,偏偏此刻说。摆明了要我们钻。”当下他目示骆九天。
骆九天心道:“当日这王爷何等不可一世,恨不得将我踩在地上。这会儿向云帆倒卖起了乖,看来云帆这小子当准拿住了这王爷的软肋。”他干咳了两声道:“草民不过是莽夫,何德何能与王爷结拜?”
端王道:“两位都是人中骁楚,小王能和二位结拜自是荣幸之极,还请二位能答应。”骆九天道:“云帆,你怎么看?”萧云帆道:“那敢情好的很,王爷能屈尊降贵跟你我二人结拜,足见他也是性情中人,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
端王见萧云帆口风松动,当下站起身道:“小王今年二十八,不知两位贵庚?”骆九天道:“骆某今年五十岁,云帆比我小二十岁。”端王笑道:“两位年长,自是小王义兄。二位兄长在上,请受小弟朱宣圻一拜。”
骆九天当下扶住端王笑道:“好,咱们今后就是好兄弟。”三人相视而笑。端王道:“二哥所说之事吓煞小弟也。”萧云帆道:“三弟。既然咱们如今结拜了,此事我自不会再提。若是你再萌歹意,那么就别怪做兄长的不留情面。”
端王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二位哥哥在上,若小弟再萌歹意,便受五雷轰顶之厄。”骆九天道:“贤弟这个誓言未免太过了。”端王道:“小弟出于一片真心,还请二位哥哥相信我。”萧云帆心道:“你这点名堂我还看不出。”当下并不点破。
端王见二人脸色稍愉,一拳击在桌子上,而后皱眉道:“二位哥哥,小弟为这计千云害苦。还请二位哥哥替小弟报仇血恨。”骆九天道:“这计千云究竟是如何到王府的,你且跟我二人把他的底细说清楚,这样我们也好查访。”
端王当下将计千云如何混入王府,如何为自己献计,如何筹谋今日之事娓娓道来。忽然他站起身来,一手握拳捶在掌心道:“糟糕。”萧云帆道:“三弟何事糟糕?”端王道:“二哥有所不知。这计千云曾对我说,一位僰族首领近日会来王府取蚩尤血。”
骆九天道:“蚩尤血是何物?”端王又将蚩尤血的来历向二人一一说明。萧云帆低头沉吟道:“这么说来,他今晚设下此局,意在取蚩尤血。”端王道:“正是,此物乃是御赐之宝,如今小弟将此物丢失,必定罪责不小。还请两位兄长一定要救小弟。”
萧云帆摸了摸鼻子淡淡道:“三弟,这事也并非不好办。不管你要蚩尤血也好,要计千云也好,我都能让你如愿以偿。不过,我们眼下可有一件难事,还需你相助。”端王眼中精光闪动缓缓道:“二哥说来听听。”
萧云帆道:“李总兵向大哥催的军粮还请你想办法筹措筹措。”端王沉吟片刻,应声道:“这个好办。如今四川的宗亲都在,让他们分拨点应该不是难事。”萧云帆点头道:“好,口说无凭,你得给哥哥立个字据。”
端王苦笑道:“二哥还是信不过我?”萧云帆道:“你我是信的过的,可亲兄弟明算账。你得给我写好字据,不然我和大哥也没法帮你。”端王道:“好,今夜我就对他们说此事,字据嘛,二哥与大哥再此等候,容我取了王印写下文书再交给你。”
萧云帆道:“嗯,越快越好。”端王说着走出门外,他的脸忽然阴沉下来,心道:“这个萧云帆当真可恶,等本王拿回了蚩尤血必定让你消失。”
屋内只剩下萧骆二人。骆九天笑道:“我正愁明日如何应对徐元泰他们,你倒是替我想了个好法子,不过咱们这么对蜀王,你不怕他秋后算账。”萧云帆又喝了一杯酒道:“大哥,这端王一肚子坏水,小弟我岂能看不透。只要咱们一日不交给他蚩尤血,他自然不敢动咱们。”
骆九天道:“你小子可以溜之大吉,可哥哥我还得在成都地面呆,这王爷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把他惹急了,他回头会找我麻烦。”萧云帆道:“大哥难道忘了如今咱们手里有两副至尊宝,还怕这王爷反水不成?”
骆九天道:“对了,要找那蚩尤血你有几成把握?”萧云帆竖起一根手指。骆九天道:“亏你小子说的出来,你只有一成把握,还要诓这王爷?”萧云帆摆手道:“你错了,我说的是一成把握也没有。”
骆九天一口酒险些喷出,他看着萧云帆道:“你小子又要玩火?”萧云帆双手一摊道:“大哥,我要是不玩火,李应祥问你要的军粮你从哪里弄啊?这回四川的差事你办的并不好,即便燕老帮主不追究,难道帮里其他人不会嚼舌头。
小弟我真心是为你想,这倒霉王爷该出的血就得血,你我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我不能见旁人对不起你。”
骆九天心头一热,眼中含泪道:“好,云帆,你的情我领。大哥敬你一杯。”萧云帆道:“不喝,回头你要请我喝更好的。”说着二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