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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投名状
    未央宫中,皇太后低声劝着新帝。

    哪怕是新帝听从了尊上的建议,愿意在太皇太后跟前做个乖宝宝,但新帝也没想到当个听话的孙子是如此艰难。

    短短的两天时间中,窦太主遵循太皇太后的旨意,对着朝堂上的儒家派系发起了极为猛烈的抨击,甚至不乏直接责斥赵绾、王臧等人,搜刮证据让新帝对着儒家这两位顶级大儒开刀。

    太皇太后没有直接镇压擒拿赵绾和王臧,而是将事情交给了新帝。

    这是逼迫新帝对着儒家下狠手,也是新帝的投名状。

    是选择垂垂老矣病重的太皇太后,还是选择不断安插儒生进入朝廷体系的儒家,新帝需要做出一个最终的选择。

    “你好好考虑一下”皇太后道:“但你也别想着拖时间,时间拖延越长越不利!”

    “知道了!”

    “你舅舅说要么趁病要命,从此背负叛逆之名,要么就是赌命,看看太皇太后是不是一步步剪除你的羽翼又或借力的宗门学派,最终让你退位换人!”

    皇太后提到了新帝艰难选择的原因。

    新帝不是不舍得放弃儒家学派,而是放弃了儒家学派之后,他拿什么来借力打力。

    太皇太后今天可以逼他剪除儒家两位重臣,明天就能逼迫他剪除其他人,最终弄到新帝没有任何凭借。

    这远较之新帝此前所想的低头代价要重,甚至重到新帝难于承受。

    如果投向安乐宫,这几乎意味着赌命。

    但不投向安乐宫,他深夜守卫安乐宫看上去会像个笑话,进一步让太皇太后评价为不堪造就。

    而他谋逆的可能性在那一夜后已经大幅度降低,至少李广不会再当真了,至于拉拢儒家针对安乐宫这种事情的可行性太低,远不到新帝安排好就大概率被以大逆不道等罪名镇压。

    皇太后看似提及了两条路,但没有一条路好走。

    明明太皇太后躺在安乐宫中,可新帝觉得自己才是砧板上那条待宰的鱼。

    他陷入了一个死胡同,看似有选择但实际上已经没了选择,不管是向左和向右的命都不由自主。

    “母后,我知道了!”

    目送一脸忧心的皇太后离开,新帝看向未央宫中的一切。

    这儿是大汉王朝的权利中心,但他不是权利中心的那个点。

    一山难容二虎,一个皇朝也容不下两种声音。

    在他和太皇太后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做主。

    新帝在当下无疑欠缺优势。

    如果未央宫的禁卫长李广不跟着他造反,新帝只能带着几个小宦官行逆。

    相应田蚡的第一个选择压根不可能实现。

    但第二个选择让新帝难于接受。

    他动用了最高礼仪的安车蒲轮、束帛加璧等方式求贤,但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他就要将求贤而来的学派剔出朝廷。

    这无疑滑天下之大稽,也会让新帝登基时带来的那些威名丧得一干二净。

    而这也会将景帝所有关于儒家的布置搅乱得无法收拾。

    更为严重的是新帝再无借力打力的凭借,但凡他遵循安乐宫的意思打击儒家,朝中大臣必然齐齐倒向太皇太后,从此让他沦落成为一个摆放在龙椅上的吉祥物。

    “那个老人的话终究是纸上谈兵,难于实际运用,我这么做下去就成了一个傀儡,哪怕做事如太皇太后的意,她也会看不上我的才能和才干!”

    选择很艰难,而选择后的后果也让新帝难于承受。

    不管他怎么去选,他都是输家。

    “我本应该是大汉王朝的主人,应该具备无上的气运,为何我会落到如此下场……”

    新帝坐在空荡荡的未央宫中,脑袋如同空荡的宫殿一般难于找到落点。

    他发愣了很久,直到小宦官们在那儿连连询问出声,新帝才回神过来。

    “什么事?”新帝问道。

    “陛下,司马门外有几位大儒求见,为首者说自己是持着孔圣令,说是可以面圣!”

    “持孔圣令的大儒,那应该是孔家这代继承人孔忠,他来皇宫做什么?”

    儒家兼容并包,不仅修为多样,派系极为繁杂,孔圣人的后代并非儒家之主,但这些后代又因为有孔圣人的血脉被各大儒家派系所尊重,安安稳稳存活至今。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为奇妙的学派模式,哪怕皇朝换代,学派覆灭,孔家人至今依旧活得很好,又被儒家各学派所尊敬。

    甚至孔家人属于各大儒家学派在名义上的学派宗主,哪怕是有名无实,但对方确实有这个资格。

    新帝的心情很糟糕,当下也不想见任何人。

    但对于持着孔圣令的孔忠,他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这个名义上的学派宗主。

    “宣……还是朕出殿迎接吧!”

    新帝刚想召孔忠等人觐见,但思索不过两秒就已经起了身。

    他对待申培公和枚乘大儒的礼仪极高,如果儒家这位名义上的学派宗主持着孔圣令前来,他反而只是随手的召见,那无疑会让人诟病。

    而且他当下的处境不佳,几乎和孔忠有着同病相怜感。

    这让新帝亲自出殿迎接了下去,又有小宦官连声呼喊通知。

    新帝行进不过五百米,而后已经看到了五个侏儒排成一排小跑着由宦官引来。

    最前方的侏儒持着一枚黑漆漆的令牌,又满脸的忐忑不安,这种状态让新帝看了都有嘘唏。

    传闻孔圣人身高九尺有六寸,新帝没想到孔家这一代传人身高直接缩水了一半。

    “你就是孔……”

    随着小宦官一声‘陛下到’,新帝也有开口。

    但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为首的孔忠持着孔圣令就跪了下去,身后的四个侏儒也跟着齐齐跪下。

    “不必行如此的跪拜大礼”新帝上前一步欲要搀扶道。

    “陛下,我等罪该万死,不该让那三个妖人掘你家祖坟”孔忠持着令大声求饶道:“我等是本事不济,但我们没想到赵绾和王臧知晓我们这点微末本事,还让我们去驻守那强敌侵犯的阳陵,他们本应该派周霸、夏宽等人……”

    孔忠跪在地上,大声数落着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的不是,部分内容甚至涉及到两人非法敛财来聚拢儒家学子。

    这让新帝眼睛微眯。

    直到现在,他终于想到了如何处理儒家又不会引发投诚学派反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