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军很了解自己的水平。

    他经营多年，在粤省业内人面很广，还是很有自己的优势。

    如果让他跟客户喝酒、跟经销商喝酒、跟职工喝酒、跟物流人员喝酒那肯定没有问题，他眼睛绝不会稍微眨一下就抓紧动手。

    可现在姜念居然给了他一个开发新产品的任务。

    还是很难做的防晒……

    这不是我的优势所在啊！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找配方师来做也不算太难，但问题是小姜总要做的产品，肯定是有思路有卖点，一旦投入市场就能立刻引起巨大社会反响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最少需要一个不一样的思维进行指导，武学军之前缺的就是这个，不然他也不会坐拥张觉民这样的优秀技术员多年寸步难行，做低端产品都亏损。

    算了，我问问其他的同事们吧！

    武学军烦闷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顺手拨打了贾星影的电话，可贾星影的电话占线，无奈之下，武学军又拨打了张吉庆的号码。

    片刻后，张吉庆的秘书杨沁接起电话，用非常好听的声音道：

    「武总，请问有何指教？」

    武学军咧嘴苦笑道：

    「张总最近在忙什么呢？」

    「哦是这样，张总最近在设计一款产品，这几天一直都在车间盯着呢！」

    「唔？产品？」武学军摸了摸下巴，迟疑地道，「是玻尿酸？」

    「不，不是玻尿酸，是一款我们的产品呢！」

    「啥？」武学军傻在原地。

    他早就知道张吉庆是个很有进取心的人，不甘心只做一个原料的生产商，更要快速出击做出产品。

    可他们严重缺乏技术人员，也没听说他们建设先进的实验室和购买设备，怎么要做产品了？

    「你们的配方师是谁？张老师帮你们找的人吗？」

    「不，张总找了几个本地的配方师，我们研究了一下，认为只要思路对，之后不用配方师都能完成生产！」杨沁平静地道。

    武学军：……

    我靠？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做日化的还能不需要配方师？这跟开饭店的人不会做菜没区别啊？

    「您这都不阻止他？」武学军焦急地道，「杨秘书，您不能坐视不管啊，张总这明显就是立功心切已经开始乱来了。

    我们公司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坚持质量为先，不管什么都要做最好的，他……」

    「武总多虑了。」杨沁平缓地道，「这个思路已经得到了贾总的确认，而且还是在郭科长的指导下，具体的细节不方便多说，但请您相信，我们一定没有问题。」

    「张总深得小姜总信任，一手建立起了北方公司，他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我之前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想想看，还是应该支持他的举动，还请武总给我们一点时间。

    最迟明年年初，我们的新产品一定可以亮相。」

    武学军抓着电话呆呆不语，许久才点点头，颤抖着关闭了手机。

    小姜总一直很注重人才的培养，之前让他们独当一面，自己领会种种，这很显然是因为小姜总对未来有颇为宏大的抱负，需要无数能跟得上他思维的人。

    韩佳宁做到了。

    贾星影不用说。

    现在张吉庆也做到了。

    武学军肥嘟嘟的脸上拧出一道道皱纹，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

    他打开一盒香烟，却终究没有再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晚饭时间，步生

    莲和樊来娣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楼，见武学军在楼梯口后面站立，两人一起叫了声武总。

    见武学军毫无回应，步生莲壮着胆子走过去，伸手在武学军的面前晃了晃：

    「武总，武总你没事吧？」

    武学军渐渐反应过来，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地道：

    「抱歉啊，之前小姜总交给我一项任务，我想想有些入迷了。」

    步生莲和樊来娣齐刷刷叹了口气，心道果然是小姜总的谜题。

    小姜总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给手下人出题。

    当然，事实证明能解开小姜总谜题的人都有独领一方的资格，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能帮您吗？」步生莲赶紧问道，「小姜总又问什么了？」

    「防晒，防晒！」武学军愁眉苦脸地道，「防晒该怎么做？二位有思路吗？」

    防晒？

    步生莲和樊来娣对视了一眼，樊来娣嘀咕道：

    「防晒好麻烦啊，涂了一次中间还得补，补少了没用补多了得洗好久，所以我一般都是尽量晚上出门。

    哎，我也不懂，帮不上忙了。」

    步生莲则仔细思考了一阵道：

    「小姜总说防晒？」

    「是。还是化学防晒。」

    「是什么防晒呢？」

    「我都说了是化学防晒啊！」武学军脱口而出，但他随即似乎感觉一股闪电经过他的脑海。

    对，对了！

    小姜总跟我说的是防晒，不是防晒霜，樊博士说防晒补起来很麻烦，难道小姜总的意思是……

    「多谢步总，多谢樊博士指点！」

    武学军兴奋地狼嚎一声，笨重的身体猛地越起，左脚二百斤右脚二百斤地飞速冲出办公楼，留下樊来娣和步生莲在屋中面面相觑。

    「难道还有别的防晒？」樊来娣一脸惊愕地问。

    步生莲摇摇头，微笑道：

    「我也不知道，但小姜总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武总，一定有她的思路。」

    「哦？」

    「小姜总最擅长的就是扬长避短，把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武总的优点是什么？是他在粤省的日化行业呆了许久，人面广见识多，现在种种日化产品雨后春笋一样不断的出现，其实好多人也没有搞清楚具体的思路是什么。

    比如我们的精华、面膜，如果没有小姜总高屋建瓴的思维，它们也很难这么快就推广开，甚至迅速占据了市场。

    小姜总一定是发现传统的防晒有什么创新之处，这才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武总。」

    「樊姐，我们又要有幸目睹一款新的产品诞生，我们也得更努力才是。」

    樊来娣紧咬嘴唇，白皙的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来娣。

    自从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开始，樊来娣就不断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她是国内第一个生物化学的女博士，更是被扬帆日化高薪聘请来的人才。

    她刚来公司，公司就给了她堪比副总的待遇，让她可以不纠结任何事情专心搞开发，她需要的一切条件都竭力供应，就是为了让她做出成绩。

    尽管姜念已经多次表示她不需要这么积极主动，生物研究不是短时间就能取得成绩的，但樊来娣还是非常不甘心。

    所有人都在进步，我却连一个框架，一个雏形都没有拿出来。

    类人蛋白，我已经做了这么多的研究，却好像离成功还差得远……

    「步总，我申请加班！」樊来娣道，「我好像有点灵感，今天晚上我申请加班

    ，一定要抓住灵感。」

    步生莲摇头道：「您这个月的加班配额已经用完了，就算你不要钱公司也不会准许你加班，樊博士，小姜总说过您的健康非常重要，我在这就是为了盯住你的。」

    樊来娣收紧拳头，无奈地点了点头。

    步生莲见她不甘心的模样，轻轻拉起她的手，郑重地道：

    「樊博士，您不要灰心。

    您是我们聘请的第一位科研型人才，弥补了我们之前缺少自主研发能力的空白，小姜总肯定是不想给您太大的压力，才特意让我盯住您。」

    樊来娣鼻子一酸，赶紧昂起头，不肯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强忍着感动哼哼道：

    「咱们公司做思想工作最厉害的就是步总！」

    步生莲骄傲地道：

    「那当然，我之前可是当记者出身的，这都是基本功。

    您真的不需要太着急的，武总是咱们公司的老人，咱们的公司就是在他公司的基础上重组的，他就像我们这辆车的底盘，您没必要跟他……哎，樊博士，您怎么了？」

    樊来娣呆呆地看着步生莲，如同被摄取魂魄一般。

    「樊博士，您没事吧？别吓唬我？」

    「重组，重组……底盘？」

    她嘴唇哆嗦着，用只有自己和步生莲能听到的声音飞速念出了一堆拗口的名字。

    「底盘细胞，我，我还没有试！底盘细胞我还没有试！

    对啊，我可以将人体胶原蛋白基因重组于底盘细胞内，经过细胞工厂的高密度发酵及蛋白质的分离纯化，得到重组胶原蛋白……

    对，还有这个思路！不过……不过我们现在的设备……」

    步生莲稍稍迟疑，随即惊喜地道：

    「您有灵感了？」

    「对，我们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步生莲今天刚刚给武学军输送了一个灵感，没想到又点醒了樊来娣。

    她激动地轻轻颤抖，忍不住抓住樊来娣的肩膀，眼中也轻轻蒙上了一层薄雾。

    「步总，」樊来娣激动地道，「今晚……」

    「思路我已经替你背过了，今晚依旧不许加班。」步生莲擦擦眼泪，微笑道，「这是公司纪律！」

    「一天都不行吗？」樊来娣可怜巴巴地道。

    「不行，纪律就是纪律！」

    樊来娣：委屈……

    看来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

    ——

    小剧场时间：

    姜念：重组胶原蛋白的ph值是6-7，而且水溶性不错，且没有细胞毒性和排异反应，是护肤品中的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