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窦太主没有再次前来,而是来了一个宣旨的老宦官。
“公车司马令东方朔可回太医馆诊治,也可回家休养,着医官定期上门查看治疗!”
对着淳于医官宣旨完,老宦官也示意了两个小宦官赶紧将这病号抬出皇宫。
对于安乐宫而言,如果没有了对比价值,张学舟这类人是不能留在宫中的。
“谢太皇太后恩宠!”
淳于医官躬身接了旨意,心中吊起的一口气猛地放下。
如同张学舟所说,她只有小惩大诫,并没有到掉脑袋的地步。
而且张学舟只要她等,她也等到了这份宣判。
“这家伙果然有真本事,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了相术,就是他这代价不轻!”
淳于医官心中暗念,又瞟了躺在床上没吱声回应的张学舟一眼。
但等到老宦官伸手挥了挥,张学舟倒是多挣扎了一下。
这其中的原因并无其他。
放在十余天前,张学舟是安乐宫诸多宦官和宫女都怕弄伤的重病号,哪怕走路都怕对方磕碰到。
而在当下,张学舟已经丧失了价值,不再被安乐宫作为医疗案例参考。
虽说抬起张学舟的宦官们没折磨对方的意思,但也没了此前的小心谨慎。
“抬去太医……”
“我想回家!”
老宦官甚至都不会跟随张学舟,他刚欲吩咐好来那个小宦官干活,只听张学舟有气无力嘟囔了一声。
“那就送他回老树胡同十八宅,让赵瑞医官定期上门探望一下东方公车司马令的病情!”
老宦官吩咐下来,这让两个小宦官连连点头,又将张学舟推上了担架,抬着出了养心殿偏房。
“淳于医官,你也去太医馆收拾收拾吧!”
老宦官示意淳于医官迅速遵守宣布的旨意,免得他难做人,这让淳于医官连连点头,同样跟随出了养心殿偏房。
她脚步极为轻快,甚至还追上了抬着张学舟的两个小宦官。
淳于医官脚步轻松,躺着的张学舟也是悠哉悠哉。
淳于医官自然是无官一身轻,张学舟则是口含十全大补丸,不断辨别着丹药中的味道,试图将十全大补丸的成分辨明。
这味药并不匹配张学舟当前的境界,但用于推动九转合气术的修行确实不错,张学舟觉得辨识清楚后可以用于现实中。
世上丹药万千,张学舟也服用过不少丹药,而十全大补丸是张学舟首次有念头引入现实模仿的丹药。
一者原因自然是因为九转合气术所需,另一者的原因则是医家丹药性质温和,相应引入现实中酿出问题也大概率能承受。
当然,还有一个大问题是张学舟终于越来越接近自己捆绑朝廷又拥有退休的可能了。
至少在当下,他这清醒十二天又欠缺知觉十二天可以较为完美推脱到工伤、瞎治疗等方面原因。
只要张学舟能活下去,他在朝廷捞一个退休职位混吃等死应该没问题。
张学舟还得表现出一点点价值,这或许能让他混个较好的闲职。
最重要的依旧是‘给事中’这个加官。
张学舟不在乎怎么闲,但他不是来长安城闲的,他是要跟着新帝泽被对方气运,甚至推动运术相关。
“我能见陛下吗?”
勉强品出十全大补丸中的三味药和大致比率时,张学舟看着路过的未央宫区域不免问了一声。
“陛下怕是没的时间见您呢”小宦官低声回应道:“最近朝堂上事物繁忙,陛下估计忙得不可开交了!”
小宦官低声回应了一句,又迅速加快了步伐,争取让张学舟快一步出宫,免得对方不断询问难做事。
“据说朝堂上搜到了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的罪证,此时闹腾得不可开交!”
另一个小宦官同样低语了一声。
作为安乐宫的宦官,他们确实知晓不少事,朝堂上这次动荡甚至源于安乐宫发声,相应他们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晓当今朝堂的大致动向。
两个小宦官言下之意也是清楚告诉张学舟‘陛下都这么忙了,你也别想着去陛下那儿诉苦求保命了’。
两人脚步迅速穿梭过未央宫区域,又远远将这片皇家重地甩在后头,直接小跑向司马门。
“无数人打破脑袋都想钻进朝堂,可这朝堂之上哪是那般好呆的”跟随出行的淳于医官低语道。
“确实不好呆,你说那十全大补丸除了党参、炙甘草、当归,这丹药还有什么药材在其中!”
张学舟低哝回应了一句,又直接开口询问淳于医官。
“十全大补丸是采用百年份的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炙黄芪、肉桂混制而成,这其中炼制时又夹杂奥妙,非一般人所能炼制!”
淳于医官极为专业回应了一句,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淳于医官奇道:“你不会认为问一下药材就知道怎么炼制十全大补丸了吧?”
“如果你能说清楚,那我将来肯定要去尝试炼制”张学舟道:“我以后还指望你这种丹药吊命呢!”
“这丹药有十全之名,这不仅仅是十味药的原因,而是炼制时需要十全十美,稍有一丝差错就是废丹”淳于医官道:“你尝试一次两次或许还能承受代价,想尝试炼制多次直到成功几乎没可能,只有朝廷才有这个本钱!”
淳于医官脱离了生死审判,但她脸上不免也有几分苦色。
依附朝廷心惊胆战,但不依附朝廷她哪有能耐炼丹制药推动修为与九转合气术。
相应淳于医官最终还是要回归朝廷,她要么老老实实完成千例病例,将所有治愈的病患者一一记录,最终回归朝廷,要么则是朝廷稀缺她这种人才,最终将她提前召回。
前者必然辛苦,而后者又会面对上位者的疑难杂症,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掉脑袋。
只是在脑袋中想想,淳于医官不免也是觉得前途渺茫难于看到边际。
她带着一丝轻松也带着一丝茫然出了司马门。
等到路过太医馆和张学舟分离道别,她才忽地想起这家伙此前刚刚演示过的靠谱相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