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太后不同,董卓给刘俭的来信中并不是完全的忽悠人,他虽然没有许诺给刘俭官位和爵位,但是却以相府的名义,授予了刘俭对青州黄巾余部的专项安置之权,同时下令要求各方州郡县署全力配合。
对于刘俭而言,他需要的就是这个,董卓倒是很有眼力见。
至于官位和爵位之类的,现在的刘俭已经不需要了,他现在的官爵已经是完全够用,左将军之位在这个时间线上,比四镇四征的含金量都要高。
刘俭觉得,就算是往后他的军职不往上再提升,其实也无所谓。
至于什么所谓的大将军,让别人去坐好了,他只要取其实。
刘俭在给董卓写完私密之信后,又给吕强写了一封书信,对何太后的拉拢进行了回复。
回复的内容简单直接,反正就是表忠心呗!
谁来拉拢,我都表忠心,反正我现在是谁都不得罪。
在给董卓与何太后写完信之后,刘俭让张飞,张郃,高览,徐荣等人与关羽、公孙瓒相互配合,开始接手这一百七十余万的青州黄巾。
而刘俭本人则是与刘备,赵云一同,前往东莱郡去见刘虞。
青州黄巾之危已解,刘虞也终于得以抽身,刘俭就是不来见他,只怕刘虞也会来找刘俭的。
刘俭一行人来到黄县,见到了刘虞。
身为青州东部之主,刘虞的穿着很简朴,他神态亲和,举止优雅不失风度,又平易近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见了刘俭之后,刘虞二话没说,当即就攥住了刘俭的手,攥的那叫一個紧。
“德然,若非你来到了青州,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青州皆有赖于你,才得以保全啊!”
刘俭道:“大司马此言过重了,大司马在青州治政,不论是声名还是所行之德政,皆为万民称赞!”
刘虞摆了摆手,道:“德然夸赞太过了!”
刘俭身后的刘备敬重道:“非是夸赞太过,备在雒阳之时,也听闻,大司马自到青州之后,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南北商市之利,通东海盐利,民悦年登,谷石三十,”
“而大司马虽为上公,却能天性节俭,敝衣绳履,食无兼肉,远近豪俊夙僭奢者,莫不改操而归心焉。”
听了刘备的夸赞,刘虞不但没有喜色,反倒是心生愧疚。
“我虽有治民文德,却无武略之功,此番蛾贼起势,我不能平地方之乱,以至于万千黎庶惨遭荼毒!焉能厚颜居功乎?”
说到这,刘虞的眼眸中甚至闪出了几许泪雾。
刘俭忙道:‘大司马之功,天下人皆知,望勿妄自菲薄。’
刘虞却摆了摆手,对刘俭道:“今德然至此,我当以青州诸郡相让,也只有你能够守住青州!”
刘俭和刘备彼此惊诧的互相对望了一眼。
任他们两个再是天才,也万万不会想到,刘虞一见了他们两个人,就会说出要将青州相让的话。
当然,刘虞只是东青州牧,在名义上,他所管辖的地域也不过是自北海以东而已,故也只能相让北海以东。
但是此番黄巾起事,青州刺史黎盛以及西面的几名郡守相国,皆已殉国,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虞虽然挂着的是个东青州牧的名,但眼前却有执掌一州的权力。
刘俭只是略作犹豫,随后便道:“大司马莫不是在试探我?疑我有夺取青州之心?”
刘虞听了这话,急忙摆手。
“德然勿疑,虞非鼓弄权术,卖弄心机之小人,我想让你代我执掌青州,实乃是真心实意的!”
眼见刘俭和刘备依旧是面有疑色,刘虞遂对他们二人道:“德然,玄德……既然你们兄弟已经来了,这几日便随我在东莱郡各县城中转转,等转完了之后,你就明白了!”
刘俭言道:“既是大司马盛情邀请,那我们兄弟们愿意奉陪!”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刘俭就陪同刘虞在东莱郡辖境内的腄、平度、育犁、昌阳、不夜、阳乐、阳石、徐乡等地巡查。
这不巡查,倒是还好,这一巡查之下,刘俭和刘备对于刘虞的钦佩之情开始无限增长了起来。
刘虞不但是一个执政的高手,而且在搞经济,搞产业这方面,他在大汉朝也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他在青州的时间不长,却做了很多让人称道的事情。
和刘俭一样,刘虞在他所管辖的青州境内,实施了屯田制,虽然没有刘俭在冀州的动作那般大,但青州屯田的规模却也不能小觑,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辖境内的粮食产量,维持了地区的稳定与安宁。
但屯田只是一个方面,最让刘俭和刘备敬佩的是,刘虞以东莱郡为试验点,大搞各类产业经济。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刘虞一到任,就重新整顿了青州盐务。
东莱郡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山东半岛,这个地域自古以来就有着一项最大的产业收益,那就是海盐业。
在大汉朝,盐是一种财富的象征,盐利之巨大,可以说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
西汉时,汉武帝时期施行盐铁专卖,虽然有与民争利之嫌,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盐之利是多么的巨大,只有利益大到足矣左右国运的产业,才会被朝廷行之以国家专卖。
而到了东汉时期,盐务和铁务时而被放开,时而被管制,但总体来看,盐铁之务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被放开了,东汉王朝的几位君主虽然有心想要收缩盐铁的掌控权力,但市场经济是随着人类的进步不断完善进化的,有些事情是不能走回头路的,东汉王朝在无法专营之后,便只能针对盐铁施行重税,以此来控制因为盐铁事务,而过于发展的地方势力和家族。
不过这也只是体现在政治层面,但在实际用途和经济层面,盐铁之务一直以来,都是整个大汉朝的产业支柱。
在汉代,盐的种类有海盐、池盐、井盐、岩盐等,而青州历史上就是齐国,海盐主要分布在青州辖境内的沿海地区,内地则是食用池盐,在巴蜀地区则是盛行井盐。
刘虞自打到了青州之后,为了增加青州地方的财政与盐税,针对本地的盐务就开始进行治理,一是控制财源收入,二则开始官私联合,控制海盐业的稳定。
盐务在汉朝之所以是非常暴利的行业,主要还是因为还是比较难提取。
在青州,取盐的方式主要还是采取取卤做原料,通过柴火煎熬提炼食盐。
其方法是将海盐刮土淋卤,取卤燃薪熬盐,这个过程会耗费大量柴草,费工费力。
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还有柴草,所提取的盐自然是珍贵无比,而因为占有的生产力多,整体价格方面也降不下来,再加上大汉朝的盐产量对于人口而言,总数还是不多,如此地方私营盐务的家族便借此谋取暴利,青州倒弄盐的家族都成了本地的豪右巨富,凭借盐务在地方掌控了巨大的资源。
刘虞想要治理青州,在某些事务上就不得不对他们妥协。
当然,刘虞也不会将所有的利益全部让给这些执掌盐务的家族,他以州牧的身份与他们划定了利益,让各家族在能够摄取到足够利益的情况下,使地方郡县也能够收取足够的盐税,同时让百姓也能够在制盐的过程中,通过奉献劳力,取得一定的实利。
同时,刘虞也与青州的地方各族达成共识,要求青州方面的市场盐价,必须要由牧署来定,以便他下辖的民众都能够尽量买的起盐吃。
当然,外州的盐价具体是什么水平,那刘虞可控制不了。
不过相比于前几任与地方盐务豪族暗中勾结,用盐务谋取暴利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员来说,刘虞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值得夸赞了。
刘俭和刘备,在参观了各县民间的制盐工坊,以及听了刘虞的叙述之后,都对其所做出的功绩表达了敬佩之情。
在无法改变生产力的情况下,刘虞以政治角度确实照顾到了各方的利益,把事情处理到了最好。
但这件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无法改变青州现有产盐生产量”的情况下。
刘虞没有办法改变青州现有海盐的生产量,故而他只能委曲求全,通过沟通协调,尽量让各个阶层的人在盐务上都能取得一定的实惠。
当然,即使是让各阶层的人都能得利,但青州盐务最大的实惠既得利益者,还是在当地运作执掌制盐的豪门望族。
他们都是在青州境内经营盐务多年的豪右,虽然定期向官署交付盐税,但刘俭不用猜也知道,在用各种非法的手段偷税漏税这方面,他们必然是跑不了的。
而且税收只是一方面,在关乎民生的盐务产量以及对外的销售定价权这件事情上,官署还得跟他们不断的进行商议,且主动权并不在地方官署一面。
纠其原因,还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造盐的成本越高,耗费的人力越多,工艺越繁琐,就越容易发生这种事情。
但是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刘俭觉得青州的盐务可以改一改了。
改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能够使青州整体的盐产提高上来,使产盐的成本降低,扩大产量,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挤压掉那些老牌的执掌盐务的豪右大族的话语权。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很多阀阅,望族,世家之所以牛逼,不外乎是他们掌握了稀少的珍贵资源!
这个资源有可能是书籍,有可能是人口,也有可能是土地或造盐。
但当他们掌控的资源变的不再珍贵而成了烂大街货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使用政治手段,他们优势在瞬时间就会土崩瓦解。
针对青州的盐务,刘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只要普及晒盐法,使食盐的产量大幅度的增加,就可以在青州掌控最高的主动权。
这个方法普及于北宋……但是现在,提前弄出来的时机到了。